“我好像说错话了。”
江彦走在顾雨霖身后，隔着一段距离，他轻声对洛川宁开口。
顾雨霖对他不算防备，却也不准备在他表现出自己价值之前完全信任。
江彦摸不准自己算勉强过关还是会有新一轮考验，他只清楚一点，顾雨霖和洛川宁之间关系没他先前以为的那么紧密。
“不关你的事。”
洛川宁摇头，分明是他自己的问题。
“嗯嗯——”江彦叹息，“知道吗？我跟祁处打赌，赌你们几时分手。”
面对洛川宁不赞成的目光，江彦耸肩，“你喜欢她什么？颜值？能力？这些肤浅理由只能作为单方面维系联结的可能。”
江彦视线放远，落在顾雨霖背影，“岌岌可危，早晚会断。”
他说这些并非八婆到关心同事的私人感情，只是担心洛川宁与顾雨霖的关系会影响到接下来他的行动以及处境，也有些担心洛川宁陷太深会伤到自己。
“我们……”洛川宁轻声否定，“不会的。”
他很讨厌解释，也无法使用理性的例证说服别人。
他抢在江彦之前开口，“你放心，她不会受任何影响，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你怎么确定？”
“我可以肯定。”
“洛哥！江彦！快点！”
不知不觉两人落后一大截，乔芊芊站在宿舍大门前朝他们挥手。
充当宿舍的小楼共有七层，是这校园里他们见过最高的楼层。
宿舍楼外围大片墙皮脱落，墙皮脱落的部分能看出爬山虎的痕迹，陈旧、摇摇欲坠。
二层以上的窗台摆满鲜花，芬芳馥郁的香气使人短暂忘记面前这栋楼的破旧不堪。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乔芊芊好奇看向两人，“对了，这里宿舍居然可以男女混住！”
站在规则表面前仔细端详的顾雨霖转过头，“正好四人间，不用分房。”
江彦问：“学生也是？”
“准确来说规则里没有提到住宿必须分性别，这里没有明确的性别标识。”顾雨霖手指点着下巴，“随便找个学生问问。”
洛川宁伸手拦住一名朝外走的男学生，“同学，你们宿舍是男女混住？”
男生瞧他一眼，又扭头打量顾雨霖和乔芊芊。
江彦上前一步挡住他视线，“很好看？”
男生哼了声，“是混住，没人拦着你们。”
洛川宁听出不对，“怎么说？”
“大概一年前开始。”男生说，“男女混住的房间晚上会闹鬼。”
“闹鬼？”
顾雨霖从江彦身后绕出来，“怎么闹？”
男生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是有学姐玩笔仙，把不干不净的东西招进来，没有送回去。那东西平时不动手，跟我们倒也相安无事，不过——”
乔芊芊忙问：“不过什么？”
“去年的新生里有两对情侣住在一间宿舍，入学第一天当晚他们在房间里听见了有人活动的声音，他们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蟑螂老鼠之类的东西。接连三天，活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中一对情侣在房间内大扫除，可惜，没能找到声源。第四天晚上，他们发现自己床头有人，但是四个人都遇到鬼压床，无法起身查看。第五天，四个人开始慌张想搬走，没有空房间可以转移，他们只好在门外走廊过夜，反而遇上鬼打墙，一夜无眠。至于第六天晚上……没人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七天一早，所有学生都看见从门缝下方流出鲜红的血。”
乔芊芊退后一步，躲在顾雨霖身后。
顾雨霖问：“校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压力过大自杀呗。”
“那他们的遗体呢？”
男生瞠目结舌，“啊？这谁会知道？”
他们说话间有学生和玩家从旁路过，玩家停下获取信息，学生停下看热闹。
“总不能只有这两对情侣混住。”洛川宁问，“其他混住的学生呢？”
“自从这两对情侣出意外，再也没有人敢混住。当时，其他混住的情侣没听到出事。”
有玩家问过学生，朝宿监的方向走去。
江彦低声说：“我去打探下情况。”
说罢，他也去找宿监。
洛川宁接着问：“当初是谁请的笔仙？”
男生摇头，“这我不知道，都说是现在高三的学姐。”
“她还没毕业？”乔芊芊探出半个脑袋，“她请的笔仙，她不送回去，笔仙不找她？”
“不知道。”
男生这问不出什么，顾雨霖摆手让人离开。
她正要开口，第三圣殿的三人上前，“卡希姗……”
顾雨霖撇过头，“魏萱萱，走了。”
“那个——”个头不高的女孩从洛川宁身后方向走来，冲顾雨霖讨好地笑，“我能和你们一起行动吗？”
顾雨霖不动声色抓过洛川宁的手，拉近两人之间距离，“抱歉，不可以。”
这女生是之前在排行榜那里为顾雨霖说话的人。
乔芊芊本想提醒顾雨霖，没想到顾雨霖会提防对方到这个程度，她干脆保持沉默。
顾雨霖与女生错身而过，没有人看见，她们在擦身的瞬间对视。
女生本跃跃欲试，可顾雨霖的眼眸冷漠又危险，她慌忙收回视线，胸口涌上后怕的情绪。
“你不喜欢她？”
三人来到楼梯口，洛川宁问顾雨霖。
“离她远点。”
洛川宁思索后问道：“她和红名有关系？”
顾雨霖笑问：“你怎么知道？”
“你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得到洛川宁温和的回答，顾雨霖扬眉看他，“我没有证据。”
洛川宁替她整理刘海，“可是她让你不舒服了。”
“好吧～”顾雨霖叹口气，“她身上有红名的味道。”
装木头人的乔芊芊大惊失色，“红名？！”
见顾雨霖和洛川宁看过来，她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不过，什么叫有红名的味道？难道是血腥味？”
顾雨霖朝她勾手，“继续猜猜看？”
乔芊芊试探开口，“呃，臭味？”
“Bingo!”
顾雨霖打起响指，“很臭哟～”
乔芊芊吸吸鼻子，努力回忆经过女生身边时有无嗅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顾雨霖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子，“没用，你闻不到。”
乔芊芊摇头退开，捂着鼻子嘟囔，“就会欺负我。”
洛川宁低头看向顾雨霖松开的手，在顾雨霖朝他看过来时，露出委屈的表情。
被主人丢在一边的可怜小狗试图获取主人的垂怜。
乔芊芊看出这个意思，木着脸扭过头，双手堵住耳朵。
真是没眼看啊～
“我没有生你的气。”顾雨霖说。
“我还不能离开那。”洛川宁说。
他们同时开口，默契又意外，就在下一秒，他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洛川宁拢起顾雨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我知道。”
“你在哪，都是你的自由。”顾雨霖抬眸看他，金色眼珠不再冷冰冰，蒙上一层柔软，“不过记住一点。”
她按住洛川宁的手，“你是我的。”
洛川宁眼角眉梢都在流露出止不住的笑意，“嗯。”
大门方向猛然传来一阵惊叫声。
似乎是花盆落地，学生被惊扰。
乔芊芊被吓一跳，松开手转身傻呆呆看向顾雨霖，“怎……怎么了？”
她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我去看看——”
洛川宁话音刚落，江彦走来。
“有玩家出事了。”
“一天还没过去……真不愧是第四层。”乔芊芊问，“你看到了？”
“嗯。”江彦举起标有503房间号的钥匙，边朝楼上走边说，“正好看见全程。”
也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
江彦向宿管询问得到出事寝室以及笔仙学姐的相关信息后，刚朝门口走去想要找他们，便看见了一名男玩家被下落的花盆正中眉心。
对方不敢置信的眼神停留在他脑海久久不散。
顾雨霖牵过洛川宁的手走上台阶，“是三班这次成绩最差的人。”
江彦应了声，在五楼停下，“再上面的六层和七层是高三学生寝室。”
“没有电梯。”顾雨霖吐槽，“抠门的学校。”
下方乔芊芊抓住楼梯栏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呼……我赞成……”
顾雨霖迈上最后一步台阶，转过身问：“需要背你吗？”
乔芊芊平复心跳，“都到这了——下次能从一楼背我吗？”
顾雨霖收回视线，“下次不问了。”
乔芊芊长叹一声，双手叉腰随他们走向503室。
这宿舍内里破破烂烂，墙角全是白色的墙灰，墙体还有裂缝和渗水的迹象。
乔芊芊收起胳膊，生怕自己蹭到墙上的白灰。
来到503室门口，江彦先是贴门板听里面动静，听过一会才用钥匙开门。
乔芊芊本不算在意，见他如此谨慎，心里开始发毛，“怎么啦？”
“进来说。”
江彦关门前特地确认走廊附近无人，这才合上房门。
门板遮挡他的视线，他没能看见，就在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立于脚下的黑影骤然起立，纸片一般伏在门上试图偷听。
江彦撇过头，发现顾雨霖站在门边，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
他正纳闷，便见顾雨霖抬手在门板写下一连串红色的字符。
“这是——”
门缝传来焦糊味，还有细微的挣扎声，疯狂抓挠耳膜。
江彦立刻松开握门把的手，后退半步。
这半步让他注意自己脚下。
顾雨霖就站在他身边，可他们面前只有一道影子。
江彦顿时冷汗淋漓。
那是顾雨霖的影子，他的影子不见了！
“是鬼？”
乔芊芊抱着床柱小声问挡在她身前的洛川宁，“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顾雨霖笑道：“抓起来就没事了。”
“啊？”
乔芊芊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顾雨霖横掌将门推开，然后朝江彦做了个跟上的动作。
门板像是撞击到重物，发出实在的一声，因为惯性退回原位。
顾雨霖用三根手指轻轻推动房门，等江彦重新站在她身边，门板推开一角，露出走廊的地板。
江彦面前地板上蜷缩一团模糊的深色印记，慢慢地加深、凝固成型。
这次不等顾雨霖开口，江彦一脚踩住准备逃跑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