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给失踪人口打了电话,“如一,贝儿两周生日,你确定不过来参加?”
彼时,祝如一躺在民宿外面的露台,望着不远处的山河静好,吹着柔和的夜风,只觉得这半个月过得无比安稳,“瑶瑶,咱们私下过可以吗?你也知道,那种场合,指不定陆灏或者高野就会来参加,我这份阵子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不想冒险。”
“好吧,那我带贝儿去民宿找你,我也放松放松几天。”
于是就有了这几日,祝如一工作闲暇之余就和肖瑶母女打情骂俏,互诉衷肠,简直过得不要太幸福,但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而易逝的,第三天,韩玉衡就说要过来接肖瑶母女俩。
那日傍晚,听见外面老板娘招呼来客的动静,祝如一穿着民宿棉麻工作服就迎了出去,还没步出门槛,她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形,祝如一惊了一下,退到偏僻处,躲了起来。
祝如一想起陆灏出现可能跟自己带来的隐患,顿时连韩玉衡也无心招待了,慌慌张张找到老板娘,“对不起老板,我有急事,临时请假一天!实在对不起!”
祝如一偷偷给肖瑶发了短信,逃离民宿,去了很少去往的镇上,漫无目的地在街道穿行,一直走到头黑透了,收到了肖瑶告别的信息,她才敢返回民宿。
可是祝如一走进前院的时候,就看见亭子中有一道可疑的身形,祝如一立刻转头就想跑。
“跑能解决问题吗?”陆灏的声音,追了上来。
陆灏从石椅上站起身子,不知道在亭子坐了多久。他伸伸懒腰,截住对他视若无睹的祝如一,淡淡道,“好久不见。”
因为陆灏这平和的几个字,祝如一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一刻,祝如一不确定,陆灏是不是想起了她?想问,又莫名问不出口,因为他们之间的疏离。就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一点一点生出期望。
“高野一直在找你麻烦?”
“是,我把他得罪了。”
“你为什么得罪他?”
“你为什么跑来问这些?难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那两口子一唱一和,把锅都扣在我头上,我能袖手旁观?”
祝如一心里燃起的希冀,很快破灭了,听起来,陆灏并没有恢复记忆,他口中的两口子,肯定是指韩玉衡和肖瑶。祝如一压下满腔的失落,淡淡道,“是我自己看高野不顺眼,跑去骂他,与你无关。”
“你何德何能,还能跑去骂高野?不是因为我,你以为你能有机会接触到他?”
祝如一真的是气笑了,陆灏这副傲慢模样她向来看不惯,是,陆灏到现在,还是一身大牌,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打扮的这么考究,失忆后他变本加厉地高高在上了,但是,她才不吃他这套,“你们一个两个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在我看来,你们并不比我高贵。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把锅硬扣在你头上,我没有甩过锅,事情是我自己招的。”
祝如一撂下话,就快步往屋里走,跟老板娘报备了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说实话,今天在这里看见陆灏,她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反而很怕陆灏的到来会动荡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安稳。这里离她原本生活的圈子很远,可是如果不跑远点,只怕高野动不动又要对付她了,她真的折腾不动了,上个月差点过劳死,光输液都输了一礼拜。
父亲母亲多少也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每天跟着担惊受怕,看祝如一不想多解释的样子又不敢多问。祝如一多想把父母接过来,可是经济能力不允许,如今的她,就像一叶浮萍,她不能让父母跟着自己漂泊。
……
这天,祝如一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因为一直断断续续有客户定制思念熊,她很快接了起来。
“你以为跑远一点,我就动不到你了吗?”
祝如一心头一滞,被压迫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心一下沉到谷底,“高野,你不让我接近陆灏,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有这些功夫,不如多去做几笔生意来的实际。”
“做生意哪有压迫你来的痛快?”
变态,祝如一在心里暗骂道,但是祝如一才不想示弱,她马上装作不以为然地说,“随便你,放马过来,但是高野我提醒你,因为你欺压我动静太大了,闹到陆灏都知道了,我不知道他那天来是干嘛来了?反正如果你希望我离他远一点,最好不要再没事找事了,虽然我不会去找他,但难保他不来找我。”
“你威胁我?”
“不敢,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姓祝的,你骨头硬,给我等着。”
祝如一挂断手机,就抱住脑袋在桌上磕了好几下。逞口舌之快显然没有什么好处,问题是高野根本没有打算放过自己,跟他示弱也讨不着好,倒不如硬气一点,横竖都是个死。
祝如一不想坐以待毙,她跟民宿老板娘辞了职,跑到另一座城。怕手机卡被定位,她换了一张电话卡,只跟肖瑶和父母联络。
下夜班的时候,祝如一在公寓门口看见倚着的陆灏,她吓得差点拔腿就跑。
“跑什么跑?”陆灏拽住她,很气,他挠挠发痒的手臂,“我在这里喂了一个晚上蚊子,你看见我就跑?”
祝如一看着他挽起的衬衣领口,心想怕蚊子叮你不会放下袖口吗?倚在这里自以为玉树临风的想勾引谁?但是祝如一很快收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问他,“是不是肖瑶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我真是服了你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的跟我过不去,你不想好好生活,我还想好好生活!”
“你想好好生活,你惹高野干嘛?!”
“他先惹我的。”
“我看你挺横的,比他还横。”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你们自认高贵,就要来践踏我的尊严?还有你,我尊重你的生活方式,也请你尊重我的。现在是我和高野之间的战争,肖瑶向着我可能会甩锅给你,但这一切,我说过与你无关!”祝如一说完就跑进楼道。
陆灏立马跟了过去,但是楼道的门太矮了,祝如一听见一个磕碰声,转过头就看见捂住脑门抽气的陆灏,她一个心急就跑了回去,“你没事吧?”
“什么破公寓,门都没有一米八高吗!就是给你们这群小矮人住的吗?”
祝如一听见陆灏这样说,一下子收起关心,心里还补了一句:撞死活该!
祝如一径直往楼上走去,陆灏身残志坚地一路跟上了5楼。见祝如一不走了,陆灏问道,“干嘛?走啊?”
“你跟过来干嘛?”
陆灏放下捂着脑袋的手,撩起刘海凑过去,“看看,工伤!就算我没有受伤,你还能赶我走吗?我过来找你,身份证都弄丢了,我晚上住哪?”
“……”祝如一很是无语,心里暗暗道:我让你来找我了吗?我偷你身份证了吗?
“韩玉衡说,我们同居有两年。”
两个人,站在楼道里面,大眼瞪小眼。
祝如一强迫自己冷静,不被陆灏的无赖思维带偏,她心平气和地道,“陆灏,既然你选择遗忘,有些事我看也没有必要记起,你也不用被别人的话影响,我不想拿过去那点感情道德绑架你。我明天还要上班,再见。”
“我可以睡沙发,地上也行。放心,我还怕你来纠缠我呢,真的身份证没带,江湖救急。”
“……”祝如一发现,就算陆灏失忆了,自己还是拿他的死皮赖脸一点办法都没有。
楼道里面的灯光太暗了,进了公寓,陆灏一心打量祝如一的住所,祝如一则一心偷眼打量陆灏撞伤的地方。陆灏磕伤的地方有些红肿,但是因为被刘海挡住了,祝如一看的不是很清楚。
陆灏环顾着厅客厨一体的一居室,叹为观止,“这是人住的吗?”
祝如一气得又拉开大门,“不想住就走。”
“打扫的还算干净,我可以委屈委屈。”陆灏说着,就在一室一卫里面四处溜达,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巡视了一圈,在那边唉声叹气,“怎么连沙发都没有?”
祝如一正在医药箱里找了一瓶喷雾,这男人这么矜贵,自己头上都磕出个包来了倒是毫无感觉吗?“你头不疼吗?”
陆灏扶住额头,“疼,特别疼。”
都捂错边了!祝如一将喷雾丢过去,“自己喷,对了,破了的话不能喷,自己检查一下。”
“自己喷万一喷到眼睛怎么办?”
祝如一不理他,她忙了一天也是很累了,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换好睡衣,就躺在床上想要睡了。虽然强迫自己不胡思乱想,可是心里还是百感交集,曾经那样熟悉的人,如今陌生到她无所适从,可陌生之余,又总是忍不住要将陌生的他和自己爱的那个他对号入座。
“我睡哪?地这么硬,你总得给我铺张床单吧?”陆灏还在那边调电风扇,一边扯开领口,“太热了,这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祝如一不想理他,但是为了能清静,她不得不起床给陆灏铺了条床单,又上床躺好,“你别折腾我了,我累了想睡觉。”
陆灏安静了一小会,走进卫生间里面对着镜子喷着药,一边喷一边道,“难道不是你折腾自己吗?你跟高野硬刚什么?你还能刚得过他吗?”
“所以我就要向恶势力低头吗?他现在还不是不能拿我怎样?”这些硬气的话更像自我安慰,其实祝如一时常要懊悔于自己毫无意义的较劲,坑得自己这么惨,可是再来一遍,说不定也是一样的结果?
陆灏药也不喷了,走到外面看着背着他躺着的祝如一,冷嘲热讽,“你挺乐观啊,你瞅瞅你自己的处境。”
“我怎么了?我战死沙场了吗?”祝如一瞬间不困了,起来跟陆灏叫板。
陆灏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倔强的脸,蓦然笑了,“你厉害,睡吧。”
祝如一气鼓鼓地躺下,整个人闷进被单里。
陆灏调了电风扇吹她,“你也不嫌热。”
陆灏真的睡在了地上。因为一天的忙碌,祝如一很快睡了过去。陆灏侧身,望着床上女人的睡颜,一颗心,浮躁不安。
陆灏有预感,他绝对会再次爱上眼前的女人,那次追尾就不是偶然,但是潜意识里,他又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一个大麻烦,再者他压根不想谈情说爱,排斥到极点。失忆后的他很迷茫,每天浑浑噩噩地混日子,醉生梦死,得过且过着,别说爱情,亲情友情都一团乱麻。
我战死沙场了吗?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都敢跟高野硬刚,而自己呢?看似逍遥洒脱,玩世不恭,实际上不过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陆灏心烦意乱,辗转反侧,他感觉这个夜晚,既闷热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