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肖瑶拍了一张陆灏在某会所里面花天酒地的照片给祝如一看,“看见没,实时的,又开始了。”她给祝如一发了个定位。
祝如一还埋首在电脑浏览着招聘信息,手机拿了又放,放了又拿,看地点,好像是在繁城的一家会所,不知道为什么,陆灏现在明明在景城定居,却经常混到繁城,可能是因为繁城朋友多吧?
前阵子,如果能掌握陆灏的动态,别说繁城,景城或者更远的城市,祝如一都会急匆匆赶过去“认亲”,然后现在,他离自己不足二十公里,祝如一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了。
“瑶瑶,谢谢你,以后别发有关他的行踪给我了。”
“你放弃了?”
“我工作又没了……”
“过来吧,见面聊,真的想放弃,也过来做个了断。”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了断呢?祝如一放下手机,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冥想。一滴眼泪就默默滑落了下去,她真的不舍得。拿了手机,换了衣服,就轻手轻脚出了门没惊动二老。
祝如一进到会所的时候,肖瑶早早在门口迎她,肖瑶将她拉到订好的包间里,合上门,问,“真想好了跟陆灏一刀两断?”
祝如一走到沙发,将疲惫的身体坐了进去,有些无力地摇摇头,“现在我们两个之间,没什么好断的了,我就是想喝酒。”这段日子,祝如一过的太煎熬太难受了,每天除了要操劳工作的事情外,还要夜不能寐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消化陆灏变成陌路人的种种,陆灏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直直插进她的心口,每分每秒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刺激着她的感受,情绪跌到谷底。这阵子真的太难熬了,以至于连一向极度自律的她,都想要借酒浇愁了。
刚刚路过陆灏在的那个包间的时候,里面闹哄哄的,陆灏似乎又被男男女女左拥右抱着,这样的场景,这两个月祝如一看都看腻了,难受似乎不像最初的惊涛骇浪直拍心脏,只是很缓慢地漫过心脏,若有似无,近乎麻木。
“工作怎么又没的?”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大BOSS,拜他所赐,我现在每份工作做不到试用期结束。”祝如一盯着手里的啤酒瓶端详着度数,她很生疏的拿着启瓶器左右都翘不开。
肖瑶拿过啤酒,帮她打开,往酒杯里倒着酒液,豪气地道,“没事,姐罩你,我现在是韩太太,才不怕他。”
祝如一看着黄橙橙的酒液,看着泡沫几乎要漫出瓶口,她也没有制止,“就是因为你现在是韩太太,你帮我就是给韩家招黑,上回揪着你上学打人那件事做文章,说韩家儿媳校园霸凌,肯定就是高野找人干的。”
“这B咋这么阴险呢?!艹怕他我不就输了?不要怕,你以后跟着我混,我罩你。”
“总归不是个长久之计,我也不想老韩被罚站。我盘了个小摊位,准备自己当老板了。”祝如一仰头灌起酒来,却被呛的直咳。
肖瑶急忙去顺她后背,“悠着点,这都还没喝呢你就灌了自己一身?不是我打击你祝如一,你打算卖什么啊?你身上可是一点商人的市侩气都没有,你能做买卖吗?”才说着,肖瑶手机响起,肖瑶看了一眼来电,头大死了,“妈呀夺命call又来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老韩不知道你在这里吗?”
“哎哟就是一个好友聚会,犯的着跟他申请吗?”
肖瑶就是嘴硬,她对韩玉衡不说百依百顺,也算言听计从,“你快回去吧?万一是贝儿要你呢?”
“我去里面接一下。”肖瑶指了指洗手间。
祝如一看着肖瑶躲进洗手间接听,真不知道怎么说她好,平时跟只老虎一样,一到韩玉衡跟前,肖瑶就变成一只猫了。
祝如一不想肖瑶因为陪自己,惹恼韩玉衡,留了张字条,“早点回去吧,酒不适合我,还不如回去睡觉来的舒服。”
祝如一刚出房门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站在过道抽烟的陆灏,另一头是死路,就算不是死路,祝如一也不想在陆灏面前表现的像逃兵。她振作自己,若无其事的想要从他跟前经过。
陆灏远远看见祝如一,照例蹙起了眉头,轻蔑的冷哼压在鼻腔里。
祝如一太了解陆灏了,他的几个举止,已经显示出他对自己是有多么不耐烦。她不想跟陆灏起冲突,一路加快脚步,想要从长走廊穿过。只顾着低头走着,没注意到迎面突然跑来了一只斗牛犬,看起来凶巴巴的,祝如一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就往陆灏身侧躲去。陆灏被祝如一拽的差点失重,还没等他发作,斗牛犬很快跑掉,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刚只是祝如一的错觉?
陆灏拨开祝如一搭上自己手腕的手,“你又跟踪我?”
祝如一缩回手,很快走开,但是没走多远她就停住了脚步,略微停顿后,又走到陆灏跟前,她的表情平淡,但只有她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陆灏,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我尊重你。只希望有天你想起来一切,不会怨我,我确实当不了谁的救世主,也不是你的女一号,我有我的生活要过,就这样吧。”
祝如一快步离开,鼻腔酸涩的就要忍不住眼泪。走出会所,初春的暖风迎面扑来,终于吹落满眶热泪。她真的高估自己了,以为自己能撑很久,却还撑不过几个月。祝如一漫无目的地走着,雨从天空密密麻麻落下,就像细细密密的针扎在身上,冰冷彻骨,仿佛寒冬卷土重来。
祝如一希望自己的放弃,能结束这场煎熬,这些日子的种种,比失恋还要折磨人。她的尊严,被践踏的不成样子了,她不想再屈服,哪怕是为了所爱。
这场雨过后,祝如一大病一场,高烧39.2的时候她告诉自己,等病好后,就收敛自己,别再去招惹陆灏,别再去激怒高野,因为惹不起,她原本不多的积蓄已经不够她倔强地折腾下去了。
一个星期后,祝如一在地下车库截住高野的豪车,气冲冲地敲开后座的车窗,可是一肚子火气,在看到面无表情让人自动心生敬畏的男人,马上灭了大半,祝如一也深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最终也只能口是心非地示弱,“高总,您的目的达到了,没有面包的人不配追求爱情,请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
刚刚,祝如一的摊位被人砸了,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高野指使人干的,毕竟这阵子高野没少对付她。短短两个月,她换了四五份工作,都是莫名其妙被辞退,她追问辞退原因的时候,有些好心的老板会提醒她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祝如一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这个人是高野。
还在日理万机的高野合上手里的文件夹,“你姓祝是吗?我记得上次你挺硬气?这么快就服软了??”
祝如一压着满腔怒火,克制地问道,“可以放过我了吗?”
“记住了,别再招惹陆灏,他不是你能觊觎的男人。”
祝如一苦笑了笑,“好的高总。”
祝如一忍着满腔情绪,转身离开了地下停车场。她真的很难受,难受至极,她不是没有尊严,可是穷人的尊严,就是这么一文不名。
祝如一原本只为了父母的安定,也会忍住这口气,但是施暴者不会因为你退让而见好就收,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五天后,祝如一冲进会所,门口的保安见她来势汹汹,立马快步追了上去,“这位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来消费。”祝如一随口搪塞着。
保安上下打量着祝如一的穿着,牛仔裤白T恤,尤其是脚上的帆布鞋,极度出卖了她,保安伸手截住她,“您可能来错地方了小姐?”
祝如一不顾保安,一路上电梯,目标明确。保安只是跟着,也不敢真拿她怎么样。
出了三楼电梯,祝如一在看见包间的门牌号,径直推门而入,“高野,是不是你又派人找我麻烦的?!”
一桌子人模狗样的人物,齐刷刷地转过脸,朝祝如一行注目礼,看着眼前个头不到一米六五的女人,一个个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
“谁让你进来的?”
“我不去你公司闹,不是给你留脸,是因为我要脸。如果你只会当缩头乌龟,那就比比谁羽毛更矜贵!”兔子急了也咬人,祝如一之所以这么疯狂到失去理智,是因为她受够了欺压,也吃尽了闭门羹,忍无可忍了!
对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高野,这场面真心不算什么,他连坐姿都赖得正一下,冷冷道,“我纯粹是不想浪费时间。”
“你装得再高贵,也不过是一个手段卑鄙的人,如果上次之后,你能说到做到,我还能拿你当人物看,但你出尔反尔,一个商人却毫无契约精神,还好意思在这自我感觉良好。”
“你现在对我说的每一句不中听的话,都会反噬到你自己身上。”高野只是淡淡的表述,整个事件,让他最不满的不是眼前闹事的女人,而是一旁愣神的保安,“愣着干嘛?”
那名一直站在祝如一旁边吃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带来的保镖的保安,被高野一点醒,才想起自己是干什么吃的,忙上去拉人。
“我怕你吗?我没有做坏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才小心反噬!”祝如一被保安强行往外拖走毫无反抗之力,嘴上却是半分没输。
留下一屋子尴尬的男人,有人不张嘴怕有人当他是哑巴似的,时不时要说两句解围的话,但只是让场面更尴尬。
……
这两个月,祝如一几乎尝试过了所有不同的工作,虽然没有稳定的工资,好在遣散费还是够一家三口日常开支的。
下夜班的时候,祝如一不小心在末班车上睡着了,等到了终点站被师傅叫醒,祝如一才知道自己坐过了3个站。为了省打车费,祝如一在夜里往回走,一直走到夜深。这一刻,她真的有些后悔和高野叫板,但是一想起高野的嘴脸,祝如一又恨的牙痒痒,感觉浑身充满了斗志。
两个月,三个月,或者更久,总有一天高野觉得无聊而放过她吧?祝如一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高野虽然卑鄙,好歹是个人物,总不至于闲着一直同自己耗着?
路过人行天桥的时候,祝如一望着整个城市发呆。活着,好难。祝如一原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能扛?或许被生活逼着走的时候,不想死的人,就是会迎头而上。
好累好难,可是想起高野赶尽杀绝的手段,祝如一觉得这样的艰难,对比起跟高野认怂,实在不算艰难了。而且她居然发现,她没有那么因为陆灏而感到痛苦了,也许减轻一种痛苦的方式,就是用另一种痛苦覆盖?
但是祝如一低估了高野的睚眦必报,而她也不知不觉,就将这场仗,打成了持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