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民警后,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三人客厅一字坐开,肖瑶居中,还保持着刚刚接受警察安全教育的乖巧坐姿。
“灏哥真不好意思,这房子我朋友在住了,你作为绅士,不会跟一个美女抢房子吧?”肖瑶跟陆灏不算特别熟,对陆灏印象也没有多好,但是看在陆灏跟韩玉衡有交情,她的驱逐令下的还算客气。
“以我跟你哥的交情,厚此薄彼不好吧?”
“你去找我哥他才是真土豪啊!我朋友刚搬进来,现在大繁城租房多难找啊,她一普通上班族负担不起,你是怜香惜玉的男人呀,以你的人品这种强人所难的事你做不出来啊对不!”
“你对我人品有误解就算了,还不了解你哥啊?哥现在处境不好,你哥早就不搭理我了,同为兄妹,你就不是这种势利的人是吧?”
肖瑶的手机有来电,不等对方开口,肖瑶倒先骂过去一堆,然后应电话那头肖潇的强烈要求,她回避进里屋接听。
肖瑶走开后,只剩祝如一和陆灏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旁边的陆灏存在感极强,令祝如一忍不住往扶手边上贴了贴。想道歉,可愣是说不出口,刚刚的事也不能全怪她吧?毕竟这个社会,女孩子防备心重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对。
陆灏原本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祝如一,刚刚没有细看,只觉得她气质不错,这会儿仔细端详,觉着这女人有鼻子有眼的,还挺合眼缘……可没等陆灏看仔细,祝如一就侧过去脑袋,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和及腰的长发。
很显然,祝如一这是在躲避陆灏的注视,陆灏肆无忌惮的打量,让她很不适。
陆灏感觉被扇了一巴掌的脸又疼了起来,“喂,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民警都证明我是五好青年了,你还怕我呀?真的,有病,得治,我没毒,你别——”
陆灏还没把话说完,接完电话出来的肖瑶就听见“有病、得治、梅毒”的敏感字眼,吓得她一惊一乍拉起祝如一蹦开老远,“你干嘛!?”
陆灏一脸懵,“我干嘛了???”
“是你自己说你自己梅毒!”
“难道我有毒吗?”
“……”肖瑶一个脑筋急转弯,才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这乌龙闹的……但她也不打算道歉了,反正她这会儿,正好急着跟陆灏划清界限,“灏哥啊,不管你有毒还是没毒,对不起了,我们肖家世代祖传都是势利眼!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你出去!”说着还直接动手推搡起来。
见状,祝如一情不自禁就去拉肖瑶,肖瑶立马回头瞪住祝如一,“你干嘛呢?刚刚吓到报警,这会儿还想留他不成?”
祝如一闻言,松开了拉扯肖瑶的手,“他也没说不走……”说着,她看向陆灏,希望他能好自为之,但陆灏偏偏打她的脸,“我还真就不走了。”
“……”
肖瑶立刻又战斗力很强地去推陆灏,可是陆灏毕竟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很难靠她一己之力赶走他,便招呼祝如一道,“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搭把手?”
结果祝如一叫也叫不动,肖瑶气都气死了,她撸起袖子,继续钻牛角尖,“陆灏你说你这样掉不掉价?你当初好歹也是贵公子一枚,要不要这么死皮赖脸啊?”
陆灏在心里微微叹气,视线就落在袖手旁观的祝如一身上。祝如一惊了下,陆灏的神情,分明写着“世态炎凉”,那个瞬间,祝如一想到了当初彷徨无助的自己,是多么渴望获得帮助?她心里蓦然一软,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陆灏开口道,“行了,你这小庙求我来,我还不来呢,你扯着我,我怎么拿行李?”
陆灏进了主卧室,祝如一开始良心难安,“瑶瑶,咱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人都有难的时候...”
“闭嘴吧你,我最烦道德绑架这一套了!”
祝如一噤了声,其实住在肖瑶这边,分文不取,她一直都有心理负担,心态上,她是有几分寄人篱下的,她跟肖瑶的交情再好,也好不到蹭吃蹭住的程度。她跟陆灏一样,是没有资格心安理得住在这里的。
肖瑶神经虽然大条,但也没到情商低的程度,感觉自己吼的有点过了,便过去搂住祝如一缓和道,“他是我哥朋友凭什么赖上我?我哥都不拿他当朋友了,再说这不还有你么!我就是圣母玛利亚,也不能凭一己之力普度众生啊!”说到这,肖瑶立马激动起来,“你说我爸妈偏心不?十几处房产一处都不给我,就这里,还是我寻死觅活讨来的,我容易吗我?”
听见陆灏出来的动静,两个女人忙噤了声。
陆灏的睡衣已经换下,身上是一套纯黑休闲服,可能是养尊处优久了,身上自带一股贵气,只不过如今因为落魄,优越感也淡了些。他出来,就看见两个停止对话的女人,他的视线,最终定在了祝如一身上。
祝如一瞬间站得笔挺,她感觉陆灏的视线像千斤顶,把鸠占鹊巢的她压的喘不过气。
肖瑶见他俩居然还在四目相对,紧赶慢赶便“送走”陆灏,插着腰回来,见祝如一若有所思,“想什么呢!他刚刚勾引你你知道吗?”
“……有吗?”哪有?说陆灏威胁自己祝如一还能信。
……
华庭别苑,下午三点的小区还算安静。
站在1702门口,陆灏敲了半天门,愣是没有动静。猜测屋里没人,他索性直接用钥匙开了门,进屋去拿早上落在主卧的腕表。
陆灏四处找着腕表,想起早上惊动民警的架势,心下侥幸,得亏昨晚他是堂而皇之的直奔主卧,不然跑到那女人的房间,后果更不堪设想。
还没戴好腕表,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陆灏看到那组从来没有保存过的号码,头要炸了。
电话一接通,陆父就在那头急切发言,“灏啊,爸虽然不靠谱,这些年也没有亏待过你啊,现在家里这么难,你怎么能撂挑子走人呢?你赶紧回来,别动静闹太大让你爷爷知道了。”
“我还怕他不知道呢,还有事吗?”
陆父叹了口气,要是真让老人家知道,第一个倒霉的人是自己,见吓唬不管用,陆父不得不改变策略,“之前是爸不对,是爸不对!但是儿子,咱家现在都落到这步田地,你一定要顾全大局,不要意气用事,一定要帮帮爸,就当爸爸求你!”
“一个跳进火炕还不够,非要我给我姐陪葬,你才满意?”陆灏说完,就径直挂断了电话,望着窗外错落的高楼大夏,仿佛一夕之间,整个世界陌生的无法适从。
原来他之所以离开陆家还能呼风唤雨,是因为有陆氏集团继承者的这抹光环,一旦陆氏集团这块招牌易主,他享受的种种特权都会化作乌有。连他自认为如鱼得水混得很熟的圈子,都开始向他设防。尤其是姐姐过世后,他跟高野闹得势不两立,彻底沦为千夫所指,可以说现在的陆灏,是山穷水尽,众叛亲离。
原本他玩世不恭,现在反过来了,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耍了。
手机又有电话进来,陆灏条件反射地蹙眉,在看见熟悉的名字后,他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喂。”
“哪呢?怎么不来我这呢?”韩玉衡的嗓音,温润的一如五月和风。
“拉倒吧,你爷爷战斗力不亚于我爷爷,我可不去自投罗网。”陆灏都有被老人家支配的恐惧了,偶尔去府上作过几次客,天天被强迫跟韩玉衡一样作息规律。这韩爷爷,跟自己那个擅长军事化管理的爷爷有一拼。
“你不够意思,兄弟就该有难同当,帮我过来分担一些火力。”
“那不行,有难你当,有福的时候记得喊我。”
“那得等我翅膀硬了。”
玩笑过后,陆灏嗓音蓦然正经起来,“老韩,这阵子少联系,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你好好表现,别因为招惹我,被除了继承者的名。”
韩玉衡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俩难兄难弟真是同病相怜,陆灏还能一走了之,他却没有撤退可言,“肖潇还能指望吗?”
“他太识时务了。”
“……”韩玉衡无话可驳,肖潇这颗墙头草,风不吹他都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