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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小说网 > 抛弃初恋后被找上门说凭什么不爱了 > 第4章 圣诞礼物

第4章 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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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罚跪是在圣诞节,他记得很清楚。

孔明灯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零用钱买了个氢气球,扭捏地拴在他手腕上,似乎他很想潇洒大方地甩出一句送你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笑一笑行不行的讨好。

氢气球很漂亮,精致的小狗吐着舌头笑得憨态可掬像极了对他有所祈求的孔明灯。

他喜欢极了。

但他不敢拿回家,在外面磨蹭很久,最终还是兴奋占据了理智,但他忘记了测验并没有拿到一个让杜女士满意的成绩。

书本作业餐具,能被轻易拿起的东西一股脑向他身上砸来,杂乱地堆砌在他脚边,垒起一座高高的城池。

他不敢躲,瑟缩着站在原地,背着手慌乱地揉搓着胳膊上的细线,将它视为可以披荆斩棘的将士。

但很可惜,这并不能成为他逃避现实的工具。

最后砸在膝盖的是一本比新华字典还厚重的练习题以及杜女士阴凉的命令——跪在门口,写不完,死去外面。

他很想像电视剧里的英雄那样勇于反抗恶势力,可看着剪刀距离氢气球只有几毫米时,忙不迭地点着头。

或许在那一刻,无须老师指引,他就理解了‘软肋’的意思。

国桦市在地图的北侧,冬夜很冷又刚下过雪,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光是站着,都能让人感觉到漫天的寒冷,身体发颤。

好在他刷题刷习惯了,只要他足够冷静写得足够快,三个小时就能达到杜女士的要求,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在干净的作业题上拉出几条千姿百态的毛毛虫。

身后的大门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以及变调的哼唱,咔哒一声,细嫩的声音变得清明高亮,诡异的圣诞曲从身后传出。

下一秒,年幼的小孩子将他扑倒在地,细微的暖意覆盖住他周身的寒冷,“小鱼小鱼你快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地上那么凉,生病了怎么办!”

好像从幼儿园时候开始,他们就同进同出,不光是邻居,还是唯一的朋友。

可他太冷了,麻木地咧着嘴森森笑,单薄的毛衣抵挡不住膝盖脚掌层层堆叠传递的寒冷,他想说没事,却发现自己早就失去了语言能力。

“妈妈!妈妈!”

妈妈,好温暖的词,最简单的音节他却再也不敢尝试它的发音。

孔明灯很喜欢哭,他也喜欢用哭解决问题,但他用哭搬来的救兵却无法解决眼前的困难。

看在孔阿姨和其他邻居的面子上,一脸震惊的杜女士死死瞪着他,终于给他换了一套轻薄的作业题,说是轻薄,可题目却难了不止一个层次,看起来他难逃一死。

他没有理由去埋怨好心办坏事的孔明灯,那不应该也不可能,他能做的,只是集中精力放眼于眼下的练习题。

他很聪明,或许是遗传了杜女士,也或许是遗传了不知所踪的父亲,那些难题,只要他静下心,便可以迎刃而解。

可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寒冷冻结了思维慢慢辗转着,孔明灯的喋喋不休,才是最大的影响。

“小鱼小鱼,这是一年级的题吗..为什么我不会做。”

“小鱼小鱼,你一直发抖是不是很冷啊?我去给你拿衣服。”

“小鱼小鱼,不怕不怕,有我陪着你呢!我给你唱歌,你想听什么..”

“小鱼小鱼...”

孔明灯蹬蹬地跑回屋里拿来被子热水,一股脑堆在他身边,最后他拿来两件看起来就很厚实的军大衣,一件披在他背上,一件垫在他膝盖下,过了会他把身上穿暖和的衣服脱下来和他膝盖上的交换。

明明他也很冷,无需凑近就能听得见牙齿打颤的声音,但他还是倔强地坐在地上,滚烫的小手揉搓着他的脚心,一遍遍给他唱着欢乐的圣诞歌。

“叮叮当~叮叮当~小鱼响叮当~”

就算改编成他自己的乐谱唱得也并不好听,声音发抖带着颤音,可就会使人身体涌入巨大的能量,换回来垫下去的外套更是,温暖了回温的血液。

他不知道写了多久,只知道落笔那一瞬孔明灯嗖一下蹿到他家门前,巴掌大的小手拍在冰凉的门板上,震响了整栋楼的感应灯。

他用颤抖且沙哑的声音大喊着:“杜阿姨!杜阿姨!小鱼他写完了,你快来看啊!快点啊!!”

他想要站起来却又因为脱力跪了下去,便不再挣扎,歪着脑袋盯着眼前正在崩溃的小小身影。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所谓的朋友比他还要激动还要愤怒,可隐约的,又稍微懂得了他为什么会叫明灯。

因为他不需要任何点缀,就会熠熠生辉,硬生生照亮了他的世界。

他好委屈又好羡慕,他真的好羡慕孔明灯。

羡慕到,想毁了他身上光,看着他熄灭,破碎在地上。

小腿间的抽痛迫使他又翻了个身,汗珠滚落脸颊融进衣领滑在地板,挣扎间坐起来又无力地躺回去,急切地粗喘着气。

抬起手用指尖在暗漆漆的天花板上描绘出那人的轮廓,以往酒后才出现的记忆从孔明灯出现后,不分昼夜地流窜在脑海,烙印逐渐变深。

曾经就像是羞于启齿的春潮,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往事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窗外雨声阵阵,重重呜咽一声,像是碰到尖刺一样猛地缩回手,在讨厌下雨天和讨厌疼痛之间他终于有了答案。

他怎么能讨厌孔明灯,他讨厌的是自作多情的自己。

-

春雨连绵几天终于在个清晨有了停歇的迹象,三月中的雨后春晨要比前几天温暖许多,靠坐在窗台上,呆滞地盯着天边泛浅的白光。

受益于腿伤,他患有严重失眠,近些年没怎么睡过完整的觉,困意朦胧时总会怀念起那段虽然短暂但又能安眠的夜晚。

杜女士的这种惩罚并没有持续太久,并不是她想开了,而是她离开了那个城市,只是不定期回来看看他有没有活着。

他不光活着,还活得好好的,甚至长胖了几斤,就连心情都阳光不少,完全令人大失所望——他住进孔明灯家里,被孔阿姨庇护。

孔家父母都姓孔,照他们的话说,小山村子里避免不了的,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唠叨就是自己没文化,这才费尽心思搬进城里,只为让儿子有更宽广的地方漂浮。

孔叔叔比较木讷,很少长篇阔论,总是默默做事,孔阿姨更是随和,不管见谁都是眉目柔软,细碎而又关爱的念叨着他们,只是这样的父母,不知怎么竟然会培养出来那样的儿子。

那时的孔明灯很像是只耀武扬威的花孔雀,下巴抬得高高的话也多多的,时常让人牙根痒痒。

鱼歌被自己脑海中形容到的人物剪影逗笑了,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抠挠着手臂上的陈年旧疤。

他的到来让孔明灯本就不富有的家庭更加严峻,饲养两个急需能量的孩子并不是容易的事。

好在杜女士虽不再管他,可每次离开都会留下大量的生活费,但这些并没有被孔阿姨收下。

阿姨很喜欢笑,笑起来温柔美丽如沐春风,她总是摸着他的后颈,不厌其烦地说:“小歌,阿姨照顾你并不图什么。”

她图的是两个孤单的孩子都能互相照应,相依为伴。

的确她图到了,在她和孔叔叔外出务工的那些年,他和孔明灯同睡同起密不可分,可结果却是他过了界限伤了人心。

养了个小白眼狼出来,阿姨一定很伤心吧。

这么多年不敢联系他们,阿姨也一定很失望吧。

天大亮后,马路上的行人和车鸣渐渐多起来,生活的杂音让他烦躁,从窗台跳下来,这个低空降落的过程,会让他心情变好。

他曾天马行空想过,如果他腿没有受伤,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很有天赋的跳远运动员或者优秀的飞行家。可惜,这些工作成了他做梦都不敢的痴心妄想。

被消毒水闷了一晚的地方气味格外厚重,把门窗打开让新鲜空气涌进来才敢爽快呼吸,没开灯,暗漆漆微微透光的地方也会让他心情愉悦。

找到拖布慢慢清扫着,整理到收银台时,视线被上面放着的塑料袋吸引住了。

这个东西..他记得让宋雨文扔掉了,也听见了掉进垃圾桶的摩擦声,不知道又被谁捡了回来。

刻意回避着灼眼的东西,可脚步却鬼使神差地停留在面前。不透明的袋子把内部的东西处理得非常模糊,在打开前,心里默念了句:药膏和暖贴。

打开后,果然和想法不谋而合。

两根手指嫌弃地夹出张爱心纸条,看着上面圆圆润润的字体黏黏糊糊写着:使用方法都画好了,记得贴,小矮鱼。

看不懂的使用方法旁边画了几条简笔画小鱼,嫌弃地扬了扬嘴角,“画的什么东西,丑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指尖还是在那几个字反复摸搓着。

谁也想不到孔明灯看起来又高又壮的男人,写出来字竟然是圆滚滚黏糊糊的,满满当当堆簇在一起就像碗刚出锅的汤圆,戳一下就能流出甜甜蜜蜜的豆沙。

这笔字是他没日没夜奋笔疾书练出来的,神功大成时他高傲地抬着下巴在眼前左拧右晃,就差没把那厚厚的字帖甩在脸上,大刺刺地宣告练字初衷:这样大家就都能知道你在写什么啦。

明明只是讨好的语气可他还是听出了一丝嘲讽,一跃而起骑在孔明灯腰上拍他的嘴揪他的头发,直到听见他又哭又闹的喊妈妈,才有了停歇的意思。

楼下有个大爷神神叨叨地叫他坏小孩,没爹没妈的孩子靠别人生养还不知感恩对着兄弟大打出手,每次孔明灯听见这话总是比他先跳出去,对着长辈大喊大叫:“我就愿意被小鱼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管不着!”

家事,蛊惑人心的毒药。

他却神鬼不知地喝了多年,毒素入骨,再难自拔。

到了上学的年纪,他因为幼时腿伤受凉吃疼不愿意搭理人,孔明灯就会写小纸条画小画片儿逗他开心。

可惜,那人并没有艺术天赋,画出来的东西只有他自己能看懂,除了这条简笔画的小鱼,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画多了熟能生巧。

可他还是会乐此不疲地在小鱼上面打一个艺术分以示夸奖。

就这样,他们笑着闹着,度过了他们的少年时代。

把包装袋裹好又扔回垃圾桶,看着它们孤零零立在里面,心情苦涩发闷,又不甘心地拿脚踢了两下,纯粹是在发泄。

身后传来低低的憋笑声,猛地回过头,模糊的背光下又黑又壮的轮廓像极了朝他索命的厉鬼,不畏他心跳漏空脊背发凉惊惧地倒吸了口气,想要埋怨,反应过来是谁后又颇不甘心忍下了。

朝他走来脚步声很重,和记忆中不差分毫,所以他无需思考就知晓来人。

是默契也是习惯,但现在再提这些,都没有意义。

他们终于变成了过不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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