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暧昧,按下不表,算是不了了之。”
风临冷笑一声,“吾还没死呢,她们倒分起来了。”
她喘了一口气,继续道:“前夜遇袭,足足三刻未有官兵来援,巡逻的虎贲军也不知死哪去了,当时我便知她们不可信了。”
子敏文叹气:“若虎贲军有意与你对立,那实在棘手。”
裴怀南忽然道:“曾听母亲说,虎贲军和内卫多有不和。此事若能把内卫搅进来,或许能牵制虎贲军。”
子敏文道:“已经搅进来了,珣王宴遇刺,陛下点了内卫督办。不过你这消息准吗?这内卫怎么和谁都不和?”
风临眼睛一亮,“怎么说?”
子敏文道:“出事那天,内卫给刘监堵在了门外,连进都没让进呢,那天我也在,刘监的脸色可不大好。”
“是么……”风临笑道。
子敏文看着她的表情,提醒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也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打内卫的主意,那群人阴着呢。尤其你这样的,在她们眼里就像会跑的人参娃娃,不追着你啃才怪。”
风临道:“这么吓人?”
子敏文说:“你别不信。我知道你是沙场里滚过的人,自然有你的厉害。可内卫杀人不用刀,你的本事对上她们,不一定有用。知道京中官都怎么称呼她们的么?”
风临问:“怎么称呼?”
“乌鸦。”子敏文压低了声音道,“这群人就像乌鸦一样,走到哪,哪就报丧。”
裴怀南抬手照她后背就是一掌,“别吓小孩。”
子敏文吃痛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在家吓弟弟习惯了。”
风临问:“这么说,这内卫很招人厌咯。”
子敏文说:“算是吧,她们那地方也阴森的很,没事我都不愿意靠近,那鬼地方整日鬼哭狼嚎的。
幸而我与她们没什么交集,躲也躲得起,慕霁空就惨了,她大理寺的,躲也躲不了。听说哈,大概是前年的事了,霁空手下有个案子的主犯身涉两案,先一步给内卫抓去了,她替属下去要人,结果就晚去了一个时辰,那人就没人样了。
听说霁空要完人,回去好几天睡不着觉——恶心的!”
裴怀南微微皱眉。
听见慕归雨这个名字,风临一时走神,说起来这几天没有听到她的动静,安静得有些过分了。据柳青说,自己出事当天她曾命白青季找过慕归雨,照理说早该来联系了……
“殿下?”
“下一次朝会,我会去。”
子敏文瞪大了眼,道:“别闹了,你不要命了?”
“要命。所以我要去。”风临坚定道,“堂姐,到时你愿意帮我吗?”
子敏文犹豫道:“帮你什么?”
风临道:“不落井下石,就是帮我了。”
子敏文看着她,忽然有些难过。
出府时,子敏文邀裴怀南一同乘车,裴怀南拒绝了,她抬手指了下府门前站着的十几个人,无奈道:“这些人都是来抓我的,我得跟她们回去,跪祠堂。”
子敏文道:“好吧,你家家事我不便置喙,自求多福吧。”
她想下阶,却被裴怀南一把拉住,“怎么了?”
裴怀南看着她,神色极为认真道:“方才在屋里你说的话,究竟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子敏文那时只是热血上头,此刻脑子退了热,开始后反劲,小声说:“我……我就那么一说,现在想想,有的事还是要看天意、时运……不能太强求……”
裴怀南松开手,目光炯炯,低声道:“我记住了。你赖不得了。”
“我……我……”子敏文慌忙摆手,却不想裴怀南大笑着下了台阶,再不理会她的说辞。
子敏文看着她翻身上了白马,有些后悔,一旁的侍女拿着披风上前,见她脸色不好,询问:“小姐,怎么了?”
“完了……我好像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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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风临久久不能入眠,疼痛难忍,寒江不得已,以酒送麻沸散让风临服下,才勉强让她休息。
上朝这日,风临又不得不早起,怕牵动伤口,光是穿衣就足足折腾了两刻。她坐在椅上闭目,寒江在身后给她梳发,风临道:“今日你不必随我去皇城,在府里好好歇息一日,不能总这样劳累。”
寒江笑道:“我不累。”
“听话,歇一日。”
风临装扮完毕,对寒江招了下手,寒江有些犹豫地取来双刀,问:“这刀很沉,殿下一定要带么?”
“要带,和平常不能有太大差别。”风临挂上长刀对她笑了一下,叮嘱道,“徽仪那边你遣个人去告诉一声,叫他今日也歇一日。”
说完这些,风临坐上轿辇,有人抬上了车驾,随从将一柄黑旗高高甩起,浩浩荡荡往皇城进发。
黑底红凤纹,此为定安王特有的依仗。车驾慢慢行驶,前后数十人开路,专挑大路走,一改平日里低调作风,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定安王的车驾般。
今日是早朝,尚食局会为众大臣准备早食,武皇还未来,大臣们都在偏殿用早餐。一位新上任的八品芝麻小官文飞扬正激动地捧着一碗三珍粥,两眼放光。这是她第一次上朝,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她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兴致勃勃地观察周围的一切,昨夜因为即将面圣,她激动地一夜没睡,直到此刻还精神亢奋。
她乖乖坐在一角,双手小心翼翼拿起勺子就,极为珍视地将一口粥送入嘴中。嗯!皇家的,就是不一样!
还未等她咽下这口粥,便听得一阵议论之声,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被震地一口粥喷了出来。
前方一顶肩辇慢悠悠往这行进,辇上的人姿势极为嚣张,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刀上,翘着二郎腿,歪着头打量众人。
偏偏此人还板着一张冰块脸,此脸搭配二郎腿,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都是上朝,她凭什么有肩辇坐?再说给你你就坐吗?还挂着刀!天子脚下,谁敢这般张狂!
哦,定安王啊。
“失礼失礼。”文飞扬尴尬地掏出手帕,擦干净粥渍,对侧目的官员表示歉意。随后她忍不住打量悠悠下辇的定安王,心中嘀咕许久。
前两天谁说定安王重伤濒死的,这不放屁吗?瞧她那欠揍的样,像濒死吗?倒是前面的谏议大夫面色青紫,被她气得快濒死了。
肩辇慢悠悠停下,一双黑靴落地,利落的紫袍慢慢舒展,在众人的目光之中,风临缓缓踏入门内。
她半睁着眼,目光显得有些慵懒,苍白的脸衬得那双眼眸愈发黑,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偏殿里的百官,嘴角似乎挂着戏谑的笑意,若有若无。
谏官有一个算一个,那眼神都快戳到风临脸上了,武将的目光倒复杂很多,有探究的,有敬佩的,有同情尊重,也有畏惧厌恶。
至于文臣就更精彩得多了,那就像打翻了厨房的调料罐,滋味千奇百怪,难以形容。
见风临走上前,偏殿中的鸿胪寺少卿立刻迎道:“臣拜见定安王殿下,殿下依旧龙马精神,可见传言不实。殿下可用了早膳?若不嫌弃,也尝尝这儿的东西?”
风临瞥了一眼餐食,道:“现下尚食局谁管事?”
“回禀殿下,是王尚食。有何不妥吗?”
风临淡淡道:“不怎么样。”
少卿目瞪口呆,殿中众人也忍不住侧目。风临转身继续向前走,对她们的眼光视若无物。
忽然,风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形,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在一人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左手搭在长刀上发出哗啦的一声。
文飞扬笑容僵硬,看着风临对她笑道:“哎呀,这个人有点眼熟,让吾想想……吾回京那日,街上骂人的,有你一个吧?”
没错,那天定安王回京,在街上义愤填膺,指着人痛骂的,有自己一个来着。
文飞扬看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腰间的长刀,背后发凉。
她不会想……就在这把我砍了吧?
文飞扬起身故作镇定道:“定安王殿下,小臣身为文人,当斥天下不平之事。若因此得罪定安王殿下,那也是无可奈何。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文飞扬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不料对面人噗呲一笑,突然上前一步,二人的距离猛然拉进,文飞扬有些惊慌失措,还未出声询问,一根苍白的手指便落到了她的额头。
风临轻轻用手指点了一下文飞扬的额间,微微笑道:“大人,您在说些什么啊?”
文飞扬似触电般慌张往后退了一步,大惊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风临道:“亲近大人啊。大人这等正气凛然,英勇无畏的人,谁不钦佩呢?”
亲、亲近?!
文飞扬瞪大了眼睛,捂着额头慌忙看向周围人的眼光,心中大骂:这疯子要干什么?拖我下水吗?!
好巧不巧这时候缙王也到了,文飞扬心里咯噔一声:祖宗,求你赶紧走,我上有爹娘下有弟妹,养家糊口不容易,若被缙王误会了,我以后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人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风临偏偏此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冲她粲然一笑。文飞扬看着她雪白的牙齿,心沉到了海底。
完蛋了。
风恪面色有如春风,对上风临乌黑的眼珠也笑容和煦,上前亲切道:“那日遇袭,吾仓促应敌,与皇妹失了联系,又听闻你不大好,这几日吾甚为忧心,夜夜难眠,生怕皇妹有恙,本打算今日去探望,不想在这见到皇妹。
瞧你的模样,脸色虽差,但精神尚好,倒比皇姐还胜几分。”
说罢她笑着看了眼自己吊着的胳膊,露出了一点无奈。
风临眼睛扫过风恪受伤的胳膊,也扯出一个笑脸:“京中人总爱以讹传讹,饶是摔破了皮,传出去也变成了缺胳膊断腿,添油加醋,是从来不能信的。劳姐姐挂心了。”
风恪道:“没事就好,唉,出了这样的事,皇姐面上也无光。你也莫急,母皇已派了得力人督查此事,相信不日便回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初回京,府中若有短缺的,尽管同吾开口,万万不要客气。如今我们共历患难,更要相互扶持才是。”
风临道:“多谢皇姐关怀。皇姐这伤比吾严重得多了,吾没能照应就已羞愧万分,怎好再劳烦皇姐?倒是皇姐,切勿操劳,要仔细将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是有道理的。
不过还好,皇姐伤得是左胳膊,若是右胳膊,可要大大地误事了。”
风恪笑了笑,说:“吾这伤不碍什么,在家中养着,纵有百般不便,到底还有顾氏照应。倒是你,孤身一个,府里也没有照看的人。听闻这几日子家公子常去看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你年岁也不小啦,偌大个王府事务繁杂,也该有个管事的男主人了,可不能拖久了啊。”
风临道:“皇姐说的极是,吾也是这般想的。如今陛下已经赐旨,吾也算有了着落,待寻良辰吉日想必便能请皇姐喝上一杯喜酒。”
风恪:“哈哈哈,那吾在此先谢过皇妹了。”
风临:“哈哈哈,借皇姐吉言了。”
钟鼓鸣响,是入朝时。
风临风恪不再假笑,二人分至两端,一人由左入,一人由右入。两列朝臣鱼贯而入,龙殿之中金碧辉煌。
武皇一身龙袍端坐龙椅之上,伴随着鸿胪寺官员的唱声,文武两列,皆步入御道行礼。
待报完名册后,今晨的唇枪舌战正式拉开帷幕。
首当其冲便是种子选手谏议大夫,她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将不知礼数的定安王骂了个狗血喷头,从言行举止到忠义礼孝,将风临各个社会身份损的一文不值。其言辞之犀利,排比之精妙,不亚于一篇讨贼檄文。
当然了,谏议大夫之所以是谏议大夫,其精髓就在于拉群恨,要骂也不可能骂一个人,一次上朝不谏上三个都对不起她的职业素养。风临是主菜,还有不少配菜一起被贬得面若猪肝。
这边大夫骂的唾沫横飞,那边的风临却是云淡风轻。任你东西南北风,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风临身姿挺拔站在朝堂,嘴角似笑非笑,目光游离,脸上堂而皇之写着四个大字:全当放屁。
那几道配菜可没这么好的定力,登时便与谏议大夫有来有往地争论起来。
鉴于今日所参没有什么大错,武皇不痛不痒地总结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