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寂无离开后,林月迟整个人又开始变得恹恹的。
有时候望着她坐在院子里,周珂觉得她活脱脱的像尊丢了魂的仙女像。
夭夭:“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夭夭手里捧着那颗碎过的浮月珠,现在看上去它晶莹剔透,完全没有修复的痕迹。
林月迟问:“我不是,扔了吗?”
夭夭笑呵呵道:“我捡回来了,也修好了,您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它碎过。”
她笑着往前捧去,但林月迟就是迟迟不接过。
夭夭又困惑问:“姑娘,您不是很喜欢这个吗,现在修好了,为什么又不要了?”
林月迟别过脸,轻声道:“不喜欢了。”
夭夭硬将浮月珠塞进他手里,说道:“姑娘,您骗人呢,真不喜欢了为什么丢掉前还要粘上它呢。”
林月迟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浮月珠,收了收掌:“夭夭,我能自己坐一会吗?”
夭夭点点头:“好,那您要是累了就叫我一声。”
林月迟等了许久才回头,看夭夭已经离开,这才起身。
周珂问:“你要去哪?”
林月迟捧着浮月珠,脚上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周珂边追边道:“你可别去找他啊,他就是一变态人渣,对你再好也弥补不了对你造成的伤害,他不值得的。”
周珂话刚说完就看见那个爱跳舞的女人扭着腰迎面走来,林月迟也停下了脚步,往她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珂:“完了,碰上你情敌了。”
她叫什么来着,妹....姝?
周珂想了想,叉着腰大步往前一迈,说道:“林月迟,上去跟她干,好歹你也是女主。”
她一扭头发现林月迟已经匆匆往回逃了,喊道:“你怕什么啊,你的女主光环呢!”
身后一阵阴风闪过,冻的她寒毛立了起来。
转眼,妹姝已经去到了林月迟身前,身后六条粉色的尾巴正妖艳的绽开着。
周珂:“这是真狐狸精啊!”
林月迟护着手中的东西,本能的向后退去。
妹姝轻移莲步,暗红的眼眸散发着妖冶,步步逼近,声音低回轻柔问道:“你怎么见到我就跑呀,我们又不是第一回见了,你还这么紧张。”
林月迟谨记着长孙寂无的话,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她抿了抿嘴,转身就要走。
一转身,妹姝又出现在她眼前,一条尾巴冲进她怀里,夺走了她的浮月珠。
林月迟急的要上前去抢,又被她另一条尾巴圈住,无法动弹。
“这么宝贝的护着。”妹姝问:“是尊上送的?”
周珂在一边努力的尝试能不能抓住那颗珠子,可发现回回都只能直接穿过。
听见妹姝的声音,她才对林月迟道:“别和她说,说了这狐狸精指定不还你。”
周珂只是一眨眼,林月迟就咬着牙点头,还弱声的问着:“你.....你可以.....可以还给我吗?”
“你傻啊,她在欺负你怎么可能还给你。”周珂左右看了看,这附近怎么正巧一个人都没有。
想到这,周珂还曾疑惑过,为什么这王宫里出现过的婢女个个都是低着头,从没听见过声。
“可以啊。”妹姝笑着将腰一扭,那条圈着月浮珠的尾巴就伸到了她眼前,只见她戏谑道:“如果你接得住。”
林月迟看圈着浮月珠的尾巴已经松了,连忙伸手去接,这个距离她想自己可以接住的。
刚放下心,身子就一轻,林月迟一愣,被圈在身上的那条尾巴甩飞了出去,整个人撞上了廊柱。
林月迟抬眼望去,浮月珠已经在自己眼前摔碎了。
妹姝:“我记得上次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不属于这里,如果你肯老实待着,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活到寿终正寝”
林月迟见她脚踩着,將月浮珠碾成粉末,边说着:“可你既然敢让那只桃树妖来坏我的好事。”
林月迟眸中有细碎的水光,她想这次是真的修不好了。
“你起来呀,别怕她,你也会法术。”周珂看着地上的林月迟焦急万分:“实在不行,你叫声无双啊,无双不是也在这吗?”
可她忘了,现在的林月迟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病秧子,一个在这能被随意捏死的凡人。
妹姝扭着身收起尾巴,款款的朝林月迟走去。
周珂担心的看着林月迟,嘴上说着:“你倒是快起来呀。”
“呵”妹姝冷哼一声在她身前蹲下,若无其事的摸着她的脸,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现在尊上他对你有几分在意,你要是这时候死了,尊上可能还会记得你,那样太便宜你了。”
妹姝笑着抚上她的发,慢悠悠道:“我要让你活着,让你慢慢变老,你说到时候你人老珠黄了尊上还会看你吗?还会让你住在他寝殿里吗?”
林月迟脸色煞白,身体忍不住的发颤。
倏的,妹姝抓起她的头发,露出尖利的锐齿,恶狠狠道:“他只会厌恶你,没准还会把你丢到海里去喂蛇。”
话落,妹姝扯着她的头发将人拖了起来,紫玉簪脱落。
她抓着林月迟往前拖了几步,手一甩将人扔到了地上,而身处的地方也不再是王宫。
周珂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抬眼望去是一片广阔无边的旱地,天空中有一个奇异的附文笼罩着正片旱土,时不时还有金紫交加的雷电降下。
每降下一道雷电,旱地上就会劈开一条裂缝,裂缝里会生出血手和哀嚎,它们狰狞着想爬出,又在痛苦的哀嚎中消亡。
裂缝会再度合上,也会再次被劈开。
里面囚禁着的东西也会在消亡中重生。
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极恶之地。
周珂瞬间失了神,她没想到王宫外面居然是这样的,蛮夷居然是个怨恨遍地的极恶之地。
妹姝看着顶上的符咒,笑吟吟道:“你知道尊上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想解封这片大地”妹姝自言自语的回头,暗红的双眸突然泛起了血色,她又问:“你知道这片土地下压着的,又是什么吗?”
林月迟惊恐的捂着双耳,她耳朵里听到的声音比别人都要清晰百倍。
她听见了男女老少妇幼的哀嚎声,她听见了万物生灵的悲鸣声。
无数声音涌进她的脑子里,像在哭声求救,像在怨恨咒骂。
她拼命捂住耳朵,试图抵挡住外界的杂音,可铺天盖地的痛苦将她整个人席卷,快要将她撕碎了。
周珂在这片天地间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是林月迟的。
她在喊着“寂无”
周珂望着林月迟,喃喃道:“他不会来。”
妹姝几近疯狂的问着:“我能帮他,你能吗?”
她蹲下身来,抓过林月迟的手举在身前怒道:“你能吗!”
“你一个废物,也敢不自量力在我手里抢人。”妹姝一巴掌将她打偏在地。
随后又再次将人跩到眼前,一字一句咬牙说道:“我不杀你,但我会杀你身边那只小妖,你不是跟她感情很好吗?我让你看着她死。”
“你要干什么?”林月迟抓上她的手,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声的悲鸣,将她压的抬不起头。
妹姝站起身道:“我去把她抓来,让你看着她死。”
“不.....不要杀她。”林月迟艰难的抬起头,妹姝的身影逐渐远去。
突然,周珂发觉四周出现了动荡,旱地的裂缝中轮番窜出一丝丝黑雾,统统往林月迟身上冲去。
周珂:“这是什么东西?”
“别杀她。”林月迟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珂看见黑雾统统往她手上去,逐渐形成了一柄凶剑。
林月迟瞳孔逐渐变得浑浊,她挥出一道黑气往妹姝劈去,随后疾如旋踵的来到她身前。
速度快的无影无踪,妹姝只躲得开那凶剑劈来的黑气,却没机会躲开身上刺进的一剑。
“你.....”妹姝抓着她的肩膀,话还未说完,林月迟将人往自己身上一拉,手中的凶剑彻底穿过她的身躯。
妹姝缓缓的倒下,林月迟眼中的浑浊也逐渐散去。
她脱力跪坐在地,还没反应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就听见了夭夭的声音。
夭夭正在奋力朝她跑来。
林月迟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叫到:“夭....夭夭。”
她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翻滚着坠落。
夭夭来到她身前将她扶起,看着她手上沾染着的血说道:“姑娘,快逃吧。”
林月迟像听不见似的,反抓着她的手问:“我....我杀了她,他会不会生气。”
“姑娘,逃吧。”夭夭道:“你杀了她,尊上他也会杀了你的,快逃吧,回去你该待的地方。”
林月迟:“夭....夭夭。”
“走啊。”夭夭落着泪将她往前推,说道:“尊上已经来了,他会杀了你的,快点走。”
林月迟愣在原地,夭夭不停喊道:“跑啊,快跑!”
夭夭将她一推,喊道:“姑娘,快跑,一直往前跑你就能回去了。”
林月迟攥着拳,不知所措的听了她的话,转身往前跑去。
周珂来不及去追,因为她看见地上的妹姝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看着林月迟跑去的方向,周珂大惊道:“不行,那很危险啊!”
正欲追上前去,她才看见一边的夭夭已经变回了妹姝的样子,转身消失在眼前
周珂这才知道刚那只狐狸是在装死呢,她让林月迟往前跑这不等于叫她去送死吗?
“回来,林月迟。”周珂拔腿跟了上去。
她看见林月迟跑出不远后便被金紫交加的雷电劈中,地上窜出的血手也伺机抓住了她的四肢,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周珂:“林月迟,林月迟。”
周珂大喊着跑去,她发现这些雷电和血手也碰不到她。
天上的符文又降下一道紫金交加雷电,但这一次没有再劈中林月迟。
长孙寂无将她护在身下,他想将人抱起来,但又被降下的雷电劈中颈部,跪了回去。
怀里的人哭成了泪人,声声哽咽的攥着他的衣襟,他只好双膝落下,在她额前轻轻一吻,温柔的捂住了她的双耳。
长孙寂无轻声道安抚着:“别怕,我来了。”
周珂落在二人身前,星星泪光:“你说的太小声了,她可能听不见。”
*
虽然长孙寂无最后现出了真身,将林月迟带了回来,但为了等林月迟冷静下来耗了太久,不知道挨了多少道雷,回来的时候浑身血迹斑驳。
林月迟正蜷缩着身体躺在他腿上睡着,这个姿势让周珂想起了那棵玉兰树。
树下也曾有过这一幕,只不过是反过来了。
林月迟睡觉的时候也喜欢亲呢的去蹭他的脖子。
在太清山,他也这么做过,他也会有嗅这一个动作。
周珂望着长孙寂无道:“你到底想干嘛呢?”
有些错一旦开了头,无论你怎么改变都挽救不了,周珂想长孙寂无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周珂走出长信殿,忽然想到,不知道手上的剧本能不能帮上忙。
静下心许久,她发现自己唤不醒系统。
而这里也很明显不是自己手上那个剧本的世界。
按照黎芊芊说的,原著林月迟最后留在了蛮夷,长孙寂无没了神识,也就成了条疯龙?
她对这个世界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个结局了。
“你真该啊,小变态!”周珂叹气一声,目光又转到林月迟身上:“等你恢复记忆了,想起来这一切一定很痛苦吧?”
爱错人,远远要比杀错人更可悲。
周珂顿了顿,又道:“但站在你现在的角度上,你没有错,是求生的意志,让你的心理出现了偏差,对他产生认同和依赖,也是受到这些怪异的情感影响,判断善恶的能力才会出现偏移,认为他对你做的这些都是对的。”
周珂越解释越觉得她现在就是在说一种心理疾病,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也许,你只是病了。”周珂沮丧的看着她,默默说着。
但林月迟是听不见的。
*
外头日升月落,从未停歇,周珂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屋里守了几天。
她走到门前准备离开,听见了房中几声咳声,比她率先跑到床边的是夭夭。
这几日,林月迟唯一一次有反应就是现在。
夭夭喜极而泣道:“姑娘,姑娘您终于醒了。”
周珂目光呆滞了许久,被扶着坐起来才回了些神。
夭夭担忧唤道:“姑娘?您听得见我说话吗。”
周珂见屋内守着的婢女,在看林月迟醒后就悄然退下了。
林月迟点了点头,夭夭连忙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屋里原本守着的人都退下了,急忙握着她的手道:“姑娘,一会尊上来了,不管问什么,说什么,您就只管说您不记得了,或者您不知道,千万不能提您伤了人,要离开这的事。”
林月迟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夭夭心急如焚的道:“姑娘,您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的,不管听见什么都装作不知道,不记得。”
林月迟顿了顿,看着她呆呆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