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五通神像，乔芊芊捂住眼睛。

“怎么长这样！”

这玩意丑到她了。

顾雨霖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开口，“把它砸了。”

“啊？！”乔芊芊不明所以，再次抬眼看向邪神，“砸——为什么不是烧？”

独眼山魈是槐木雕刻，带有森森鬼气。

既然是木头，烧了不是更好？

江彦若有所思，“上午达成的通关条件并非第二条而是第一条。”

巴比伦塔不会提示条件达成具体是哪条，乔芊芊达成条件时，他们自然而然以为是第二条的学校秘密。

邪神嘴角噙着弧度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对他们嘲讽。

这就是整座学校的秘密。

乔芊芊小心翼翼捧起神像，高高举起，猛地砸向地面。

一声巨响，木雕应声裂开，在地上弹了几下，最后停在墙角。

邪神面部清晰的五官像是蒙上一层纱，渐渐变得模糊。

小巧玲珑的金色巴比伦塔凭空出现，恭喜乔芊芊达成通关条件。

“柳闻樱是怎么回事？”

她的生日不符合阴时，也不在失踪学生名单上。

江彦不解，“第一条通关条件要求找出学生死亡真相，柳闻樱不是坠楼——”

他突然反应过来，柳闻樱的死亡与邪神脱不了干系。

不然巴比伦塔不会在乔芊芊找出邪神祭祀相关文件之后判定她达成通关条件。

“柳闻樱啊～”顾雨霖摊手，“是个可怜的倒霉蛋。”

小楼大门处，柳闻樱的影子缥缥缈缈，似乎柔弱到随时会消亡。

如果不是被顾雨霖激怒的话。

“你才是倒霉蛋！！！”气炸了肺的柳闻樱连发丝都清晰可见，“你全家都是倒霉蛋！！！”

顾雨霖用手比划枪，食指对准柳闻樱，“反弹～”

眼见柳闻樱要被气到黑化，洛川宁哭笑不得，按下顾雨霖的手，“她经历了什么？”

柳闻樱不是校方需要的祭祀品，应该正常上下学到安稳毕业。

可她为了提高成绩太过勤恳，在教学楼里流连时间过长，引起了校方的注意。

教学楼是校方用来养护祭品魂魄的场所。

充作祭品的学生被放干血后钉入馆中，除了血肉供养邪神，学生们的魂魄困在教学楼中，以供邪神挑选吞噬，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芊芊在校长室找到的学生名单是最近一批祭品，在此之前失踪的学生不计其数。

白天有日光和活人生气压制，失踪学生的魂魄躲在槐树中陷入沉睡，夜晚他们在教学楼中漫无目的徘徊，直到黎明可以恢复一点神智，回到自己的教室。

柳闻樱的运气确实不好，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学生魂魄回到教室时醒来。

她被吓得当场魂魄出窍，巡逻的警卫为了减少麻烦将她肉身从窗口扔下，从此她的魂魄被束缚在槐树左右，无法离开半步。

听完一切，江彦沉吟片刻，“所以昨晚你带老洛去了教学楼？”

既然学生魂魄被困在教学楼，那么根据萧凛所说，顾雨霖为何在宿舍走廊闹出动静？

乔芊芊泛红的眼被他逼回正常，“听了这么多你只想到他俩昨晚约会？”

洛川宁扶额，“不是约会……”

他看过校园图后联想到邪神祭祀怎么都睡不着，顾雨霖便问他想不想找线索，带他夜探教学楼教他如何画符收复灵异npc，顺便给他猛补一顿玄学知识。

“约会不是重点。”江彦反驳乔芊芊，转头问顾雨霖，“昨晚宿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自认睡眠质量没那么好，一点动静都吵不醒。也不信顾雨霖和洛川宁像毛手毛脚的新人，做不到注意行踪。

除非当时危急，他们顾不上。

乔芊芊意识到不对，好奇看向顾雨霖。

“不小心撞见了宿管阿姨。”

顾雨霖说得轻松，江彦和乔芊芊不约而同忆起早上脸颊额角那些腥臭的水渍，还有晚上梦里若隐若现的长发长脖子鬼影。

乔芊芊顿时毛骨悚然，“npc进房间了？是不是进房间了？一定进房间了！”

她找出纸巾猛擦脸，后怕的不行。

洛川宁解释，“抱歉，我们回去迟了一步。”

他们昨晚回来的时机不巧。

顾雨霖正拉着洛川宁念叨出塔要找她最爱的那家店吃小羊排，上楼的动作一顿。

原本因为顾雨霖教导而欢喜雀跃的洛川宁感受到一股湿冷的气息，阴暗沉重，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令他当即冷静下来。

他们站在楼梯转折处，那冷意是从上方走廊的方向传来。

洛川宁在手机上打字。

——宿管？

顾雨霖点头，竖起手指朝上指了两下，又在洛川宁的手机屏幕捣鼓。

——很危险，你跟在我身后。

洛川宁不逞强，慢慢跟在顾雨霖身后静悄悄走上去。

他们躲在墙后，朝走廊张望。

巨大的黑影在各个房间门口来回逡巡，明亮的月光照亮黑影半边身形。

那是巨大的、由无数头发和灰绿色触手组成的怪物。皮肤像胶皮，不停往外渗透白色粘液，整座走廊甚至墙面都沾染着痕迹。这玩意长着蹄子一样的四条腿，上半身像爬虫，脑袋与蛇差不多，脖颈很长很长，在腰部绕了两三圈。

洛川宁从未见过这种怪物，低声问：“是什么？”

顾雨霖摇头，“不知道。”

她也懒得知道。

两人说话间，怪物停在她们房间门口。

“哎呀——”

顾雨霖鼓起嘴巴，转头看向洛川宁，“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眼见怪物脑袋已经伸进房间，洛川宁担心江彦和乔芊芊，“我去引开……”

顾雨霖按住他，“等我一分钟。”

她将兔子包丢给洛川宁，抽出洋伞里的细剑，“很快就好。”

洛川宁抱着兔子包，呆呆看着顾雨霖提剑走上前。

她的背影比起怪物，实在娇弱得可怜。

可她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实在让人担心不起来，反而更容易担心起怪物。

听见她的脚步声，怪物迅速收回朝屋里张望的脑袋，光秃秃的头颅像绳子一端系在球拍的网球回弹。

顾雨霖一时手痒，下意识转动手腕，想把这家伙的脑袋当棒球打出去。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寒光一闪，细剑在半空划过漂亮的弧线。

怪物的脑袋啪嗒落地，白色液体流了一地。

但很快，白色液体像胶水一样，将怪物断掉的头颅连了起来。

“虽说猜到了——”

顾雨霖甩了甩手腕，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过去三十秒，“但是拉低我的效率，罪加一等。”

她用左手抽出笔帽夹在马甲领口的钢笔，侧身面对巨大怪物，不知写了什么。

下一秒，赤色朱砂字在半空浮现，是洛川宁看不懂的字体。

随着朱砂靠近，怪物发出怒吼，头发、触手甚至是脑袋全部开始疯狂甩动，地板震得惊天动地，墙壁上干裂的墙皮都在扑簌簌掉落。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房间里的玩家们像是睡死一样，毫无反应。

朱砂字就像一座看不见的牢笼，怪物被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顾雨霖走近，反手握紧细剑，猛地扎向怪物脖颈缠绕保护的地方。

那里似乎是怪物的死穴，无处遁形的怪物猛地受了这一剑，仰头尖啸。

无形气流扑向四周，玻璃被震碎，墙上挂的宣传标语穿过窗户飞向远方。

嗓音刺痛耳膜，洛川宁不得不抬手捂住耳朵，感受烈风扑面袭来。

风暴正中央的顾雨霖背对着他，反而不受任何影响，剑尖在怪物渐渐缩水的躯体挑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等风量减小，洛川宁踩着玻璃渣走上前。

“需要我帮忙吗？”

他终于看清楚，怪物尸首并非缩水，而是自然溶解。

在溶解的过程中，一颗灰绿色的珠子露了出来。

顾雨霖蹲下身拾起珠子，用纸擦干净，递到洛川宁面前。

“拿着回房休息吧。”她站在一地狼藉之中，干净明亮如星辰，“还有点时间，明天顶着黑眼圈出门就不好看啦！”

洛川宁低头看向她手中的珠子。

这是高级npc的内核，只有四层以上关卡才能见到，越是强大的npc，内核越是光华璀璨。

很少有玩家能完整得到如此高品阶的内核，毕竟能斩杀高级npc的玩家并没有多少，玩家论坛上几乎有价无市，听说只有黑市才能买得到。

他抬手摸耳钉，“这个也是？”

顾雨霖将珠子塞进他手里，“嗯，不过那个品质没有这个好。等出塔，让金毛带你去找工匠，他知道哪里可以做出好道具。”

“我还什么都没做……”

顾雨霖伸手一弹他脑门，“傻！你是我的人，我送你这些鸡零狗碎不过是顺手，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洛川宁无声叹息，将珠子放进自己包里。

他低头看向一地碎玻璃，“明早这些会被发现吧？”

“没关系。”顾雨霖拉着他朝房间走去，她的手心温暖，驱散了夜色的凉意，“不会有事。”

翌日一早，果然如顾雨霖所说，所有痕迹都随那怪物一起消失了。

“我就说，好奇心那么重干什么？”

乔芊芊装模作样训斥江彦，“这么八卦，非得扒拉人家的约会细节。”

洛川宁耳朵微红，“那真的不是约会……”

“嗯。”顾雨霖煞有介事应道，“确实不算，回头给你补一个。”

这次洛川宁耳根的红色从耳垂一直顺着脖子向下蔓延至衣领深处。

江彦无奈扭过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