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齐气笑了。
见雁迟归坚持不肯吃东西,他又耐心道:“朕哪有羞辱你的意思?假如你在路边讨饭,朕把一个包子扔在地上,用脚踢进你碗里,这才叫‘嗟来之食’。现在朕是在巴结你,求着你吃,你懂吗?”
雁迟归冷哼了声,不说话。
舒齐拿着筷子将碗里的米线搅拌了一下,先夹了一片羊肉喂到他嘴边,劝道:“你别跟朕赌气了,快吃吧。”
雁迟归扭头躲开,压根都不张嘴。
舒齐愁眉深锁,只好把肉片放回碗里。
静静思考了一会儿,才又对雁迟归说:“不吃便不吃吧,朕待会儿让御医熬一锅难喝的药粥,灌你喝上几碗,你就老实了。”
雁迟归:“……”
“你敢!”
舒齐看他有点怵了,便又重新从碗里夹起肉片喂给他。
本以为这人不会再犟下去,谁料,他这次竟直接从舒齐怀里挣脱,抬手打翻了舒齐手中的碗。
羊肉和粉丝撒了一地。
舒齐的袍角和靴子也被汤汁溅湿。
更糟的是……雁迟归因剧烈挣扎,导致身上几处伤口撕裂,转眼血水便从雪色衣衫里浸透出来。他本人也疼得脸白如纸。
舒齐将人箍进怀中,急声对小姜子道:“快传御医!”
小姜子便马上跑出去喊话宣御医。
舒齐则牢牢擒住雁迟归的两个手腕,不准他再乱动分毫,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雁迟归怒瞪着他,露狠地说:“你最好趁早放了我,不然我会杀了你。”
舒齐一懵,怎么突然就生气这样,还扬言要杀了他?
垂下头一番寻思,舒齐觉着自己也没说什么,只说要灌他几碗药粥而已,难道是因为……
他这话让雁迟归想起了在地牢里被李潭灌水的事?
雁迟归那么要强的人,尊严始终被他摆在第一位。经历了那样难堪的事,他一定很害怕别人灌他喝东西吧。
想通缘由,舒齐便立刻跟他道了歉:“对不起,朕错了。”
却又紧接着表明强硬的态度:“你是朕的人,朕不会放你走的。”
“我何时变成你的人了?!”雁迟归气得语气发颤,“我是被平江王带到皇城来的,若非与他定了十年契约,我是不会给你当侍卫的!如今十年期限已到,我再无职责保护你,更不用再听命于你,你无权干涉我的去留!”
舒齐闻言惊了惊。
他只知雁迟归是舅舅送给他的侍卫,却从来没听过什么“十年契约”。
可看着雁迟归此刻动气的样子,又像确有其事。
——就算确有其事,又能怎样呢?
他是皇帝,想要谁留下,谁就得留下。便是那契约拿出来,白纸黑字地摆在明处,也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是你和朕舅舅之间的事,朕不管。”舒齐无耻地说,“你既来到朕身边,就是朕的人了。你之去留,全凭我说了算。我不许你走,你便一步也别想离开我。早些死心吧,你逃不掉的。”
雁迟归一时气急攻心,还未来得及骂出一句,便口喷鲜血,昏了过去。
御医随即赶来。
先给雁迟归重新敷了药,包扎好伤口,而后才走向桌案,在铺好的纸张上书写药方,让太监拿去太医院抓药。
御医对舒齐道:“皇上,雁侍卫伤势严重,不宜走动,建议尽量让他卧床静养。如果可以,还是不要让他动怒的好,本就伤了元气,再遇肝火,身子只会更虚。”
又看到地上尚未清理的羊肉粉丝,御医又马上叮嘱了一句:“受伤之人,不适合吃这种辛辣味重的食物,会影响伤口愈合。”
舒齐:“……”
他也是昏了头了,只想着雁迟归爱吃,却未考虑能不能吃。
幸好雁迟归闹脾气没张嘴。
御医走后,舒齐将人放在床上躺下,又抬头对小姜子道:“去找一匹柔软的缎子,全部裁成五指宽的缎带,朕要用。”
小姜子迷惑了片刻,便呆头呆脑地照着去做了。
……
这天晚上。
雁迟归半夜醒来,发现舒齐躺在他身侧,还用一只手搂着他,顿时惊得一脚将舒齐踢下了床。
舒齐滚落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蒙眬地望向雁迟归。
雁迟归依旧躺着。
看得出他很想坐起来,奈何上身连同两条手臂都被缎带紧紧裹缚,如同被一只蚕茧套住。打结时还特意留了一条小尾巴,系在里侧靠下的床栏上。这样一来,他自是无法起身的,再怎么折腾也无用。
舒齐慢慢朝他走了过来,在榻边轻轻坐下,同时伸手按住他的一双脚腕,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从袖中牵出一条缎带,也给缠上。
雁迟归几次想要把脚缩回去,都未能躲过。
舒齐将捆作一束的脚放回了被子里,这才开口对雁迟归讲话:
“你对我就这么吝啬吗?你把身子都给了别人,我却连抱抱你都不行?”
舒齐又开始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雁迟归看腻了这一套,内心早已麻木,丝毫也不愿理他。
只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尽快将伤养好,早日离开这个地方。
舒齐却忽然掰开他的嘴,迫使他吞下一颗药丸。
他试图咳出来,但失败了。
舒齐唇角溢出几分阴险的笑意,倏然俯身而下,近距离盯着雁迟归慌乱的神色,调侃道:“雁侍卫,都一把年纪的人,怎么有点小心思全摆在脸上了?生怕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是吗?”
雁迟归恼恨地瞋视着他,切齿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说完,也不等雁迟归回应,他便低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