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迷了眼,萧澈微眯双眸,皱着眉。转身,少年的小臂挡在额前,狂风吹舞着他的衣摆,马匹的嘶吼声,让他有些烦躁。
“把他带来干什么?闲本王现在不够忙吗?”萧澈将一把弓丢进了少年怀中,转头看向身边的单林。
“楚……王妃说,把商公子带着,历练历练,也算……涨涨见识……”单林将吹乱的发丝撩至耳后,忍不住说:“这两日风真大……”
萧澈自顾自走着,坐在营帐内的主座:“历练啊……小隐,去帮我把探子收来的情报和作战地图分类理好,然后送到主账。”
商隐不安扣着手指,有些无措,支支吾吾开口:“那些……不是军中文官干的活吗?”他小心翼翼抬头,刚好撞上萧澈的眸子。
“你不是文官吗?”
商隐沉默半晌:“老师说让我跟着您当副将…….”
萧澈一顿,一不当心将军盘上的旗帜碰倒:“有这事吗?”他转头看向单林,“有、这、事、吗?”
他一字一顿。
“有啊王爷,王妃那天说了让商公子跟着您当副将的,您还亲口应下了,不信你问姚澜。”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刚刚一直在发呆的姚澜,姚澜一怔,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有吗?莫要打着王妃的旗号诓骗本王。”
“有!”二人道。
商隐的面色有些难看,略微睁大了眸子,双膝僵硬一瞬,随后没有半丝犹豫,滑跪到了萧澈跟前:“师爹在上,商隐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拖累您半分。”
萧澈被这一声“师爹”砸晕了头,迷迷糊糊道:“你喊我什么?”
“师爹!”商隐大声喊道:“虽老师半年前方才回来,但商隐的武学从未有半分松懈,一直就跟在楚王爷身边学习。”
说着,商隐起身,向身边的单林姚澜道:“前辈,可否切磋一二?”
两人直摇头。
“商公子……您太较真了,我们……我们王爷自然是信你的,您是谁啊?您是楚晏卿的学生啊!王爷?王爷!王爷您说对不对?”
萧澈的心思还沉浸在那一声“师爹”中,心情突然有些愉悦,伸手将东西摆好,拍手称快:“好骨气,那你们便切磋一番,好让本王瞧瞧你的实力。”
“报!王爷!”一士兵进帐,还未张口,别看到两眼放光,放佛看到救星的二人,“姚大人?单大人?怎么这样看着我?”
一个时辰后,那名士兵拖着脱臼的左腿回了主帐。
“被个孩子打成这样?”单林在暗自庆幸受苦的不是自己的同时不忘调侃两句。
“单大人您就别说风凉话了,小的哪敢还手啊……把商公子打伤了王妃回头找小的麻烦该如何,您替我挡吗?”
“借口!王妃是那般小气之人吗!”
士兵嘴角抽搐,你说的都对。
商隐是跟在后头进的军营,有些不好意思:“前辈,得罪了,我……我会正骨!我帮你正回来!”
“不不不不用了!商公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了?”
萧澈咂舌,负手上前:“你且说,这孩子武功如何?”
士兵看了看商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看戏的单姚二人,咽了口唾沫,出口:“很好!特别好!招招致命又有分寸,如果那些招式不是对着属下打,那就更好了。”
“看来是个可塑之材。”萧澈若有所思。
“那王爷……我可以下去了吗?”
“去吧。”
“谢王爷!”
萧澈坐回椅子,对面前的少年道:“你的正骨术和谁学的?你还学过医术?”
“师爹,是楚王府对面的医馆。”
“果真高手在民间啊……”
……
“我说了!让我想想!那群老东西急什么急!,我不是已经答应他们拿下大弈边城了吗!还要如何?再急!全都给我父王殉葬去!”
丘穆冲怒急,将书案推翻,“他们想造反吗!我父王才走!逼着我挑部落联姻,我是王还是他们是王!”
“王上,北顷如今还是不太安稳……”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说这个了?行吗!”丘穆冲深吸几口气,缓了情绪,看向面前的人,他的目光落在面前人的黑色手套上,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略有笨拙脱掉了他的手套。
“别……”贺兰欧誉低着头,“丑。”
纤细的手指,小指和无名指却少了一节,砍断的部分结了痂,与他另一只完好的手,有着过于鲜明的对比,太刺眼了。
“不丑,你是因为我……阿誉,别喊我王上,好不好?”
贺兰欧誉抽回手,回道:“王上……”
“罢了,你愿意如何喊我,便如何吧。”丘穆冲转身,“如果非要联姻……阿誉,你愿意吗?”
贺兰欧誉险些拿不住手套:“王上,莫要胡来。”
“阿誉,你不愿意吗!”丘穆冲转头,带上了几分委屈的意味,“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你父王与我父王又相熟,你不愿意吗……”
“我……我并非不愿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啊!”丘穆冲扶着贺兰欧誉的肩膀,接着将对方拥入自己怀中,“阿誉,你难道不是心悦于我?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北顷攻下大弈数座城池,不日就直逼中部,阿誉,只要你答应!北顷的王后就是你。你从前不是和我说你对中原美景极为感兴,那我们就在中原把婚事办了,好不好?”
“于理不合。”贺兰欧誉艰难说出这四个字。
“于理不合?怎么就于理不合了!”丘穆冲将脚边掉落的东西踢到墙角,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王上,你冷静冷静,您两日没好好休息过了。”贺兰欧誉劝道,“我每次路过,您几乎都在处理事务。”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丘穆冲打断,“别告诉我你还想着独孤仪,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把他扒皮抽筋不知多少回了。”
“王上,我知你是被逼急才出此下策,不过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王上还是考虑清楚吧。”贺兰欧誉忙道。
“什么下策,与我而言,这是上上策!”丘穆冲扶额,“我考虑的很清楚,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看不出来?”
“王上!”心腹喊道。
没等来贺兰欧誉的回答,等来了属下的叫唤。
“什么事情,说!”
丘穆冲不得不压下脾气,手却依旧拉着贺兰欧誉,心腹见怪不怪,继续道:“楚晏卿领军,似乎前来边境收复失地。”
丘穆冲若有所思,“岂是他收就能收的?当我军无人?””
“当年他命大,逃过一劫。他失踪的这些年,萧凛宣都要疯了,如今才回来没多久,就又来领军与北顷为敌。”丘穆冲看向贺兰欧誉的断指处。
“阿誉,当初萧凛宣断了你两根手指,如今楚晏卿敢来,若抓到,我定砍了他一双手。”
“楚晏卿才回,你若砍他一双手,萧凛宣怕是要与你不死不休了。”贺兰欧誉摇摇头,“中原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上可听过?”
“如今一想到中原,我就气的牙痒痒,恨不得马上踏平弈国…….”
“王上……你就这般认定?”贺兰欧誉跟在丘穆冲后头,神色不明,“万一……如果有万一,不是?”
“没有万一!”
“那凶器分明是中原独有,萧公子在我前往京城前就已经离开,不是那几个打着虚有旗号算计我们的使臣,还能有何人?”丘穆冲的眉间皱起,“父王……我一定替您报仇,以中原统治者的头颅,以告您在天之灵。”
贺兰欧誉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你意已决,若多加阻拦,我怕是要成那个坏人了。”
“什么话,阿誉,你自然不同。”
“王上……”
“不是说了没事别进来,我与贺兰……霖儿?你怎么来了?”
丘穆霖有些胆怯,瞄了丘穆冲好几眼,才说:“哥哥……你要求的课业,我做完了……母妃让我来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么。”
“母妃说,今晚去她那,让你回去和她吃顿饭。”丘穆冲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贺兰欧誉,“你们一起。”
“回去和母妃说,我没空,忙着呢。”丘穆冲有些不耐烦,“定是要说联姻的事情,我不想和她扯这个。”
“不是的!”丘穆霖忙否认,“母妃说,她好几日没见到你了,心里牵挂的很,就想见见你们。”
丘穆冲转着手上的戒指,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