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沈鲤再醒过来，冰凉的河水倒灌进鼻腔，睁开眼四周都是翻滚的水花，黑色的龙影在里面飞快地穿梭。

她被抛下向河底沉去，正当以为必死无疑时，黑龙潜水追逐而来。

沈鲤看见它嘴边像鱼一样吐出来一个好大的水泡，月光在上面跳跃，晶莹剔透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黑龙俯冲下，泡泡一吹飘到她的身边。只听见噗的一声响，她的整个身子都被罩进了水泡里。河水倒灌进胸腔口鼻的闷痛慢慢消失，没一会儿就能大口的喘气，像是在陆地一样站起来。

“大人.....你是萧大人是不是？哇，您还会变龙，太不可思议了！”

沈鲤拢好身上的衣服，胡乱系好衣带。趴到黑龙面前，敲敲水泡，它变得像是琉璃一样晶莹剔透又坚硬，敲出咚咚的响声。

黑龙是认识她的，浮在水中绕着水泡盘旋。好奇的看她，一边吐出一串串长长的水泡，冒到河面上。

“大人，您把我弄上去呀，不然咱们在水里干什么呢？”

沈鲤指指河面，小黑龙非但没听她的，一扫尾卷起水泡像是揣着龙蛋一样潜进深渊里。

深渊下冒绿光，阴森森的河水极冷，似还有风眼呼啸着急促的风声，像是孩子在啼哭。

“大人，您要带我去哪儿？这下面好冷，我们上去好吗？”

沈鲤刚说话，小黑龙就带着她钻进了一旁的溶洞里，小心翼翼地把水泡放在里面。往洞口又吐了一个水泡，瞬间形成一道水门隔绝外面湍流的河水。

沈鲤这才明白它这是把自己带回它的窝了，果然虽是神龙，却没有人性。

“大人，您把卑职带回这里做什么，这是您的老窝吗？对了，您怎么突然变成龙了？刚才是不是谢诤在县衙地牢放火了，卑鄙小人！！大人，您有没有伤到啊？”

她愤愤道，盘腿坐下，支着胳膊看头顶神气威猛的神龙。只见它突然长大嘴巴，作势要吞掉水泡。

沈鲤吓一跳，以为它兽性大发要吃掉自己。但只听见一声清脆的脆响，小黑龙俯身凑近来。长长的胡须扫在她的脸上，像是水草一样软乎乎的。

“大人，您放我出来了？刚才卑职的话您听到了没有，谢诤放火您有没有被烧到？”

小黑龙突然用尾巴缠住她的腰，在洞穴里趴下像是要休息了的模样。

沈鲤想刚才地牢放的是火油，火势瞬间燃起，蹿起的火苗十几丈高。它从火场里蹿出来肯定受伤了，说不定就是后怕才藏在水里不肯出去。

不过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洞口被封住也没那么冷了。她索性顺势在龙爪边趴下，枕着冰冷坚硬鳞甲，闭目养神蓄些体力。

可惊心动魄的一夜，怎么翻身都睡不着。她睁开眼，数起脑袋旁边黑色的鳞片来。数了两排，发现鳞片下的肉竟红肿了起来，鼓起一个大包。手指一戳，小黑龙就会忍不住一颤，疼得重重的喘息。

“大....大人，您受伤了？”

沈鲤抬头惊讶道，小黑龙只是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下石头上，并不能和她说话，告诉她自己是不是受伤了。

“大人，是不是您冲出火场的时候磕到了？您这都红了，肿了一个好大一个包都充血了。”

她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上面的鳞片，问道：“您疼不疼啊？要不我给您推拿推拿？疏通经络、推行气血、扶伤止痛的。去岁，我爹爹伤了腿躺在床上半年不能动，我特意去跟师父学了推拿。我推的可好了，我帮您试试？”

不等小黑龙做任何反应，沈鲤转头用手掌鱼腹按住他那处肿胀煞有其事的捏揉起来。鳞片又硬又厚，没一会儿她就手痛了，感觉隔靴挠痒应该没有什么用。正退开手，鳞片下溢出缕缕水光，肿胀的地放竟消了些。

洞里光线不好，到处都冒着蓝绿色的光。沈鲤什么都看不见，用手摸不出来变化。但能明显感觉小黑龙不怕了，沉重的喘息也放松了，她就更加认真的揉了起来。

“大人您看卑职说的没错吧，真的很舒服的。等您好起来，恢复人身，有时间了卑职再给您好好推拿一番，保证骨头都给您按酥了。”

她一个人自顾说的起劲，没人理会也乐在其中。

在溶洞里过了不知多久，洞里缓缓落下橘黄色，明亮又耀眼的晨光。穿过盈盈水层，五彩的水光里游着银白色的小鱼，飘荡着轻柔的水草。

“大人，天亮了！”

沈鲤看见跑到洞口，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琉璃珠子一样，往上看波光粼粼的水面。

背后竟真的有人应答，应了声“嗯”。她回头一看，小黑龙露出人样了，就是□□的。

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蜷缩着，挡住不该露的地方。往上劲腰小腹，肌肉跟码砖头一样整整齐齐的，一块都没缺。两块大胸肌震得沈鲤脸一红，连忙捂眼转过身。

“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好了，连衣服也不穿？小黑龙怎么突然不见到了，它受伤了吗？”

“没有.......”萧棠面色尴尬，腿间感觉湿漉漉的，咳了一声，“你别担心，它没事，可能只是自己想消失了。你呢，昨夜谢诤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沈鲤：“小黑龙没事就好，卑职也没事，多亏小黑龙及时赶到，大人谢谢您。”

她边说边解下自己濡湿的红袍，伸手递给萧棠。

“您没有衣服，先穿卑职的吧。虽然是女子的衣服，但现下没办法，您先将就将就。上了岸，卑职就想办法给您弄衣服。”

萧棠没的选，接过衣服围在腰间。低头一看，见昨夜肿胀的地方已经塌软，暗暗松了口气。遮好该遮的地方，再三检查没有露不该露的了，扶住石壁站起来。

没想到双腿发软，噗通又摔了回去，膝盖都擦破皮了。沈鲤听见响动，回头见他摔了赶紧去扶，下意识地往膝盖上噗噗吹气。

“大人，您还好吧？怎么摔了？”

萧棠：“没.......没事，有些腿软罢？”

沈鲤不解，“腿软，您腿软什么啊？”

他想不解释，胳膊搭上沈鲤的肩膀，“扶我起来，我带你出去。”

“大.....大人，您......”沈鲤像是没听见话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棠，伸出爪子一把抓住他头上的角，“大人，您长角了！脸上还有黑色的鳞片，这....眼角上，若隐若现，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

萧棠有些难为情，别过头去，“很难看是吗？”

沈鲤：“不丑，大人这是卑看到过您最好看的样子，比您全身是人的时候好看。您是龙，您是神龙，腾云驾雾，翻江倒海，无所不能！！大人，您这不是病，您是神，天上的神仙！哇，没想到我这辈子真的能见到神仙！”

萧棠被她一脸崇拜的模样逗笑，不好意思道：“哪里是神了，你忘记我变成老鼠、兔子不人不鬼的样子了。或许它们是神，而我只是它们寄身的一具躯壳罢，不人不鬼的。”

沈鲤：“不许大人这样说自己，您就是最好的大人，而且您就算变成那....那个样子，您也没伤害过人。大人不许贬低自己，我娘说每一个人来到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大人是最最特别的。”

“真的？”萧棠被她说的动容，一手撑住石壁，一手扶着沈鲤的手掌起身，靠在石壁上喘息道：“可是我昨夜伤人了，谢诤死了。”

沈鲤急急道：“大人是为了救我，不怪大人的。谢诤强抢民女，纵火谋杀朝廷命官，事情查出来他也是难逃一死的。说起他，卑职还生气呢。也不知当初眼睛长头顶上了还是到哪里去了，我竟会喜欢他那么一个人渣。”

萧棠垂眼看她气呼呼的脸，有根不听话的头发缠到脸颊上去了。他伸手去捋，轻声道：

“那往后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走，我带你出去。”

他牵起沈鲤的手腕，走到洞边，伸手去戳洞口的水门。

“大人，让我来！”沈鲤好奇的伸出食指，碰到的却还是冰凉的琉璃，使劲戳也戳不破。

萧棠抓住的她手指包在掌心里，指尖触到水门上，“这样......”

水门瞬间破裂，河水倾泻进溶洞。沈鲤没有防备，触不及防的喝了好大一口，身子失重飘到水中。

她赶紧憋气，胡乱的挥舞爪子比划：大人您再吐个泡泡，把卑职装进去带上岸吧！

萧棠潜到她耳边，揽住她的腰肢，“现在吐不出水泡了，你憋着别喘气，我带你游上去。”

他体内还残留着黑龙的灵力，可以在水中说话喘息，行动来去自如。抱着沈鲤向日光出奋力往上游，敏捷快速闪成一道黑影。

怀里的小姑娘紧紧抱着他的胳膊，闭紧眼睛。因为速度太快了，害怕被甩开像是小猫一样使劲的往里钻，恨不得钻进他的身子里。

萧棠低头一看她可爱的模样，心头一软，吻了吻下巴的小脑袋，“别怕，很快就到了。”

话音才刚落下，俩人破水而出，见到冉冉而起的旭日，染红了整个天边如火如荼。

沈鲤呼吸到新鲜地空气，抬起脑袋。正对上萧棠湿漉漉的眸子，俊脸上的水像是小珍珠一样，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脸上。

最后一滴，鬼使神差的落进了她的眼睛里，她本能的去蹭到他坚硬的胸膛上去。再抬眼的时候眼前就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怎么擦也不掉。

“怎么了？”

“眼睛有东西，看不见了。”

萧棠把她放在水中的大青石，抬起她的脸，探身去看软乎乎的吹了两口气。脚底乱石长着青苔有点滑，以至于一滑嘴巴就贴到了她的眼皮上。

萧棠心头一窒，垂眼看见唇下小巧的鼻头，饱满鲜红的唇瓣。他没退开下意识抿住唇，无比怜惜的轻吻在她的眼皮上。

沈鲤被压住左眼，半睁着右眼，气呼呼的看着萧棠，“大人您干什么呢？大人，您要是再这样光着个大腚耍流氓，行登徒子之事，您可别怪卑职了。”

萧棠心头一惊，倏地撒手。寻着沈鲤的目光望着自己胯间一看，缠在腰间的衣服都卷起来贴在了半张屁股之上，他正前前后后光着屁股对着他“只有”一点点心动的小姑娘。

萧棠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噗通躲进水里遮掩自己。沈鲤朝他翻了个白眼，跳下大青石头也不回的走了。慢慢的身影就消失在芦苇荡里，没再回头同他说过一句话。

她生气了，只是亲了一下眼皮她就生气了。萧棠猛地扎进水里，河水淹没头顶，却没能淹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