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一切和清音已经没了关系,顶多就是任务全部失败,可偏偏江笑在这时跑了出来,口口声声和容仪说是他亲眼看见清音仙君盗走了一心铃,也不知道是因着百年情谊在那,还是心底又在算计着什么,容仪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江笑。
看到这里的读者顿时勃然大怒,因为他们的视角一直跟着主人公转,自然知道此事绝非清音所为,江笑那就是纯纯的污人清白信口雌黄,可一口一个对清音情根深种的容仪居然也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江笑,这远比江笑的挖苦和嘲讽还要气人!
但就在这时,一直处于不动声色状态的容烟帝姬突然发话,她没有明说自己是否相信江笑所言,但也没有要追究清音仙君的意味,反而还拦住了想要趁机发难占便宜的容仪,只宣布本次群芳盛会就此结束。
这事发展到最后,居然是以这种方式收场,除了几个当事人,甚至都没多少人知道因为一个一心铃闹出了这么多波折,而且还莫名其妙就这样翻篇了,伴随着一场盛大的宫铃声,云上天宫的仙人们纷纷踏上祥云,就这样离开了。
第二卷至此结束。
可是,明明到最后什么事都没有,但一路追下来的读者仍然有一种共同的感受——日了狗了。
简直是一口脏话到了嘴里,又不知道怎么吐出来的憋屈。
在这之中,容烟帝姬的想法似乎很好猜,大抵便是——因为梅雪宫明面上已经将一心铃的赝品送了出去,所以真正的一心铃失踪之事不能闹大。
但是问题来了,为什么梅雪宫那么多宝物不送,非要将一心铃当做这次群芳盛会的彩头?
梅雪宫中宝物众多,不送神器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相反,在神器稀少的现世,“送”这个行为才显得奇怪。何况照原著所言,梅雪宫送出的还是个赝品,明显便是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将真品白白送人。
所以,他们其实只是借群芳宴这个天上三大盛会的名头,将“一心铃已不在梅雪宫”的名头传扬出去?
倒显得一心铃像是什么烫手山芋。
而且,为什么灵宣殿主不直接向梅雪宫借用一心铃?毕竟凌宣代表的是天宫,是他身后的天帝,居然到了使美人计此等计策的程度,这之中,又发生了什么?
以及,那个真正盗走一心铃的家伙会是谁?它为什么要盗一心铃?草草了结此事的容烟帝姬,难道知道些什么?
若这些猜测属实,那清音仙君可真是倒了大霉。
“美人计用得彻底,一心铃却没有拿到,最后还要背上‘盗窃神器’的污名,尽管事情没有闹大,也足够倒霉了。”如此呢喃一句后,岑双便将手头两本书全部合上,再随手一扔,将之丢回原本的位置。
水月镜花中,岑双缓缓睁开了眼。
异界的时间流速与天上人间一致,却与水月镜花不一样,他方才不过是去异界坐了坐,回到水月镜花时,天光竟已大亮了。
远目朝霞满天,天地连成一线,近处青翠成片,葳蕤蓬勃,虽说同是荒凉之景,但这六皇子府,不知比那荒凉异界好看了多少。
岑双并未急着起身,而是懒懒倚在床头,又从袖袋里取出了如意袋——这是这个世界最为普及的储物道具,因其取物储物无论有没有法力都可以做到,所以十分受欢迎,无论仙人妖怪,都会随身佩上一个。
以前法力富足时不觉得它有什么特殊,如今两袖清风,才明白畅销物总是有它畅销的道理的。
掂量了一下自己特别定制的如意袋,岑双便戳起了用以收束袋口的竹叶青蛇。
小青蛇睡眼惺忪地松开自己的尾巴,迷迷糊糊看了岑双一眼,在岑双的手势中钻进了黛色宝袋中,不消片刻,便叼了一颗丹药出来。
这便是岑双平日用以镇痛的丹药,名叫去疾丸。
去疾丸乃是仙丹一类,出自云上天宫灵仁殿,是以这世上会炼此丹的只有灵仁殿的药仙,不过因为千百年前某些缘故,岑双曾于灵仁殿偷师过,所以他也是会炼的。
不过这也导致灵仁殿主后来一度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从混沌荒原回来后,第一个拒绝他入殿的便是那位殿主。虽然岑双压根也没想过要去捣药就是了。
再说回这去疾丸,顾名思义,此一丹药的主要作用其实就是药到病除、去疾去痛,对凡人来说,只一颗就可包他们一生不患病痛,所以每隔那么几百年,天帝令灵仁殿给那些十世善人赠仙丹时,所赠的便是这去疾丸。
因此,拥有特殊含义的去疾丸在天宫,可谓极为珍贵,尽管它对无病无灾的仙人而言,有且仅有“去痛”这一个效用,但真能拿它当镇痛糖豆吃的,除了岑双外,就只有天宫的那位天后娘娘了。
因此这去疾丸在云上天宫还有另一个名字,那是专属于天后一人的雅称,谓之为“醴泉丹”。为什么叫醴泉丹呢?因为天后娘娘出身仙羽宫先天神系,未下嫁天帝前,乃是羽族青羽一脉的大公主,是为凤凰后裔,那么她所食所饮的名讳,自然要衬得上她。
总之,醴泉丹也好,去疾丸也罢,其镇痛效果确实是岑双平生所见效果最好的,至少在这种类似封禁法力的地方,可以让他行动如常。
岑双将去疾丸糖豆子似的丢入口中,等元神上的痛楚散了大半,才收起如意袋,慢步踏出房门。
这六皇子的人设便是多病而嗜书,是以对方的书房便设立在卧房不远处,如今将房门拉开,举目便可见那已被烧毁的废墟。
也不知是谁又打哪借了一群人过来,如今那片废墟上居然来来往往下人不断,有的在搬木材,有的在清扫地面,有的在修剪树枝……十分忙碌,也十足热闹,显得昨日门可罗雀杂草丛生的废院形象仿佛是一场错觉。
这些正在清理院子和重建书房的下人此前还不曾见过岑双,或者说不曾见过“摘下面具的失宠六皇子”,只听闻过六皇子面生胎记其貌不扬,且因病痨之体所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平素甚少出门,即使外出也是裹得严严实实且还佩戴面具,否则凭借六皇子之容貌,可止小儿夜啼。
所以当岑双扮演的六皇子打开房门之际,被六皇子开门声响惊动的下人们,便自然而然地往声源处瞧了一眼——
“……”
“……”
盛夏时光,水镜之中绿意盎然,触目所及之处竟无一丝破绽,连徐徐清风都真实不已,拂过肩角,拂动发梢,让人心旷神怡。
岑双将形形色色的目光甩在身后,悠然朝府门步去,既不看那些走着走着就撞到柱子的,也不管那些平地摔跤水盆砸脸的,只有在不长眼的快摔到他身上时,他才会朝旁边挪上一步,冷眼打量那摔在地上的人一眼。
却不等他说些什么,一道残影疾驰而来,飞起一脚将岑双脚边那个平地摔跤的仆从踹走,转而面向岑双,满脸堆笑道:“殿下,险些脏了您的腿,让属下来就是,这些不开眼的东西,回头我再教训他们!”
岑双将这只显然特别激动的纸人打量一番,才想起这张面容,不正是昨日那位已经被踩断气了的赵大人么,怎么过了一晚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像是知道岑双想法一般,“赵大人”连忙自证清白,道:“昨日出了意外的乃是属下的兄长,属下不过是弟承兄业,特来服侍殿下。”
岑双奇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今日便来了此处,不用为你兄长守灵么?”
赵大人的弟弟道:“殿下初来乍到,有所不知,由于属下身兼多职,如今还要将兄长的职责一并接过,实在不得空闲去慰问兄长,便只能姑且委屈他当个孤魂野鬼,等此事毕属下再去兄长灵牌前负荆请罪!”说着,竟潸然泪下。
“……”看来,这个世界的NPC还挺忙的,还得身兼数职。转念间,他又抓住了这句话里的某个词汇,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眼眸幽深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自称赵大人弟弟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