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蒲薤白这段时间的行踪报告。”侯庆的秘书将侦探发过来的报告简单整理了一下递交给领导,“按照您的嘱咐,他最近倒是经常去CBL,原本商陆和张航就有些关系,说不定蒲薤白也已经取得张航的信任了。”
“好,我看一看。”侯庆戴起老花镜,仔细研究了一下蒲薤白近日以来的行程,敏感地察觉到今天蒲薤白在家和CBL之间往返了两次,时间也很奇怪,“早上七点到CBL是为了什么?七点半回家,九点又去了一趟。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秘书犹豫着回答:“不是很清楚,侦探说CBL进不去,一靠近就会被查明身份。”
“用电量的事查清了吗?”侯庆摘下眼镜。
“果然是开发区那边用电量很夸张,但是那里是他们的研发基地,就算是调查,他们也有得是理由解释这电量都用到了哪儿。”
“节能减排的行动展开得怎么样了?”
“加大力度了,下个月开始各个企业必须上传自己活动指标。”
“再加强,要立刻落实,不能给他们做数据的时间。”
秘书连忙退出办公室,跑着去安排工作,顺便跟蒲薤白抱怨了一句:“你今天去CBL也太勤了,搞得我们工作都变多了。”
“哈哈哈,你们让我调查CBL的科技水平嘛,就跟张航多聊了两句。没想到这样都会影响到你们的工作量,对不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要是能查到CBL到底在干什么才会这么费电就好了。”
薤白看着侯庆秘书的这条消息,沉思了几秒,扭头就问趴在床上的商陆:“侯庆他们在调查CBL的消耗电量的情况,为什么?”
商陆抬手挠了挠屁股,慵懒地回答:“估计是想知道CBL有没有在幕后操作什么吧,或者CBL目前的核心技术是集中在中国的什么地方。”说着,商陆想起自己之前也思考过白小一回归之后人工智能的服务器必定会消耗大量的电,当政府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恐怕会在能源方面加以限制,如此以来就相当于曲线制裁CBL的科技。
“要不然就穿上衣服,要不然就盖上被子,刚出了一身汗你这样很容易感冒。”薤白先是摸了摸商陆的后背,发现还是有点潮湿,于是立刻把被子拉起来给他盖好,之后才继续说,“他们让我去调查CBL到底在干什么才会这么费电,我要给个虚假的情报吗?”
商陆叹了口气,在脑子里思考了一圈,调查耗电情况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是侯庆不相信目前的舆论趋势是没有人在背后操控,二是侯庆想要明确把握CBL的科技水平。但是这两个目的都让商陆想不明白侯庆归根结底是想要做什么。
制裁CBL这件事,对侯庆来说,好处在哪儿呢?
如果他把张航当作眼中钉,那么除掉张航的机会那么多,为什么全部都微妙的错过,甚至还当作障眼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要把甄远峰整个研究室端了。如果他把甄远峰当作眼中钉,那么针对CBL又是为什么呢。假如说两头他都要搞,那结局到底是想讨好哪一边呢?
而且王砚秋的妈妈的死亡记录没有被公开这件事也一直像个苍蝇一样落在商陆的思绪上,让他难受得不行,他时不时就会把全部思考力都聚在上面,导致看不清全局。
想来想去的商陆,沉默了好久。薤白见状,赶紧摇晃了一下对方的腰:“我都能听见你大脑运作的时候声音了,嗡嗡的,需要我帮你散热吗?”
“啊,抱歉,我在想……我想不明白侯庆到底有什么最终目的。”商陆翻过身来,盯着天花板,“他甚至不惜欺骗他的亲闺女,让侯玥瑶对他信任崩塌,为的就是扰乱我的思路,然后呢?为了铲除甄哥?还是张航?还是两个都杀?他的政治立场是什么?总不能是自己去登顶吧,他有那么多亲信吗?”
薤白躺在商陆的肚子上,长叹了口气:“你这几分钟想的比我一个月想的都多。”
“我总觉得我的脑子恢复不到从前了,那个砷该不会渗透到脑子了吧。”商陆念叨着。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伤害。”薤白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商陆肚子里,“你啊,想太多了,可能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呢。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给侯庆一个假情报。”
“不用给假的,可以告诉他真的,适当给一些真情报可以获取更多信任。你就告诉他AIOS的事,说CBL内部的系统很高级,公司里遍地都是人工智能助理。”
“要跟张总说一声吗?”
“说一声,不过白小一应该也会告诉他。”
“一提白小一,我又开始内疚了。”
商陆拿出手机,打开和白小一的聊天界面展示给薤白。那上面写着白小一对薤白说的话:“不要内疚哦,你能把我当作情敌我还是有点开心的,说明我真的很像是个人呀。”
“……他能随时听到我们的对话?”薤白有点儿怕了。
商陆反而不觉得怎么样:“这样他可以及时做出反馈,还会主动预知危险。”
“但是我们刚才,我们刚才……”薤白满脑子里都是自己刚才叫那么大声,岂不是也被白小一听得真真儿的。
“你们刚才很热烈呢,情绪都要感染到我啦,害羞得板子都高温预警了。”白小一再次回复。
商陆被这句话逗笑了,摸着仿佛要扎进自己肚皮里面的薤白的头:“像不像孩子撞见爸爸妈妈上床?”
“不要用这种事情调侃!”薤白“生气”得四肢乱舞,“少儿不宜的东西就不要乱听,以后难道亲热一下都得把手机放在卧室外面吗。”
“我诞生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不能用人类的时间概念来判断哦,已经不算是少儿啦,很多姿势我都见过!”白小一越说越起劲,“如果有天你们觉得腻了,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更多的姿势情报,或者一些简易的小道具来提高刺激。”
“不用了!”薤白听商陆念完白小一的话语,撑着床抬起上半身,红着脸朝商陆的手机喊,“现在这样我就很满意了!”
这一句话倒是让商陆害羞了,他把手机扣在一旁,伸手又把薤白搂进怀里,开始第二轮攻势。
不过无法看清侯庆的真实目的这件事比他想象中更加让他难以忍受,转日商陆趁薤白出门的功夫,独自前往张航家,想要和对方商量一下目前的情况。他按响张航家别墅的门铃,等待来人帮他开门,门一开,他就和只穿了上半身衣服的张航面面相觑。
张航的上衣是印有棕色小熊的整体是鹅黄色的毛茸茸睡衣,款式挺大,长度到他大腿。
商陆第一时间没说什么,几秒之后,才开口:“你好,请问张航在家吗。”
“你什么意思。”张航面无表情地反问。
“哦,你不开口我都怀疑认错人,哥们儿你在家怎么是这个风格,走可爱路线来中和自己硬朗的人格吗。”
“沈哥给我买的,泉也先生也说很合适。”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过上一夫一妻的生活了,”商陆跟着张航走进屋里,“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意思?”张航这次是真没听明白,转过头匪夷所思地看着商陆,“大早晨起来你来是干什么?”
“侯庆的事,想问问你怎么看。”商陆被张航引到沙发,刚刚起床的沈天歌也出来和商陆打招呼,泉也则是在开放式厨房那里煮咖啡,这“三口之家”看起来十分和谐。但商陆还是忍不住吐槽:“没看见有栖川啊,你不打算让他加入你们的过家家吗?”
“阿龙在公司,”张航歪了歪头,“过家家又是什么意思?”
“不要听他乱讲。”泉也端着咖啡走过来,用手敲了一下商陆的头,“怎么没带小白过来?”
“他要为之后的工作做准备。”商陆揉了揉脑袋。
“其实是不想让小白知道你过来了是吧。”泉也一眼就看穿商陆,“因为自己怎么都想不通侯庆的目的,担心是自己脑子还没有恢复。”
商陆看着坐在张航身边穿着居家服的泉也,心说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如果大哥在感情方面也理智一点,说不定就天下无敌了。“嗯……我总觉得脑子可能被毒素渗透了,有一些关键的地方怎么都想不通,搞得很焦虑。”
“你的脑子应该是没问题的,原神也说,简单评估了一下之后感觉冯树才可能都不会有太严重的副作用,可以说你们察觉到被投毒还是挺快的。”张航端起咖啡吹了吹热气,“至于侯庆,你想不通也正常,干扰性要素太多。”
“有一天我在想我论文上的一些事情,发现有个公式我也是死活推导不出来。”商陆着急地反驳。
张航叹了口气:“热力学第二定律是什么?”
“热不可能自发地、不付代价地从低温物体传至高温物体。”商陆秒回,“但是这是个人就知道啊。”
刚刚走过来的沈天歌一听这话,支支吾吾了一阵,然后慌里慌张地狗叫了一声:“汪!”
商陆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头对张航道歉:“抱歉。”
张航摆了摆手:“我劝你还是放轻松,总是绷着神经反而容易忽略很多细节。”
泉也看不惯张航在这里打谜语,只好对商陆说:“我们说不定都陷入了一个误区,认为幕后操作一切的只有侯庆。但这从始至终就不是一两个人的游戏,每个人都会有不一样的目的。薛家兄弟,常家兄弟,侯庆,或者是他们背后的那些亲信。”
这番话倒是让商陆沉思许久,随后他忍不住追问:“他们背后的亲信,为什么提到这个?”
“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个?”泉也又反问回去。
商陆舔了舔嘴唇,双手揉在一起,身体微微前倾:“两个月前我去墓园的那天,看到了王秘书。之后我托人查了一下,王砚秋的母亲在那时的四十九天前去世,但协和居然在王砚秋的母亲死后又安排了一起手术。后来我麻烦文哥帮忙去问了一下当时接那台手术的医生,结果文哥受到牵连,光速被辞退。这大概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我之前见过王秘书,他看起来真的是薛主席身边……难道是巧合?”
“原来你也早有察觉了。”泉也将咖啡递给商陆,“你曾经在正式场合见过王砚秋吗?”
“国宴上见过,他把我叫去跟薛石然谈话来着。”商陆接过咖啡,盯着热气,“当时薛石然所在的地方相当机密,里面坐着的都是大领导,王秘书应该是深得信任吧?我想过有一种可能,就是王砚秋想要干掉薛石川,所以和侯庆打配合,那样干掉甄哥我可以理解。但是他们这次行动,连张航都差点……还有我,我想不明白,我碍到他们什么了吗?”
“你其实已经想得很明白,只是你心里不接受那个事实罢了。”泉也微微蹙眉,看起来像是心有不忍。
商陆呆呆地看着身旁那两个人,试图从他们脸上读出破绽,但是没有。“你们的意思是,王砚秋……”
“薛石然的继承人一定要有,但很可惜他一直没有孩子。王砚秋四舍五入算是他的养子,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伴随薛石然,二十多年过去了。”张航稍作解释,“也许在他心里,我就是他仕途上的绊脚石。”
商陆哑口无言,一切虽然能解释得通,但这样的解释让他很是揪心:“张航,你有想过今后有一天会成为国家领导吗?”
“是个好问题。”张航仅仅是说了句这个,并没有给出回答。
告别张航家的时候,商陆在泉也的陪伴下来到停车场,他看出泉也的欲言又止,只好主动开口问:“泉教授呢?”
如果换作是别人,恐怕不会理解商陆想要问什么,但泉也毕竟不是别人。“你还真是总问一些刁钻的问题。”
“我之前和有栖川认真聊过,知道了他是怎么认识张航,也知道了他是怎么看待张航与您。”商陆站在车门边,迟迟没有上车,“他担心有一天张航开窍,突然意识到离不开您,那时候到底是要让他抛弃自己的国家,还是要让您抛弃自己的家族?就算说您不愿意涉足政治,但身份在这里摆着,血统哪是那么容易割断的东西。”
“你是在教育我吗?”泉也无奈地问。
“我哪有资格教育您,只是想不明白,您已经在这里三个多月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哪怕张航已经又跟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姑娘领了证,哪怕小姑娘肚子里又有了他的种儿。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商陆拍了拍车顶,发愁地问,“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儿,您毕竟是我们的长辈,我们不可能说太过分的话。但薤白很担心您。”
泉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