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洁从梁曦文家出来时还未准备措辞，站在父母面前。
“洁洁？你怎么从邻居家出来？”舒父的惊呼穿透门板，又看了眼门框上的门牌号，“瑾瑜那个孩子呢？”
转眼就看到舒洁身后站这一名高半个头半个肩膀的男生。
“这位是？”
舒洁有点艰难开口，他们并不知道梁曦文的存在：“我...来找我朋友。”
话音刚落，梁曦文从她身后走出，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扯了扯卫衣下摆。“叔叔阿姨好，我是梁曦文，是他的...”他停了一顿，“高中同学。”
梁曦文的声音清脆响亮，却在舒父锐利的目光下微微发颤，他全身上下打量着梁曦文。
还没等舒父继续追问，梁曦文家的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梁父梁母。
“你们就是亲家吧。”梁母走过去，“我是曦文的母亲，我们家儿子和你女儿是高中同学。”
两家人站在楼道寒暄了小一会，话题从家长理短渐渐转到孩子的高中又转到工作。梁母使劲夸舒洁人长得挺标志的，心理善良。梁曦文低着头，偶尔附和两句，舒洁则紧紧赚着衣角，和梁曦文讨论如何将这双方父母带回自家中。
直到梁父邀请舒家夫妇改日来家里吃饭，这场略显急促的会面才宣告结束。
在旁边的消防箱上找到备用钥匙，回到家中，舒母“啪”地一声打开客厅的大灯，刺眼的光线让舒洁下意识闭上了眼。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舒母双手交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都住进别人家里了，他父母都找上门了。”
迟早都要要说的，但是得换一个。
舒洁深吸一口气，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她将和梁瑾瑜分手的事情，以及和梁曦文逐渐产生感情的过程，一字一句说了出来。这事真对不起梁瑾瑜了让他背锅。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舒母则背过身去，沉默良久才开口：“什么时候和瑾瑜分手的？”
“一个月前。”
“什么？”舒母震惊住了，这才没多久咋就找好备胎了？
“为什么？”她又问。
“我和他的性格不和，且我又不想谈异地恋，我们这且半个多月都见不了啥面的，谈不了多久就分了。”
一听这句话，舒母气不打一处。
“你这...你都多大了，你还想这想那的，瑾瑜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你就是纯纯耽误人家...”舒母一一向她说教，“我之前这么教你的，不要辜负别个心意...”
舒父在旁边安慰。
舒母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墙上的相框都微微发颤：“你说分就分？人家瑾瑜上个月还特意给我寄了家乡的茶叶！现在倒好，你突然冒出个梁曦文，让我们怎么跟人家交代？”
“你这就去给瑾瑜这孩子道歉去.....”
舒洁咬着嘴唇，早知道当初就不说这事了，也许就没这事。
舒父讪讪道：“这也不是孩子的错，年轻人的事，我们也强求不得，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们之间，我们也管不了什么。”
“这，都是跟你学的。”舒母瞪了他一眼。
舒父悻悻闭嘴。
舒母平复好心情后，问：“你这次想好了？”
舒洁没说话。
罢了，一条牛都拉不回来。
“嗯？”舒母：“你是真心喜欢曦文的？”
舒洁微抬眸，点头。
“他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你放弃瑾瑜的？”
舒洁摇摇头。
见她这样，舒母叹气：“你呀你，我也懒得管你了。”
“......”
“婚姻可不是儿戏，你要是想清楚了，元旦就把他带过来。”
舒母临走时提了一嘴。
那边，梁曦文的父母也在审问他。
“先前你不在家，我们便遇到了小舒老师，你跟我说说，你和小舒老师是什么关系？她怎么这会就住进来了？”梁母与刚才面孔完全不一样。
“我不是说了吗，她是我高中同学，她昨天喝醉了。”
梁母啧了声：“还高中同学呢，我看你可喜欢小舒老师了，趁着她喝醉把她拐回家，还天天托你姐姐给她带早餐。”
“梁山花跟你说的？”大嘴巴，废话真多。
“你别管谁说的，你现在怎么想的？”
这回梁曦文没有说话。
“你现在也不小了，也是中年男性，有些事情做了要把握分寸，不能像小孩子一样置气，不要做对不起女方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这种事，我还是懂的。”
梁山花讲累了，便吩咐梁父倒杯水：“你要是真心喜欢小舒老师，你就去追她，你可知她对你有意？”
这还真说不准，梁曦文回忆起她昨晚说过的话，上了大学之后我好像没怎么喜欢你.....
见儿子还在思考，梁母抿唇：“你又不确定对方的心意，你就把人拐回家，你呀你。”
梁曦文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椅。
“你要不现在过去，坐实诱拐的罪名？”
梁父阻止她：“你不能这样跟孩子说。”
“那你想怎么说？”
“你跟他说，直接把小舒老师娶回家不就得了，别拐弯抹角的。”梁父说话很直白，把该说的都说了。
*
洗完澡，舒洁盯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纱窗在床单上织出碎银般的纹路。手机屏幕亮起， 梁曦文发来消息：【睡了吗？】
她犹豫片刻，回：【嗯，你呢？】
那头秒回：【在想今天的事。】
舒洁咬牙打字：【今天的事情，对不住了。】
.....
消息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文字跳出。
舒洁想起楼道里梁曦文那句停顿的「高中同学」，他尾音发颤，像琴弦突然被拨错了调。
客厅传来爸妈的低语声，舒母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困惑：“瑾瑜这孩子怎么突然说分手？他们不是好好的吗？”
舒父叹气：“年轻人的事，别瞎猜......”
舒洁闭上眼，指甲掐进掌心。
两个月前，为了应付父母催婚，她找了梁钰兰她弟来假扮情侣，每周都会给舒父舒母打视频电话，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恩爱这事。现在真对不住他了，让他过意不去。
于是，舒洁给梁瑾瑜发了条语音过去。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梁瑾瑜发来消息：【今天阿姨问起我们分手的原因，我说...... 性格不合。】
舒洁咬唇，打下：【对不起，连累你撒谎。】
几乎是立刻，对方回：【没事，没事，其实我也没帮上多少忙。】
这让舒洁更过意不去，多好的一个男生啊，要是我是男的，我绝对会娶他。
*
周一舒洁又要回附小教书去，舒洁握着门把手的手忽然顿住。
在猫眼玻璃里，梁曦文穿着黑色的棉袄，正倚在楼梯扶手旁低头看手机，发梢被晨露洇得微卷，在冬日的暖阳里泛着金棕色的光。
打开门，舒洁还在懵的状态中，直到梁曦文说了一句“早”，她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我们家门口？”
梁曦文站直身子，手里提着袋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我昨天不是给你发信息了吗，说我今天送你去学校，顺便给我姐带东西。”
舒洁反应过来，掏出棉袄的手机，找到与梁曦文的聊天记录，这才发现，他给她发信息的时候，她早早就睡了。
舒洁抱歉道：“对不起啊，我昨天没看你发的信息，我昨天早早就睡了。”
“没事。”他将包子和豆浆递过去，“这是我从楼下的早餐店里买的，怕你没时间吃，这就买了过来。”
舒洁不好意思接过来：“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梁曦文不语，走进电梯里。舒洁也紧跟其后，她又问了一边。
这才开口，“我请你，这种小钱就不必了。”
舒洁摇摇头，表示拒绝，态度也很坚决：“不行，几毛钱也是钱。”
梁曦文看了她一眼，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真不用给。”说完，梁曦文又改口，“那下回早餐，你来请？”
“也行。”
舒洁还是被他要求坐在副驾驶。
车子驶上主干道时，晨雾正被阳光揉碎。 梁曦文的车载音响里淌着轻缓的钢琴曲，他忽然伸手调低音量，指节敲了敲方向盘：“我之前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送我一本那样的书?”
用余光看向他，舒洁见他目光盯着前方：“哦，你说那本书啊，我之前不是高一演过心理剧吗，那是我得得到的第一个奖励。”
“那你为什么会选理科呢？我记得毛别说，你打算和她一起选文科的？”他又问。
舒洁眉心一跳一跳的，感觉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虽然不想被人提及这个话题，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
“背东西太多了，比较喜欢数学，物理这种东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当时被梁曦文气得不想选了，临时改了自己的志愿。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梁曦文眉眼间暗了下，很快他又说：“你高中经常去我们班是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