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洁自个回去了,到家的时候看到梁曦文给他发了微信过来。
梁曦文:【已经到广平加油站了,还有两个多小时。】
梁曦文:【广平.jpg】
手指停留在那个界面,他发这条信息是干嘛,跟他不熟。
似乎像极给恋人报备行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舒洁总觉得他喜欢她了,但一想高中自己自作多情,又将这个念头斩断了。
舒洁后面闲着无聊又点进他的微信动态,最新的一条是前几个小时发的。
——和久未见面的朋友见面
这个动态配了一张图,是当时吃卤面时候拍的。
下面还有覆盖着他的评论。舒洁和他的共同好友就两个,一个是郭追文,另一个毛珊珊。
郭追文:【哟,让我猜猜是谁(偷笑.jpg)】
梁曦文:【最好别猜】
但有一条信息梁曦文最后回复的
——还不确定,别瞎说
舒洁像是想到了什么, 心跳的很快,不敢确认,也只能随手点赞。
......
接下来的日子,舒洁像往常一样上课,批改作业,但总忍不住频繁查看手机。办公室的电视滚动播放着洛宁地震的新闻,每当有救援画面闪过,她就会停下手中的红笔,死死盯住屏幕,生怕错过那个熟悉的身影。
“听说灾区余震不断。”许久念边整理教案边说,“昨天又有一处安置点塌了。”
舒洁手中的茶杯一晃,茶水溅在桌面的作业本上,她慌忙用纸巾去擦。
“洁洁,咋了?”
“没事...”舒洁勉强笑笑,“可能是咖啡喝多了。”
“你要少喝点咖啡,白天喝咖啡容易睡不着。”
舒洁嗯了一声,听到上课铃这才起身拿着书往外走。
上到半节课时窗外突然下起了雨,舒洁望着窗外,乌云密布,预感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等到下课铃响起,雨才停了会。
窗外的雨滴敲打着办公室的玻璃窗,舒洁红笔下的作业本上刚批到一半的句子被一道歪斜的红线截断。
手机震动起来。
“喂,梁老师?”舒洁看了眼来电显示,笔尖悬在半空。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洁洁...你能帮我照看...几天乐帆吗?他爸现在在出差,家里面又没一个人,曦文他...”
梁山花的声音像被掐住了喉咙,舒洁的心猛地一沉,红笔从指间滑落,在作业本上滚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他怎么了?”舒洁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的。
“洛宁地震...救援时...为了救一个孩子...”梁山花断断续续地说着,背景音里混杂着医院广播和嘈杂的人声,“现在在军区总医院...颅内出血...昏迷...”
舒洁的视野突然模糊,办公室的白炽灯在眼前晕开成惨白的光团。她机械地用左手撑住桌面,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我马上去接乐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会没事的...一定会...”
电话挂断后,舒洁呆坐了几秒,然后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邻座的许久念惊讶地抬头,只看到她苍白的侧脸和微微发抖的指尖。
“舒老师?你脸色很差...”
舒洁摇摇头,看了下时间,后面都没课,“念念,能帮我带晚上六班的自习吗?我有急事。”
“没事的,你有事你就先去。”
“谢谢你,念念。”
原本小雨现在越下越大。
舒洁撑着伞,却忘了将伞面完全撑开,雨水顺着伞骨流下,打湿了她的半边肩膀。
出校门叫了个出租车去阳光小学。
下午两点陆陆续续的儿童出来了,还好这个学校是实行一个班排队放学的,舒洁一眼能看出李乐帆。
“舒姐姐,我妈妈呢?”李乐帆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舒洁蹲下来,“你妈妈去找你小叔叔了,这几天,你现在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
“那太好了,我一点不喜欢听我妈妈唠叨,她不准我吃这个也不准我吃那个,我心都要憔悴了。”
“你呀你。”舒洁点了一下他额头。
路上买了小孩子喜欢吃的肯德鸡,又去了趟梁山花的住所,拿了几件李乐帆洗漱的衣服,便回去了。
因为有李乐帆在,舒洁打算这些天晚上都住在家里,每天早上早起送李乐帆去上学,后面再回学校。
“舒姐姐,小叔没太大事吧。”电梯里,李乐帆突然开口,声音小小的,“妈妈去找小叔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舒洁低头,看见孩子眼睛里晃动的泪光。
她蹲下身,将李乐帆紧紧搂在怀里。
孩子的体温透过单薄的校服传来,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你小叔会没事的,他是英雄。”她轻声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英雄...都会平安回家的。”
*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那个总是身姿挺拔的男人,此刻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各种仪器的导线像蛛网般缠绕在他身上。
梁山花正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低声交谈,肩膀不住地抖动。
“医生说如果今晚能醒过来,就是脱离生命危险了。”杜威说,“队长昏迷前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叫什么...”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想起来时,让梁山花惊讶住了。
“舒...舒洁,对就是舒洁,队长一直在喊这名字,感觉很重要,梁老师,你认识吗?”
梁山花认识倒是认识,但是自己臭弟弟怎么会喊她呢?
还是要把她带过来吗?
“认识,那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现在只有直系亲属能进,而且每次不能超过十分钟。”
穿上消毒衣,戴上口罩和帽子,梁山花搭在门把上时还在微微发抖。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金属和药物的味道,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梁曦文静静躺在那里,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那道总是微微蹙起的眉间此刻舒展开来,薄唇失去了血。
监护仪上的线条平稳地跳动着,没有任何反应。
黑暗中有光点在闪烁。
梁曦文感觉自己飘浮在虚无里,那些光点像夏日的萤火,忽远忽近。他试图抓住其中一个,却看见光点逐渐扩大,变成了一扇窗户。
透过窗户,他看见舒洁站在教室里,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和高一某个场景很像,她在改政治作业,格外的认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梁曦文想喊她,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教室门打开了。一个身穿浅灰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是梁瑾瑜。
舒洁抬头看到他,笑容瞬间绽放,比刚才更加明亮。梁瑾瑜自然地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梁曦文的心脏猛地抽紧。他想冲过去,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场景骤然转换,现在他看到舒洁和梁瑾瑜站在一个婚礼现场。舒洁穿上白色婚纱,而对面的男士正为她戴上戒指。
“我愿意。”舒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梁曦文猛地挣扎起来,黑暗像潮水般涌来。
“血压升高!”
“快按住他!”
刺眼的白光中,梁曦文听见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他狰狞着想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场景,想质问舒洁为什么选择梁瑾瑜,
梁曦文勉强睁开了眼,看到了几张模糊的脸在头顶晃动,剧烈的疼痛从后脑勺炸开,他闷哼一声,又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窗外是黄昏。
“曦文?”她轻声唤道。
梁曦文睁开眼,声音嘶哑:“舒洁...和梁瑾瑜...”
梁山花不明所以:“他们怎么了?”
梁曦文摇摇头,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