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雪头顶还流着血,站在车库门口,手中的车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十米外的凉亭里,时言朝正俯身看林旭。
那个动作很短暂,可能只有两三秒,但在池南雪眼中却像被慢放了无数倍——时言朝的手搭在林旭后颈,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林旭微微仰头,闭着眼睛,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分开时,时言朝甚至还帮对方整理了一下衣领。
池南雪的右脚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他应该转身离开,或者上前质问,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时言朝转头时发现了他,表情瞬间凝固。林旭顺着目光看过来,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南雪..."时言朝大步走来,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池南雪弯腰捡起车钥匙,动作慢得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当他直起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完美的微笑:"打扰了。"声音平稳得不可思议,"我回来拿东西,马上走。"
"不是你想的那样。"时言朝抓住他的手腕,"视角问题..."
"时总不用解释。"池南雪轻轻抽出手,"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记得吗?"他歪头看向凉亭里的林旭,"挺配的。"
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右脚的疼痛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麻木感。
引擎轰鸣声中,他透过后视镜看到时言朝站在原地,表情复杂难辨。
池南雪没有去任何地方,只是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直到油箱报警。路边恰好有家酒吧,招牌上的"忘忧"二字在雨中模糊成一片。
下午三点的酒吧空无一人。池南雪坐在吧台前,敲了敲桌面:"最烈的酒。"
酒保看了他一眼:"单一麦芽威士忌,如何?"
"随便。"
第一杯酒下肚时,喉咙像被火烧着。第二杯,胃部开始发烫。第三杯,世界变得柔软起来。池南雪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酒保担忧的眼神和渐渐模糊的视线。
"先生,您还好吗?"
池南雪抬头,发现面前的酒保变成了时言朝的样子。他嗤笑一声:"阴魂不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您已经喝太多了..."
"我说,再来一杯!"池南雪猛地拍桌,声音在空荡的酒吧里回荡。
酒保无奈地又倒了一杯。池南雪盯着琥珀色的液体,突然想起时言朝书房里那些同样颜色的威士忌。男人总喜欢在深夜小酌一杯,有时会邀请他一起,但他每次都拒绝。
现在他喝得够多了,为了那个永远不会来陪他的人。
当手机第十次震动时,池南雪终于看了一眼——27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时言朝。最新一条消息:「回家,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那个只是误会?解释他和林旭只是朋友?池南雪冷笑,将手机反扣在吧台上。他太了解这种套路了,就像他了解赛道上的每一个弯角。
只是这次,他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
"结账。"
走出酒吧时,天已经黑了。雨后的空气潮湿清冷,池南雪站在路边等代驾,酒精让他的思绪飘忽不定。时言朝吻林旭的画面不断闪回,与记忆中的片段重叠——时言朝吻他的额头,说他比星星还耀眼;时言朝在他发烧时彻夜照顾,手指温柔地梳理他的头发;时言朝在生日那晚,看着他时眼中的炽热...
全都是假的。
代驾是个话痨,一路上喋喋不休。池南雪靠在车窗上,闭眼假寐,右脚的疼痛随着酒劲上涌而逐渐明显。
他应该恨时言朝的,但此刻占据心头的却是更可怕的情绪——他想见他。想质问他,想听他解释,哪怕知道那可能是另一个谎言。
翡翠湾的别墅灯火通明。池南雪付完钱,摇摇晃晃地走向大门。钥匙插了几次都没对准锁孔,最后是管家从里面打开的。
"池先生!时总找您一下午了..."
池南雪摆摆手,径直走向楼梯。他的房间在二楼尽头,但现在他不想去那里。
相反,他转向时言朝的卧室,推开门——男人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听到声音猛地转身。
"你去哪了?!"时言朝挂断电话,几步冲过来,"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浓重的酒气让时言朝皱眉。他伸手想扶池南雪,却被躲开。
"担心?"池南雪轻笑,"还是担心你的玩物坏了,没得玩了?"
时言朝的表情阴沉下来:"我和林旭不是..."
"嘘——"池南雪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不用解释。"手指慢慢下滑,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我回来是给你送礼物的。"
时言朝抓住他作乱的手:"你喝多了。"
"不多怎么敢做这个?"池南雪贴近他,呼吸间的酒气喷在对方脸上,"时总不是一直想要吗?今晚让你玩个够。"
说着,他主动吻上时言朝的唇。这个吻带着威士忌的辛辣和绝望的甜腻,池南雪几乎用上了所有技巧,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紧绷。
“停下。”时言朝推开他,声音沙哑,“别这样。”
池南雪继续解衬衫纽扣,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怎么,时总嫌我脏?”他笑得像个妖精,“放心,除了你没人碰过。”
时言朝的眼中酝酿着风暴:“你把我当什么人?”
”嫖客啊。”池南雪解开最后一颗纽扣,衬衫滑落在地,“怎么,时总还想谈感情?”
这句话成了导火索。时言朝一把将他抱起,粗暴地扔在床上,随即压了上来。这个吻像惩罚,牙齿磕碰间尝到了血腥味。
池南雪迎合着,甚至主动环上对方的脖子,仿佛真的要献祭自己。
当时言朝的手探向他裤腰时,池南雪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心脏。
他闭上眼睛,任由对方动作,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看着我。"时言朝掐着他的下巴命令道。
池南雪睁开眼,发现男人的表情痛苦而愤怒,完全不是情欲中的样子:“爽吗?”他故意问,“玩物的滋味如何?”
时言朝猛地撕开他的衬衫,纽扣崩落一地。当目光触及池南雪手腕上未愈的伤痕时,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
池南雪想抽回手,却被牢牢抓住。那些细小的割痕是前几天情绪崩溃时留下的,现在已经结痂,但在灯光下依然触目惊心。
"与你无关。"池南雪挣扎着,"要做就做,别废话。"
时言朝的眼神变了。他松开钳制,缓缓后退,像是突然认不出眼前的人:"...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证明我玩得起啊。"池南雪坐起来,酒精让他的声音飘忽,"你看,就算知道你亲别人,我还能主动送上门..."手指轻佻地划过时言朝的领带,"怎么样,时总满意吗?"
时言朝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他站起身,整理凌乱的衣服:"睡吧,你醉了。"
池南雪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卧室里回荡:"怂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是说...玩不起的是你?"
时言朝转身要走,池南雪一把拉住他:"别走啊..."声音突然带上哭腔,"你不是最喜欢玩我吗?继续啊..."
这句话让时言朝彻底僵住。池南雪趁机贴上去,酒精和心痛让他口不择言:"我比林旭技术好多了,时总不想试试吗?"
下一秒,他被狠狠按在墙上。时言朝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闭嘴。"声音低哑得可怕,"别再这样糟蹋自己。"
"糟蹋?"池南雪轻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一个随叫随到的玩物..."
时言朝突然吻住他,这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凶狠和绝望,像是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通过唇齿传递。
池南雪被动承受着,直到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是泪吗?时言朝的?
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时言朝的额头抵着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为什么...非要这样伤害自己...来伤害我?我现在真他妈已经沦陷了!我以前从未对别人有这样的感情!"
池南雪的酒醒了一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时言朝——脆弱、痛苦、毫无防备。
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像被击碎了所有铠甲。
"因为..."池南雪的声音颤抖起来,"我看到你吻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时言朝的衣襟,"而你从没...从没那样吻过我..."
时言朝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最后变成深深的自责。他捧起池南雪的脸:"那不是吻,是拒绝。"拇指擦去对方眼角的湿润,"听我说,南雪。我以前是碰过他……但是很久以前了。他现在表白,但是因为我喜欢你,我转头避开,你看到的角度..."
池南雪僵住了。记忆中的画面重新浮现——时言朝确实是在转头,而林旭是主动凑上来的...
"骗人..."他喃喃道,却下意识想相信。
"我手机里有完整监控,要看吗?"时言朝苦笑,"或者我现在打电话给林旭,让他亲口告诉你?"
池南雪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酒精、情绪大起大落、脚伤疼痛一起袭来,他腿一软,被时言朝稳稳接住。
"别碰我..."他虚弱地挣扎,"我讨厌你..."
时言朝将他抱到床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我知道。"拉过被子盖好,"睡吧,明天再讨厌。"
池南雪的眼皮越来越沉。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人轻轻吻了他的额头,还有一声几乎听不见的:
"对不起。"
窗外,翡翠湾的夜空开始落下细雨。时言朝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池南雪,手指轻轻拂过那些伤痕。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床头柜上那把车钥匙——池南雪今天开走的,是时言朝送他的生日礼物。
男人拿起钥匙,在掌心握紧,直到金属边缘陷入皮肉。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终于承认一个事实:
这场游戏早已变质,而他们都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