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康熙凝视着漆黑一片的昆仑镜,笔墨在纸上低落,匀开一处污点,康熙却浑然不觉,半响,他低头,命人将多次涂改而肮脏的宣纸撤走,放下毛笔背着手中在小书院中踱步。
太子胤礽困倦的揉了揉眼睛,京城上空展示后世的昆仑镜已经消失,但灯火通明的夜还在蔓延。他见胤禔等人鬼鬼祟祟的探个头在外面观望,也懒得报告康熙皇子们有违宫禁,直径出门迎上兄弟们尴尬的表情,虽然天人预言九龙夺嫡在坐到兄弟都是对手,但此时此刻,他们却为同一件事苦恼。
“阿玛还未休息?”胤禔率先发言,得到胤礽的肯定,黑眼圈的胤禔撇撇嘴,抱着最新出版的汉满俄英法蒙翻译书欲哭无泪,阿玛,儿子在数算上是有天赋,但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二哥,若是昆仑镜所言属实,是否要举行祭天大典?”胤禛问出关键,甭管昆仑镜里的是天人还是后人,至少对大清百姓来说,就是天音指引,特别是昆仑镜此次的“更新”,一旦实现,对天下人都是一种神伟震撼,尤其是皇帝,要稳住各地反叛的政局,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时不与我啊!”
张良苦笑,世事弄人,楚人最是敬天信鬼神,作为反秦的中坚力量,昆仑镜此番测试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大麻烦,原本就犹豫的楚人在听闻“神谕”后竟干脆的放弃了主张,只等着与天人沟通在决定是否行动。
赢异人与赵姬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挪开目光看梁柱、望书卷就是不想与对方有任何眼神接触,小嬴政坐在一旁一脸坦然陈述,一家人相互隐瞒整整一年最后却因为小嬴政“未成年防沉迷系统”的约束,两位家长不得不在一起为小嬴政签字作证家长承诺书,才能开启所谓的“私信”与“打赏”功能。
“这天人管的可真多。”赵姬不耐烦的关上屏幕,战国文字本就繁复,赵姬并不熟悉老秦的文书,还得嬴政替赵姬写好,她再用不习惯的手指虚空撰写,如果写得歪七扭八系统无法识别判定不合格就得重头再来,头一次见识到人工智障的赵姬颤抖着手大气不敢出,好不容易写完了,对上赢异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更胃痛了,“大王,妾便是有这天人指引,身在王宫,也不好声张。有政儿能在外为大秦奔波,是大王的福气。”
“赵姬所言甚是。”赢异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姬,宗人都说赵姬草包,可能在王宫中站住脚,又能选择归秦,甚至压住二公子一系的女人,赢异人可不觉得只是“奇货可居”就能略过的,“政儿还小,你身为母亲,便替他看好身边人。”
“是。”赵姬送了一口气,幸亏赢异人没有把她踹出去干活的心思,想也知道,有芈八子的事例在前,秦王门对此杜微慎防,也让赵姬乐得清闲,不过是看几个人,赵姬勾起嘴角笑而不语,嬴政秦王太子的地位稳固了,未来太王后的潇洒不敢相信,“还是后世的文字简便,我连赵字都不会些多少。”
她满心愉悦的离开,留下赢异人与嬴政继续参悟重要公告弹窗隐藏的《用户浏览、交流互动、分享规则指南》,身为以法家为主的秦国大王与秦太子觉得,这里面的条条框框与设置太有参考价值了。
“善!”扶苏一遍抄录摘要,一边为天人透露出的细节鼓舞,秦国素来以法家为主,但法家如何约束,如何发展却是每一位秦王需要思考的,而天人这一遭无形之中给扶苏指明的方向,“不是单纯的用严苛的刑法惩罚,而是让每一个人知晓,自由裁量权!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第一次轻罚能使得犯人了解错误,也有了教训,不当再犯,再有那就不应该了。儒家的仁、法家的理兼顾治理,精妙!”
扶苏忍不住走出书房,却在府门口慢下脚步,与一脸笑容的王离撞个正着,扶苏看看自己练结实的二头肌,又瞄了瞄王离的虎背熊腰,默默的想着要不还是回书房给父王写个信吧。
“大公子你去哪了啊!”王离一把勾住扶苏的衣领,拎小鸡一般拽到门口,指了指府外鎏金顶的马车,“李斯请公子一同去郊外。”
几乎被丢上马车的扶苏一抬头,李斯侧身,让出里面的嬴政,始皇帝垂眸看着狼狈的儿子健壮不少的体格,勉强满意的说道,“与天人沟通是大事,你与我去天地坛。”
“陛下、天人的指南,”扶苏赶忙从怀里掏出竹卷请示,嬴政摆摆手,“此事交给你与李斯,天下新平正需修法,你二人先参悟一套新秦法呈来。”
这事嬴政早就注意了,与秦法中黥、劓、刖、宫等相比,后世除了头发短以外很少能看见肢体残缺的百姓,加上买饼大娘与城执孙子的表现,让他开始重新思考“依法治国”的实践,秦法过于严苛的问题,也是他容忍扶苏与儒家多有接触的原因,只是齐鲁的儒生不识好歹,至于淳于越,秦国的朝堂需要一个旗子。
得到回应的扶苏喜形于色,这代表父亲认可了他的仁与理,扶苏猛得起身想要一拜,直直撞上车顶,嬴政嫌弃撇开眼睛,至少确认一点了,扶苏心好,干不出给大秦王室断子绝孙的暴行。嬴政望着车窗外拘谨走过的百姓,盛世,何不一试!
沉默,是今夜的长乐宫。
宫室外的卫青望着天空感慨星河璀璨,可惜了后世的天阴沉沉的,只有月,少有星。宫室内,刘彻与陈皇后望着卫子夫久久不能言语,卫子夫低垂着脑袋不敢面对这两尊大佛。
“什么叫未成年需要监护人签字!”刘彻与陈皇后难得同一的跳脚,“卫子夫你为什么能开。”
刘彻,十八岁。
陈氏,小于十八岁。
卫子夫,大约十六岁。
卫青,卫子夫弟,小于十六岁。
“妾的长兄卫长君在宫中任侍中,替妾与弟卫青签字的。”刘彻可以请王太后,陈皇后父兄尚在,而且馆陶大长公主出入不忌,签字不难吧?但卫子夫不敢多言招惹麻烦。
遭二十弱冠年龄限制爆卡的刘彻铁青着脸反复喘气几次,“罢了,有子夫替朕传信亦可。”
“先替孤把这个传过去。”陈皇后命宫人抬出满满一箱的祭天文(花里胡哨彩虹屁),“若是陛下暂无旨意,孤就占个先了。”
刘彻气得拍案,卫子夫面对如山的绢帛倒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提醒道:“私信指南上说,限制一次只能输入140字。”
“……”陈皇后语塞,“还有什么限制一并说了。”
“为了防止推进华夏历史进程的重要人物及相关技艺等遭不法分子阻挠、迫害等,私信在相关时间会做模糊、屏蔽、甚至误导处理。并对恶意尝试开盒的用户进行禁言、公开,如处理过多视为挑衅行为,将直接通报时间点房管,关闭更新开通的礼物交换功能使用权,降低信用积分,影响后续功能开放。”
李世民郁闷的放下手,虽然后人只是简略一讲,但唐朝大逃杀的点评让李世民久久不能释怀,若无一嫡长子能顺利登基,那他的承乾会如何?玄武门一事的后果深远超乎想象,他原本以为至多世人骂他弑兄夺位的无情,却不想给后世的子孙开了“能者居上”的先河。
长孙皇后体贴的为李世民披衣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承乾既然立为太子了,就得做好准备铲除可能的威胁,陛下对青雀与丽质的宠爱固然可以说是父子情深,但朝臣们不一定想。有过王与马共天下,世家断不会放手。”
“我知,”李世民叹息,长孙皇后这是提醒自己不能再对李泰过分恩宠越过承乾了,他回忆起当年李渊对待李建成与自己的区分,李渊至少忠实的履行了对嫡长子偏重,若不是自己过于出众封无再封让李建成下不来台面感到压力,李世民也不会有机会走到今天这步,但,事在为人,李世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我原以为父亲偏心,如今我想一碗水端平,到给了不应当的暗示。”
“圣人慈父之心,难免小人挑唆。”长孙皇后安慰道,“好在孩子们在臣身边教养能扭转过来,只是陛下不能再过分恩赐了,承乾与青雀年幼未长成,歹人作祟防不胜防。”
李世民目光一暗,战场上养出的杀伐决断毕露,他狠恶的保证道:“内宫交于你我安心,承乾在外,有朕护着。”他险些忘了,昆仑镜一遭朝臣们都是知道承乾为失利的太子,是转投他主,还是明哲保身?
无论如何,大唐的朝堂即将迎来波涛。
“这天人,说一半,留一半,叫人心痒痒。”晋武帝司马炎面色凝重,诸王已经分封,散出去的权力收回就难了,他左右踱步,天人言语零碎,细想极恐,太子司马衷愚钝,但仗着嫡长子的位置与太孙聪慧,司马炎为了延续并不在意,然而一听到八王之乱,司马炎就知道他的安排无一落实,甚至将晋带入万劫不复的位置,“不行,不行,那赵家已经演示了兄终弟及的结果,直接立太孙,不行,遹儿年幼,压不住叔父们的兵马……”
司马炎惆怅的望着窗外,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位子坐得苦不堪言啊!
“祖母?朕能向天人询问治国之道吗?”进入青春期逐渐拉长身形的赵熙终于不用坐在龙椅是晃脚,自打旧党一派被高太后弃用,他在朝堂上一下子有了不少的簇拥,就是大臣们还在为求和与主战争执不休。
“官家有主意便是。”高太后老神在在的翻过话题,没了司马光的旧党的支撑她能左右的大臣不多,加上后人对司马光的批评,使得重用他的高太后被言官参奏“妇人之见”等等,小皇帝长大了有自己注意了,她这个老婆子也不该碍眼了,“指南里的忌讳,官家要谨慎,我大赵与后人交流以示神佛恩赐。”
“祖母安心修养。”赵熙恭敬不如从命,赶紧顺话题再占些便宜,“祭告之事,由母亲操办。”
高太后眼角抽抽,忍住没开口,她素来与赵熙的生母朱氏不合,小皇帝这是给她上眼药,让她莫起心思呢。望着已经快与她一般高的赵熙背影,高太后按耐性子冷哼,没了她,这大臣就一定会信服皇帝吗?
甭管历代皇家的弯弯绕绕,胆大心细的刘邦大大咧咧的戳着屏幕尝试了几条,终于没再看见猩红的三角感叹号标识。
“子房!子房!”刘邦兴奋的招手,给张良展示,“真发出去了。”
“恭喜陛下。”张良敷衍的附和,他看着刘邦洋洋洒洒的一百四十字整,无语道:“陛下就问大汉国祚几年?”
“人活一百年,死了还管的了吗?”刘邦豁达的反问,“你看老秦二世就没了,咱总不能比它差吧。”说道最后,刘邦迟疑,他想起了刘盈。苍天有证,他是真的很关心继承人选,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直接被个叫“审核员”的重拳出击了他闭嘴的。
“陛下,回信了。”张良提醒,“四百零七年。”
“不错!”刘邦鼓舞,“朕再想想问什么,张良你有什么建议?”
张良默默在屏幕上写下“吕”字,与刘邦对视一眼,又加上几个字连成完整的句子,果不其然,收获平台第一次禁言警告。
朱元璋手一合力,一指粗的毛笔从中断裂,他急促的丢开笔,怒火中烧又拿起茶杯狠狠向屏幕砸去,虚空投影压根无损,茶杯穿过昆仑镜碎的一地,朱元璋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朱允炆到底是打哪来的臭小子!”
马皇后见怪不怪,朱元璋从下朝开始便闷在屋里试了快一下午多,要不是朱标领着皇子们来吃晚饭,朱元璋能一天不挪窝,她平和的越过碎片,熟练的永撮箕收拾地板:“手劲不小,这地板都刮花了。”
朱元璋一听老妻阴阳怪气,急匆匆夺过撮箕道:“你都是皇后了,这点事让小子们干就是。”又禁不住给自己狡辩一句,“我这不是担心吗,你看看咱大明的后人,北狩的、修道的,活脱脱一副翻版的赵宋。小四看着机灵能打,怎么子孙一个个效仿前朝。”
朱棣候在一旁不敢吱声,自打后人暴露了大明末代皇帝的名讳,他在老爹这里就没好眼色。有大哥朱标或娘亲在场还有人拦着,单独少不了一顿指摘,搞的他最近都不敢单独觐见老爹了。
“爹,大哥,咱们的重点不是,问问皇位怎么传给朱允炆的吗?”朱棣小声道,“历来没有老子在给儿子的啊。”
朱元璋眉头一紧,马皇后神色哀惜,唯有朱标一脸坦然,余下的兄弟姐妹抿着嘴,朱樉虽然顽劣,但也是朱标亲手拉扯大的第一个弟弟,要说感情肯定最深厚,此时此刻也不禁牵着朱标的衣袖红着眼道:“大哥你要保重身体啊!”
你没了爹第一个踹的就是我了,我可没你的面子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