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息对詹詹的状态感到惊讶。
她的气色好了很多，显然已经恢复了健康，浑身上下散发着轻盈灵动的气息。
上午的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没有中断过，在见到她的前一秒，他还在和吴秘书讨论工作。
见到她以后，他身上的疲劳顷刻消散。
站到她的身边，他感觉自己也被净化了。
“身体好了？”
“嗯！好多了。”
詹詹把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干净清透的脸蛋。
“嗯，看出来了。”
林之息目不转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太久，直到对方的脸上缓缓泛起红晕，他才慢悠悠地移开视线。
在吴秘书的安排下，两人前往方晓瑜的工作室。
工作室位于南城的一处文化创意园。
园区里建筑密集，道路错综复杂。
他们一路按着导航的指引绕了不少路，终于来到一个像艺术馆一样的地方。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工作室，不如说是工坊。
詹詹进门后还以为穿越进了哪家工厂的车间。
这里建筑外观像艺术场所，但里面更像制造业的车间，环境有一些脏乱。
刚一踏进去，便能看到一条长廊，长廊两侧的工作间归属不同的艺术家们。
有些工作间房门大开，经过时可以看到有人在作画、切割木块或制作石膏模型。
一路上，他们能听到机器打磨东西的刺耳声，还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工作人员介绍这些人都是隶属同一个团队的成员，各自有各自擅长的领域。
他们临时租借这个地方共同完成一些商业项目。
紧接着，她带着他们来到最里面的工作间。
玻璃门关着，他们可以看到里面尘土飞扬。
房间里四个人都带着头罩，护目镜和防尘口罩。
她们各自拿着工具打磨着几块石料，手上粉尘四处乱飞。
她们的衣服灰扑扑的，沾了不少粉尘，看样子工作了很长时间。
即便詹詹见过方晓瑜，但此刻也完全分不出哪个才是她。
“方老师她们还在工作中，你们先到这个工作间坐着等会儿吧！”
工作人员打开对面工作间的门，他们跟在后面。
这一个工作间看起来干净多了，和外边体验手工的小工坊差不多，休息区、办公区和手工区几个区域分得很清楚。
只不过有点乱，到处都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工作人员指着一张沙发说道：“随便坐……”
沙发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粉尘。
她看着衣着得体干净的两人，顿时觉得坐这里也有点不太合适。
随后，她在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块深蓝色的布铺开盖在沙发上。
“这下可以了，放心，这块布很干净。”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没关系。”
两人坐了下来。
工作人员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他们四处张望，观察着这个地方。
周围的几张桌子上除了工具和黏土外，还放着很多看起来和雕刻毫不相关的东西，比如：一大捆黑色外卖勺、几瓶枯萎的花、以及，半个没啃完的馒头……
不经意的一转头，詹詹注意到身旁的沙发边几上有一个粉色物品。
她只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识别出这是什么东西，耳尖瞬间就变红了。
“……”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小玩具”。
詹詹对这种东西还是有了解的，并且乐于接受。
近几年，有不少大城市会在商场设置一个女性/用品店，她前不久才和吕茜茜进去逛过。
眼前的这款她在店里见到过一模一样的。
愉悦自我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听说艺术家们都比较开放，但是把这么一个“不可名状之物”光明正大地摆在桌上……也是艺术家的“风格”吗？
呃……难道她们做雕塑还要用上这种东西？
詹詹盯着这个“不可名状之物”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这也是艺术里的一部分？
对！一定是这样，这也许是她们的艺术灵感之一。
想到这，她尴尬的心情减轻了一些。
旁边的林之息发现她一直盯着某处看了很久，于是身体稍稍前倾，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
“你在看什……”
话没说完，他看到了那样东西。
“这……可能是她们的辅助工具吧？”
她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詹詹本打算拿起旁边的A4纸盖一下，但没来得及。
没准林之息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她可以蒙混过去。
可是看到林之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判断出来他一定知道。
虽然现在的女性小玩具有各种各样的形状足以避开社死现场，但他们眼前的这一个形状过于“原始”，根本蒙混不了。
“咳咳——应该是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等待了十来分钟，终于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诶？有人。”
一个短发女孩先进来，满脸疑惑。
“谁啊？”
她身后探出一颗头。
“谁来了？”
接着又有两人陆陆续续进来。
“哇塞，帅哥美女诶，客户吗？”
在她们进来的时候，詹詹和林之息都站起来了。
“啊，方姐说的那两个人吧？”
“噢，对！是他俩吧？”
“看不出来啊，两个人长得漂漂亮亮的……”
她们一边对他俩点头打招呼，一边“大声议论”着回到了各自的工位。
詹詹和林之息两人对视，眼中的疑惑并不比她们少。
因为她们“议论”的语气并不算友好，甚至带着一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惋惜感。
她们的态度让两人摸不着头脑。
更何况詹詹已在平行世界见过方晓瑜，了解对方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之息越过方晓瑜和她的家人沟通确实是一件不妥当的事情。
但以詹詹的了解，方晓瑜已经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赚了不少钱，不仅实现了物质上的自由，还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这时的她应该有底气去面对父母。
毕竟在当下的时代，认识“方块”的人可比认识“方晓璞”的人多得多。
她的父母再惊讶女儿多么得“不务正业”，慢慢地也会在得知大众对方晓瑜的喜欢后稍微改变一些想法。
再退一万步来说，“爆马甲”这件事仅发生于林之息与方晓瑜的家人之间，并未大范围曝光，对方晓瑜的生活暂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照理来说，方晓瑜不至于这么“讨厌”他们吧？
就现场的氛围判断，詹詹和林之息感觉结果很不妙。
他们还想和方晓瑜协商一下零泽手办的事情，现在看来计划恐怕是要泡汤咯。
方晓瑜是最后进入工作间的。
她可能在进来前就得知了他们的到来，提前收拾了一下仪容。
尽管她额前的碎发仍旧沾着一点粉尘，但和其他人蓬头垢面的模样相比，她看起来整洁多了。
她大步流星地向两人走来，旁边的桌布被她摆动手臂带出来的风吹动。
“就是你们两个把我的事情告诉我家里人的？”
她神色紧绷，语气冷漠严肃。
即使是见过她另一面的詹詹也不由得被震住。
“方女士你好，这件事是我做的。”林之息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他目光沉稳，语调平和。
“你？你是从哪里知道我是‘方块’的？”
方晓瑜不亏是见多识广的艺术家，可能因为早已见过太多俊俏漂亮的脸，如今对着林之息这样现实少见的雕塑美男也能露出嫌恶的表情。
工作间里其他人表面上在做着自己的事，其实都在关注着方晓瑜这边。
她们的眼里流露出了对老大的崇拜。
“呃，那个，是我发现的。”詹詹举手说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举手，可能是紧张吧。
“你……”
方晓瑜看到詹詹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面对詹詹，她的气势比刚刚莫名弱了一截。
接下来到了詹詹胡编乱造的时刻了。
“我是您的忠实粉丝，之前偶然看到了天际时代广场的云朵雕塑，内心萌发出很奇异的感觉……”
“该怎么描述呢？我不太懂艺术，我只觉得……那云朵雕塑柔软又舒展的表面和‘方块’的作品给我带来的感觉很像。”
“之后，我和老……朋友一起吃饭随口聊了一句，没想到他真的找人去对比，发现您可能就是‘方块’。”
她的脸色很认真，语气温柔且诚挚。
任谁听了都会以为是真的。
“真的吗……听起来有点假……”
方晓瑜摸摸下巴，眼里带着质疑。
糟糕，虚假的情感在真正的艺术家面前会被轻易识破。
“真的！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打扰到您的生活。”
说完，詹詹带着歉意向方晓瑜鞠躬道歉。
林之息和方晓瑜同时伸手。
“诶——”
方晓瑜的视线在随着她的动作往下移动时，正好看到了沙发边几上的粉色“不可名状之物”，脸色突变。
“啊——笑笑！你把这玩意儿收起来！放出来很丢人的好吗？”
“什么……啊！我忘了！”
方晓瑜神情慌乱，指挥同样慌乱的成员把东西拿走。
詹詹这时已直起身，和林之息一起看天花板。
哈，这个灯……挺灯的。
“你们不会已经看到了吧？”
方晓瑜用一句话把想逃但逃不掉的人拉回“社死现场”。
“……”
两人没说话，只是微笑。
本来他们可以假装没看到的……
方晓瑜见状，握拳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咳……这……这其实是我们艺术里的一部分。”
好吧，詹詹现在知道不是啦。
不过，两人都默契地点点头，假装它是。
“呃，话说回来，你们大老远来见我不可能只是道个歉吧？都坐下吧，长话短说……”
因为“不可名状之物”的存在，方晓瑜的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要缓和许多。
两人相视而笑。
过程有点尴尬，但他们似乎还是有机会好好跟她协商零泽手办的事情。
总之，谢谢你，“不可名状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