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是肖瑶来送的衣服。
肖瑶一进门,就拉了祝如一神神叨叨地躲进厨房悄悄话,“啥情况?陆灏怎么在这里?”
“……是我接他过来的。”
肖瑶瞪大眼睛,“我没有告诉过你他是怎样的人吗??他跟我哥一样,都是玩咖,你不会是爱上他这种人了吧?”
“我没有爱上他,他之前帮过我,”
“不过你倒是帮了我大忙了,韩玉衡因为我把陆灏扔那,狂犬病又犯了,气死——你头怎么了?”肖瑶说着,就去撩祝如一刘海。
“昨晚不小心磕的。”
陆灏推门出来,就看见厨房里面又在亲亲我我的两个人,瞬间啥火气都没有了,自己这么在意一个同性恋的看法做甚?横竖他俩八竿子打不着。
肖瑶看见裹着床单的陆灏,停下动作,一双精明的丹凤眼就在陆灏身上来回打转,摆明了看他笑话,可惜啊,陆灏已经破罐子破摔,皮厚如城墙,任肖瑶盯着,他很是不以为然。
肖瑶嘲笑失败,出了厨房,在客厅茶几上拿了一个购物袋,朝陆灏不客气地丢了过去,“灏哥,我这里真的不欢迎你好吗!”
“昨晚不是我想来。”陆灏瞪了祝如一一眼,拿了购物袋,去卧室换衣服。
陆灏出来的时候,客厅里面的两个女人明显都愣了一下,因为陆灏穿着韩玉衡的衬衣西裤,简直就是韩玉衡附体,玉树临风,器宇轩昂这些词感觉都有些不够用了。但随着陆灏的举止,流露出来的是与韩玉衡不同的气质,陆灏身上的洒脱感,是正装也束缚不住的。
陆灏挽好了白衬衫袖子,走到祝如一跟前,冷着脸问,“我表呢?”
“什么?”
陆灏指了指手腕,“手表。”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昨晚不是你把我弄过来的?”
“神经病吧?”一旁的肖瑶看不下去了,“如一难道还会偷你表吗?真是好心被狗咬!!”
“你说话嘴巴放干净一点,昨晚她没醉,我表不见了问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问就问,干嘛这副态度?!”
“你一来就轰我,还指望我给你们好脸吗?”
“我确实不欢迎你,有问题吗??”
陆灏当即在沙发坐下,状似闲暇地理了理碎刘海,“表没找到,我不走了。”
这家伙又开始作妖了!肖瑶气得又上手,但是陆灏力气大,抬手闲闲一挡就把肖瑶的攻击防御了大半,肖瑶气个半死,“信不信我告你私闯民宅?”
“赶紧,我还怕韩玉衡看不清你的真面目。”
“…你别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肖瑶气死了,松开手,指着陆灏现场说教祝如一,“看见没?他就众叛亲离一无赖!败家子!渣男!”
闻言,陆灏也恼了,他起身,用力握住肖瑶手腕,“我哪渣了?”
“你睡完高枝你负责了吗?”
“那又怎样?上赶着倒贴的女人,还指望我们负责吗?哦,正好提醒你,即便你爬上了老韩床,他也不会想对你负责。你还是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肖瑶没听懂陆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指的是什么?她只觉得不是啥好话也懒得细想,“你才不要来打我朋友主意,没钱,没权,还没品!连基本的绅士风度你都没有,我说难听点,你现在就是一条流浪狗!!”
陆灏没有再说话,像在以手劲泄愤。祝如一看肖瑶疼痛的表情,她似乎感同身受到陆灏的那股力道,像要把肖瑶骨头捏碎,祝如一扯不开陆灏的手,又气又急,一巴掌就呼向了陆灏的俊脸。
陆灏感觉俊脸一疼,他松开肖瑶,狠狠盯住不可理喻的祝如一,“你还打上瘾了是么!?”
“……”祝如一无措地放下手,完了,打人不打脸,她犯了大忌。
陆灏将身子丢进沙发,其实这一巴掌不重,可疼痛,一直蔓延到心脏。肖瑶说的话太难听了,可有些话,恰恰又踩在了自己尾巴上。
肖瑶揉了揉疼痛的手腕,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发觉自己都忘记带手机了,便对祝如一道,“打电话报警,快。”
“我们都冷静一点吧。”
“怎么?你还护着他吗?”肖瑶刚刚吃了亏,在祝如一这还不能得到声援,更气了。
“瑶瑶,你先冷静一点,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敢情就我一个坏人呗?我就说,你昨晚莫名其妙弄这么一块烫手山芋,就很奇怪,你还说自己对他没有想法?”
“她只会打我,不会打我主意。”陆灏冷嘲道。
“行,你俩还一唱一和上了,那你俩一块过吧!祝如一,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可都告诉你了,你别不听老人言,到时候吃亏在眼前就好!”
祝如一急忙追了出去,拖鞋都跑飞了一只……里外不是人,真令人头大……
……
祝如一再见到陆灏,是三天后在警察局。小区附近三天前,也就是陆灏留宿华庭那晚出了一起□□案,祝如一到场,是帮被当做嫌疑人盘问的陆灏做不在场证明。
出了警察局,两个人一路无话,陆灏谢也没有道,一路跟着祝如一坐上公交车,等祝如一下了站,陆灏却没有下车。
祝如一看了一眼默默望着窗外的陆灏,他立体的轮廓隐着挥也挥不散的阴郁。刚刚在警局,她多少了解到,陆灏之所以被重点怀疑,是因为他居无定所,甚至还露宿街头。
道别的话梗在喉咙间,祝如一默默下了公交车,独自往华庭走去。
司机正要启动,就听见陆灏道,“等等师傅,我下车。”
司机想发火,看在情侣间闹别扭的份上,好心按了开门键。
陆灏就知道祝如一是胆小的,刚刚在警察局里面听说有□□案,她都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这会儿,她一个人走在夜里,简直就像被鬼追一样,尤其是路过巷子的时候,几乎是一路小跑。
还没等祝如一走进小区,旁边绿化带的草丛里面,突然蹿出来一只流浪狗,吓得祝如一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往回跑,就撞进了陆灏的怀里。
陆灏只觉得胸口一痛,某人就扑进了自己怀里,他好心好意地拍了拍祝如一后背以示安抚,结果她还当他有毒似的躲开了。
陆灏又被气到了,但是气也不想生了,就冷漠地上前,将流浪狗驱逐。然后站在路灯下,冷着脸等祝如一继续走。
祝如一硬着头皮继续走,等她走远了一点,陆灏才又在她身后跟着。祝如一进了楼道口,上了电梯,陆灏没有跟上。
祝如一看着电梯的上行键,心情低落。她刚刚为什么要躲开他?是因为陆灏身上的荷尔蒙气息,猝不及防的钻进鼻腔,让她心慌…自己恩将仇报的态度,明显伤到陆灏了…她不知道陆灏又要去哪里流落?是同情心作祟吧?心里很难受,明明电梯在上行,整个人却像在下沉……
……
繁城的夜,深了。街道上车流渐稀,只有成排的街灯在站岗。白天如果是赴宴,晚上更像是散场,热闹过后的安静,总被反衬出清冷。
陆灏叼着一颗烟,没吸几口,尼古丁的气息没有令他心神安稳,只是让他成瘾。站在公交车站牌前,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是等不到想搭乘的班车的。但也无所谓,流浪者在哪里都一样,都是流浪。
最近的生活,更像是一种自虐?现实推他入谷底,他就偏偏要把自己整得很惨,看看能不能让自己清醒?让自己有点想要往上爬的欲望?可是很遗憾,他居然觉得流浪也是一种自由?他真的太荒唐了,过什么样子的生活,他好像都无所谓?美其名曰,随遇而安?
祝如一走向公交站的时候,就看见陆灏倚靠着站牌,在城市灯火阑珊的夜里抽烟。她踩着路灯影子走了过去,试着开口,“你要不要去华庭?”
陆灏抬手夹下那颗烟,淡淡抬起眼皮,看了祝如一一眼,道,“你不怕我了?”
陆灏抬起眼睛的那个瞬间,微微挑起的眼皮,落在祝如一眼里,像极了戏曲里面俊美小生的眼睛,眼角狭长的像勾过眼线,睫毛的长度投下刚刚好的剪影。
这一刻祝如一承认陆灏是有臭屁的资本的。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吧?就像你闻到喜欢的味道会沁入你的心脾一样,好看的人,看到的那一眼,就像香味一样,直接牵制你的感官,避无可避。
随着感官的愉悦,一切似乎都美好了起来?所有不好的猜测,仿佛也被稀释。以貌取人不可取,可即便站在理性的角度,长相姣好容易得到异性青睐的人,对异性抱有不轨之心的概率的确会有所降低。
有个瞬间,祝如一想说陆灏不像坏人,可是最终作罢。本身像不像坏人,只是自己的一种猜测,毫无意义,根本也无法有力地证明什么,况且陆灏或许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看法?说出口,也更像在自我安慰,掩耳盗铃。
现在摆在祝如一眼前的难题是,不管她的戒心还存不存在,她根本无法任陆灏继续流浪,自己却鸠占鹊巢地霸占华庭,实在太良心难安了,“我们可以约法三章。”
陆灏只是平视前方的街景,末了,抖落指尖的烟灰,淡淡道,“算了,我最讨厌规则。”
或许是这么多年献殷勤的女人见识太多了,陆灏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祝如一与其她女人不同,大概因为她是女同吧?她望着自己,眼里虽然有光,却是不掺杂男女之情的,她的为难也是她的怜悯作祟。自己的拒绝,非但不会使她失落,还会令她如释重负。
两个人,久久不再开口,就站在夜晚的暖风中,视线偶尔落在过往的车辆,再无话可说。
有辆路过等红绿灯的出租车停在路口,车上的一位女乘客在看见站牌下的一男一女后,视线被吸引了去。只见男的高大挺拔,立体的轮廓是夜色也稀释不了的优越,女的温婉纤瘦,亭亭玉立着,一身简约的职业装也藏不住柔美动人的气质,两个人的cp感无敌了。女乘客举起手机想记录这一幕,出租车却是扬尘而去,美好的画面只留在了她脑海里。
第十九辆车辆驶过后,陆灏迈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你能送我回小区吗?我有点害怕……”
“真麻烦,我又没让你过来,你真有被害妄——”陆灏转身,蹙眉抱怨,但是看到祝如一的姿色,又突然噤了声,好吧,真不是她多心,自己再心术不正一点,都想犯罪了。陆灏突然就将被打过两巴掌的恩怨忘光光,问了句,“借住一晚,不用签什么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