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道束缚她已久的金色禁制,竟在此刻寸寸崩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于空气中。
禁制……解开了?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君溟。
而此时的君溟,也正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眉头紧锁。他的法力……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香漓话音未落,君溟已霍然起身。玄色广袖带翻砚台,墨汁泼洒如夜雨。他伸手欲擒,却在触及她衣袖的瞬间剧烈一晃,整个人如断线傀儡般栽倒在地。
“君溟?!”
香漓下意识伸手去扶,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衣袖,又硬生生停住。
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她咬了咬牙,转身便往外走。可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君溟低低的梦呓:“别走……”
香漓脚步一顿。
回头看去,君溟紧闭着眼,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蹙,仿佛陷入某种痛苦的梦境。
“香漓……别走……”
他的声音沙哑得近乎哀求,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地面,指节泛白。
他又坠入那个梦魇。
香漓泪痕未干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然后,转身离去。
无论他怎么追,怎么喊,她的身影都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一个时辰后,君溟自混沌中惊醒。
榻边空寂,唯余半盏残灯。
他的心脏瞬间被攥紧,曾经那种失去她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让他窒息。
“香漓?”
无人回应。
君溟的呼吸骤然急促,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五年前她消失的场景与此刻重叠,那种被抛下的痛楚再次翻涌而上。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嘶哑的呼唤卡在喉间,却在推开雕花门的刹那僵在原地。
庭院里,香漓正捧着白瓷盏转身。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雪发间缀着的明珠坠子随动作轻晃。
见他出现,她诧异地挑眉:“你醒了?我刚想给你……”
话音未落,君溟已一步上前,狠狠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香漓吃痛,眉头微蹙,却并未挣扎:“我只是去给你倒杯水。”
君溟眼尾泛着妖异的红,呼吸粗重如负伤的兽,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片刻后,他猛地抬手,一道新的金色禁制重新缠绕上香漓的脚踝,比之前的更加牢固,更加不可挣脱。
香漓垂眸看着脚上的禁制,又抬眸看向君溟,他的眼尾泛红,呼吸仍未平复,攥着她肩膀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忽然轻叹一声:“先进去吧。”
君溟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踏入屋内,烛火摇曳,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
香漓倒了杯热茶递给他,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你身体如何?”
君溟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温热一触即离:“我没事。”
屋内一时静谧,只有烛芯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君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为什么没走?”
香漓抬眸看他,雪白的长发垂落肩头:“我能走到哪儿去?”话音未落,又低低补了一句,“何况你这般模样,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君溟握紧茶杯,指节泛白:“我以为……你讨厌我。”
香漓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让满室烛光都为之一暖:“我何时说过讨厌你?”她顿了顿,眼神渐渐黯下来,“不过立场相左……我确实不会给你好脸色就是了。”
夜风拂过,吹动她雪白的发丝。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不如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讨厌你啊。”
茶盏在君溟掌心裂开一道细纹,滚烫的茶水浸透衣袖,他却感觉不到痛。胸腔里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脏正疯狂撞击着肋骨,震得他耳膜生疼。
她在。
她真的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