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温言那个“山顶洞人”,叶歆竹倒是个喜欢冲浪的。
没啥别的爱好,平时偶尔看看小说,有时候会关注作者的账号,时不时上去看看她们的日常。
本人上了热搜,她自然是看到了的。不过她为了帮助宣传,专门开了个官方的新账号。当时通过平台转播,想来官号的后台私信应该沦陷了。
火,是温言意料之中的事,不过火成这样,不知道对方是否料到。叶歆竹本人的履历就是好坏参半,到时候挖出来可能会爆第二次,不过这也是当初温言和她交易的条件之一。
只是她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后期工作不需要叶歆竹本人去忙,她也就请了假,跟温言说明自己要把沈宁手上这个项目跟完,所以叶歆竹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学校。
最近拿了温言给的高额工资,她手头也宽裕了些,最近就都在食堂吃饭。
这天,她刚在窗口前买了一碗米线,汤汁盛得满,于是她的步子就慢了些,略低着头,注意着不让汤汁洒出去。就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的间隙,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就直冲冲地往她身上撞。
说是男人,是因着那人面上皱纹极多,一双眼睛贼眉鼠眼,笑起来十分瘆人,偏偏块头又大,这一撞,叶歆竹身上自然是无法幸免的,端着那碗,她也避不掉。
米线是刚出锅的,端着走了一段也仍是滚烫,叶歆竹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衣服,也没失了分寸,将碗放在一边,冷静地从口袋里抽纸,把衣服扯起来,隔离皮肤避免烫伤,顺手也给那个男人递了一张纸。
她当然看得出对方是故意的,甚至可能是等了很久,专门等着她。但叶歆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没成想对方看她如此冷静自持,不知如何激起了火气,兴许是并未达成心中的期望,蛮不讲理地开始指着叶歆竹的鼻子骂。
“直播的时候不是挺硬气吗?勾引别人,勾引有夫之妇的时候不是挺会的吗,臭不要脸的贱女人。”
叶歆竹叹了口气,掀起眼皮看了看男人,或许不是看他,可能是看到了自己以前所遭受的缩影。
但是她实在太冷静了,其实她是习惯了。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造谣诽谤,我可以报警处理。”
对方被她说的一愣,一下子没接上来。嘴里还是捣鼓着那几句话。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驻足看着这场闹剧了,但是没人上来帮忙。不过应该是有人通知教务处了,已经有警卫赶过来。她偏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警卫。
对方不知道是无从下手,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歆竹点醒对方。
“麻烦您帮忙处理一下可以吗?”
诸如此类的事屡禁不止,大学是开放性的,这段时间似乎又赶上什么活动,校门口的门禁很松,而且也不可能为了叶歆竹一个人开始严格管控,这样做起来成本太高,人力物力都很费事。
一开始叶歆竹躲着人群走,避开大家吃饭的点去吃饭,避开大家回寝的点回寝。但还是被人蹲点。
她狐疑,看了一眼围脖上的词条。发现自己当天和江遥的那个帖子已经二次发酵了。她顺着网友的提示来到了新的帖子底下,发现了自己被造谣和江遥私会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小节视频。
她统共就没见过江遥几面,很显然,视频里的人不是她。但这视频很模糊,亦真亦假,评论下面一水的水军,如果叶歆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江遥的对家下场撕了。
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联系了江遥。
“抱歉,我最近在接一部戏,在女一号试镜上和人有一些冲突,或许是我当时搀扶你那一下给了她灵感,所以才会被她大做文章了。我们这边一定会最大程度公关,还你清白的。”
江遥和她解释了一通,最后保证会尽力把她摘出来,让她最近保护好自己。对方本想给她派个保镖之类的,但是叶歆竹并不想太招摇,毕竟她还得去实验室。
温言:还好吗?
网络上发酵的兴许没那么快,温言的消息听不出什么波澜。叶歆竹也并不想把这点事告诉她,比起利益,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叶歆竹:挺好的
但每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就松了口气,经常是站在门边靠着很久,直到舍友章璋回来开门打不开。
“抱歉。”
“你……”
章璋看了她好一会,多多少少也道听途说了一些。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小孩都很爱吃这种糖,当然大人小孩都能吃。但是叶歆竹其实不喜欢,因为大白兔太甜,吃到后面齁得慌。
“我相信你。”
叶歆竹还蹲着,章璋也跟着弯下腰,把大白兔放她手心,自知距离僭越,然后走开去忙别的事了。
叶歆竹握着那颗大白兔,糖纸还是暖的,可能里面的糖也会跟着有点软了。好半天她才缓过来,站起身,将那颗大白兔收进口袋里。
第二天早上,章璋桌子上多了一颗巧克力,是叶歆竹经常揣在身上的那种,不算很甜,但是应付低血糖足够。
过了几天,导员发消息说要找她。说这样下去影响不好,建议她最近不要回学校了。因为学生会那点事,导员对叶歆竹是有赏识之意的,所以就没说的那么露骨,其实搬出去住是最好的。
叶歆竹听懂了,于是准备搬到校外。她专门挑了一个人少的时间点搬行李,她跟章璋通知了一声,不过对方似乎不在寝。
她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的时候,关上了孤零零亮着的那一盏灯,她心中总有莫名的预感,下一次回来可能得是毕业典礼了吧。毕竟在这里待了好几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她便又回头看了一会,才赶着门禁出了校门。
行李箱的滚轮碾在水泥路上也是咕噜咕噜的,她走了一会,总觉得后面跟着一道脚步声,她急后边跟得也急,她缓那个人也缓。
叶歆竹确认了,这人就是在跟着她。
幸而这段路她很熟悉,左拐右拐准备把人绕进去。在她以为自己把对方甩掉的时候,脚步声再一次出现了。
这次脚步声更重更急,一副势要找到她的劲头。
行李箱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催促着心跳一块跟着躁动不安。她闪身进到一个狭小的小路,这条路四通八达,且照明不太好,经常是小情侣喜欢独处的位置,偏偏今天一个人也没有。
叶歆竹求救的想法被打消,她猫在视线的暗角里,等着对方失去目标离开。身后却又一个人上前拐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就掏出电击棒往后一捅。
那个人踉跄了一下,叶歆竹也不知道是绊到什么,直直往对方身上倒。她双手撑了一下,借着隐隐约约的光线看出身下的人是温言。
“嘶——”
温言应该是摔到了,只觉得自己的腿疼的快要裂开,背也是。面部的表情因疼痛扭曲。
她看叶歆竹一脸愧疚的样子,但又碍于那个追着她的人,迟迟不能起身。
“我没事,等他走。”
那人从她们面前过,温言还扯了叶歆竹一把。两个人贴得更紧了些。
对一个人的喜欢是自心底而来,抑制不住,也抵挡不了。纵是理智在操控行动,身体上,那些无法受大脑自控的器官便能将一切掩藏都露了陷。
叶歆竹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因为肢体接触,对一个人如此心动。她平时太忙,将那些不经意的发呆定义为放松,作为枯燥生活的调剂。将那些不经意想起温言的瞬间,不经意回忆温言那张脸的瞬间,定义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说对也对,但不全对。如果能有选择权,叶歆竹当然想自己过得好一些,像温言那样自信洒脱,身后是倚仗,而非刺向自己的利刃。
不全对是因为,叶歆竹真的动了心。
她因何恐惧?
她小时候是有朋友的,不像现在这样孤僻,也不像现在这样形单影只,也不像现在这样,像个刺猬,见谁都避,见谁都刺,谁也不信。
家道中落带给她的全是那些曾经下位者的冷眼,他们唾骂,他们诋毁,她就在这些是是非非的风言风语中,经历了好友的死亡。
她想要忘记这些,想要抛却这些。于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强者的光环似乎能将自己缺陷和胆怯都盖过,让别人看不见,连自己都忘记。
也就是现在,她才想起来。
哦,原来她一直在躲一直在怕。
心跳跳的跟要疯了一样,身上也热热的,像要把自己蒸熟,偏偏叶歆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光线太暗,温言就只能听到叶歆竹的心跳声。
她说。
“别怕,我刚刚叫人过来了,他走不了。”
叶歆竹心虚地偏开头,没再把视线落在温言的锁骨上。她穿着衬衣,跑过来的,所以解开了一道扣子,锁骨露了一半,另一半在衬衣下勾勒出轮廓,还随着她的呼吸在颤动。
“嗯。”
得亏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没叫人听出她嗓子有点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