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骚乱的一周后，事态逐渐平息，今晚，哥谭钟楼的齿轮咬合声比往常更尖锐。

迪克·格雷森倒挂在铜钟边缘，多米诺面具被雨水浸透。三百米外，双面人的改装装甲车正在碾碎珠宝店橱窗。

碎玻璃的闪光让他想起马戏团帐篷的彩灯——父亲最后一次高空秋千表演前，也曾这样倒悬着检查安全绳。

"待命。"

耳麦里蝙蝠侠的声音像被液氮冻过。迪克数着装甲车后厢震动的频率，那分明是婴儿啼哭的波长。

他想起上周解救的人质女孩，蜷缩在冷冻舱里的模样像极了八岁时的自己。

铜钟突然剧烈摇晃。蝙蝠侠的钩爪缠住迪克脚踝将他拽回阴影，力道大得碾碎了护甲接缝处的旧伤疤。

"我需要诱饵战术。"迪克甩开披风时，战术腰带上的蝙蝠镖擦出火星。

"你不能永远把我锁在蝙蝠洞里！"

双面人的硬币在此时弹向高空。迪克看见镀铬币面映出蝙蝠侠紧绷的下颌线，装甲车引擎盖突然掀开，露出改装过的加特林机枪，而他比蝙蝠电脑快0.3秒计算出弹道轨迹。

"格雷森！"蝙蝠侠的低吼混着装甲车扫射的轰鸣。

迪克已经荡过钟楼尖顶，罗宾镖精准切断加特林的冷却管。沸腾的冷却液喷向夜空。

三周前布鲁斯删除了他设计的突击方案，用红笔圈出"风险过高"的批注。

双面人的砍刀劈开雨幕。迪克凌空翻转躲过刀刃，多米诺面具却被劲风掀飞。

他听见布鲁斯在通讯器里的呼吸停滞了半拍——就像发现迪克偷偷修改蝙蝠车程序那晚的沉默。装甲车后厢在此刻爆开，冲出的不是军火而是二十只辐射变异鼠。

它们猩红的眼睛在雨中织成血网。

"退后！"蝙蝠侠的披风像垂死的蝠翼罩住迪克。声波手套震碎鼠群时，冲击波掀翻了路边的消防栓。

迪克的后背撞上电话亭玻璃，裂纹在身下绽开成蛛网，他尝到喉间的血腥味。

双面人的狂笑在雨声中扭曲。迪克看着蝙蝠侠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玻璃，护甲裂痕里渗出氪石中和剂的蓝光。

他突然意识到那些新增的装甲层、每夜加密的通讯频道、乃至蝙蝠电脑里上锁的档案库，都是布鲁斯自己铸造的囚笼。

"我不是需要你挡子弹的累赘！"

迪克扯断通讯器线缆。他踩着变异鼠尸体突进，罗宾镖刺入双面人的机械义眼。硬币坠地的脆响中。

他听见布鲁斯在背后扣动钩爪枪的扳机——不是为了制敌，而是为了拽回他的披风。

钟楼突然传来爆炸声。迪克设计的微型炸弹在装甲车底盘引爆，冲击波震碎了整条街的霓虹灯管。

蝙蝠侠的护臂在最后一秒挡住飞向迪克面门的齿轮，振金护甲裂开的纹路像极了他书桌上那道被捏碎的相框裂痕——相片里是迪克第一次穿上罗宾制服的模样，背景里阿尔弗雷德正用金线修补披风裂口。

当双面人被网捆缚时，迪克的左臂正以诡异角度下垂。布鲁斯捏碎止痛剂的动作比夜巡前更粗暴，但注射器推进血管的力度却轻得很。

"合格的罗宾不会让情绪影响判断。"

蝙蝠侠的机械音在雨夜里生锈。

警笛声逼近时，迪克把脱臼的胳膊怼回关节槽。他捡起多米诺面具的碎片，看见倒影里布鲁斯正在鼓捣着什么。

雨越下越大，蝙蝠车的引擎却迟迟未响。迪克知道布鲁斯在等他先开口，就像过去五年每次训练后的对峙。

他摩挲着罗宾镖上的磨损痕迹，指尖突然触到凹凸的刻痕——那是他成为罗宾第一夜，自己用飞刀刻的飞翔者纹章，形似格雷森家族空中飞人的剪影。

钟楼传来午夜钟声。布鲁斯扔来新的多米诺面具，这次加了防弹纤维和神经毒素过滤器。

迪克戴上时闻到凯夫拉纤维间淡淡的牛奶味——阿尔弗雷德总在夜巡前热两杯牛奶，即使现在迪克早过了需要长身高的年纪。

"下次诱饵战术需要双频通讯器。"

蝙蝠侠调试蝙蝠车导航仪的手顿了顿。迪克看见屏幕上的哥谭地图被划出新的红圈，每个都是他上周标记的疑似黑面具据点。

引擎轰鸣盖过了他的叹息，雨刷器刮出扇形的水痕，像马戏团小丑永远擦不干的眼泪。

蝙蝠洞的恒温系统把地下水的冷气凝成悬空的雾团。布鲁斯盯着洞穴壁上的水渍，那是迪克十三岁那年打翻热可可留下的痕迹，钙化在花岗岩台面上像块微型的哥谭地图。

阿尔弗雷德刻意擦拭机器的声音比往常更响，银质托盘与振金护甲碰撞出教堂丧钟般的清音。

"格雷森少爷在训练室。"

老管家将三明治切成完美的黄金分割比例，"他修改了蝙蝠车的导航协议。"

布鲁斯从财务报表里抬头时，少年正用绷带缠裹渗血的指节。

"双频通讯器的原型机。"

布鲁斯推过金属匣子时碰倒了墨水瓶。蓝黑墨水在实木桌面漫延成无规则的轮廓，他看见迪克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像被烫伤的猫。

少年拿起装置掂了掂，突然嗤笑出声："GPS定位精度0.5米，生命体征监测每秒刷新三次——这是监护手环还是战术装备？"

训练室的沙袋在此时坠地。

迪克后仰躲过布鲁斯条件反射般掷出的蝙蝠镖，飞镖钉入墙面的闷响惊醒了蝙蝠洞顶的真蝙蝠群。

黑翼掠过时，布鲁斯看见迪克喉结上的新伤疤——上周哥谭暴动时阻止毒藤女时被藤蔓勒出的。

阿尔弗雷德端着药箱插进两人之间，止血棉的酒精味暂时冲淡了火药气。

"格雷森少爷需要缝七针。"他故意用镊子敲打碘酒瓶，"而某位先生该换降压药了。"

夜巡前的装备检查成了新战场。迪克将罗宾制服的护膝换成碳纤维材质时，布鲁斯正往他的战术腰带暗格塞进各种各样的小玩应。当两人指尖在钩爪枪柄相撞时，蝙蝠洞突然陷入黑暗——是迪克黑了供电系统，用三年前布鲁斯教他的手段。

"我能处理双面人余党。"

迪克的声音在应急红灯里失真，"不需要你安插的十二个追踪器。"

布鲁斯的手腕在黑暗中微颤，这个曾精准投掷三百枚蝙蝠镖的关节此刻竟握不紧一支镇静剂。

他想起迪克十四岁生日那夜，男孩也是这样藏在电路柜后边，用断电恶作剧换来额外半小时夜巡许可。

哥谭湾的浪涛拍碎在蝙蝠车底盘下。迪克率先跳出车门，披风掀起的弧度比标准战术手册多出15度。

"左侧包抄。"布鲁斯按下通讯键的手指骨节发白。

迪克却径直跃向霓虹灯牌，用罗宾镖切断生锈的钢索，子弹擦过迪克耳际的瞬间，布鲁斯的声波手套过载了。

三十七只蝙蝠无人机撞向枪手，如同他失控的心率。迪克在漫天机械残骸中回头，多米诺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受伤小兽般的眼神。

"你在毁掉我的战斗节奏。"少年扯下面具扔进污水，电子元件短路爆出的火花照亮他新冒的胡茬。

布鲁斯突然意识到，那些自己亲手调整的护甲尺寸，已经裹不住少年抽长的骨架。

阿尔弗雷德准备的宵夜在蝙蝠洞冷成化石。迪克用手术针缝补制服时，老管家将监控截图推到布鲁斯眼前。

"您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炸毁了刺客联盟的军火库。"银叉敲击瓷盘的声音像审判锤。

"而您却要求他继续扮演乖顺的知更鸟。"

布鲁斯在蝙蝠电脑前坐到黎明。加密文件夹里存着迪克所有的战术报告，从歪扭的铅笔字到锋利的钢笔体，最新那份被标注"过于激进"的方案里，夹着张泛黄的马戏团门票——是迪克成为罗宾第一夜，偷偷塞进他战甲夹层的。

当晨光渗入蝙蝠洞时，布鲁斯将新的通讯器放在迪克房门口。

蝙蝠系的超英在搞砸亲密关系这件事上一向擅长，尤其是我们的蝙蝠侠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