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啊……”宋君也被允准来了明鸿府,痛哭流涕的样子,楚珍珠从未见过。
“父亲……别哭了,我又不是不能回来了,”楚珍珠眼圈有点泛红,安抚道,“我有通关符节,随时可以回来。”
“本来在南月就见不了你几次面,现在突然远嫁,你让为父如何舍得啊……”宋君泪如雨下,摸着女儿的脸蛋,“该死的获国人!”
好不容易劝走了宋君,方华和庞枯看着楚珍珠的背影,只见她许久没有说话。
庞枯唤了一声:“殿下。”
方华走上前去,转头一看,楚珍珠的脸上全是泪水,她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看着已经消失的宋君背影,自顾自地无声抽泣着。
本以为肯定会有办法,没想到真的就到了那一日。
楚音派了人保护她,那人竟然是楚银珠手下的向离,向离带着自己的小队,护在马车周围,楚羽、楚银珠、楚明珠、楚嘉都来了,神山蒹带着自己的车队,停在不远处。
没有看见楚音,楚珍珠失望了一瞬,只见楚明珠哭得伤心,就连楚羽的眼眶都有点红,短暂告别了之后,楚珍珠狠了狠心,转身就上了马车。
“珍珠!”楚明珠哭着喊道,却因为失礼,被楚银珠瞪了一眼。
眼看楚珍珠也要流泪,方华立刻递过去手帕。
“殿下,您也说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方华安慰道。
马车内,楚珍珠只带了方华,她给了两名随侍选择,庞枯不忍离开自己的家族,留守南月国,暂时随侍二公主,方华无牵无挂,很随意地就跟着楚珍珠前往了获国。
“方华,”楚珍珠看向他,“我不知道这一去,要面对的是什么。”
楚珍珠很少如此认真说话,还是带着轻微的哭腔,方华一怔,握住了她的手:“殿下不是也喜欢到处玩嘛,那边是新环境,也是殿下的新家,无拘无束。”
马车摇摇晃晃的,楚珍珠昏昏欲睡,方华坐在一旁,眼看着楚珍珠要靠到他的身上,他的肩膀凑了过去,楚珍珠却突然被窗外的声音惊醒。
“三公主,可要吃些东西么?”神山蒹骑着马,缓缓走在马车车窗旁,唤道。
楚珍珠没有理他,甚至都想这辈子都不理他,方华缓缓开窗,喊了一句:“公主不饿。”
神山蒹很不把方华放在眼里,朝车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自顾自骑到前面去了。
半路上,车队停下扎营,楚珍珠就睡在偌大的马车里,方华本来是要陪着的,但是他突然要下车活动一下。
“去哪儿?”楚珍珠本来正要入眠,听见动静,睁眼问道。
“殿下,我去活动活动,一会儿就回。”方华柔柔地笑道。
“快去快回。”楚珍珠说。
“好。”
方华不知去了多久,楚珍珠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再次醒来,天色已亮,方华安静地靠在马车那头睡着,楚珍珠揉了揉眼睛,也觉得有点闷,便缓缓起身下了车。
“向离?”楚珍珠看见守在马车周围的向离,她神情淡漠,看上去眼圈发青,似乎是一夜没睡。
“三公主醒了,可要吃点什么?”向离跟那日在明鸿府大闹的样子完全不同,反而多了些体贴。
“吃点……”楚珍珠还没说完,只听不远处的营帐里传来侍卫的叫喊声。
“快来人!快来人!”
“怎么了?”楚珍珠看向那边,刚想提起裙子小跑过去,向离却拦住了她。
“三公主,卑职去看看。”
马车内,楚珍珠大惊失色,慌乱无比。
“你说什么?”楚珍珠攥着方华的一只手,盯着眼前的向离,“你说神山蒹死了?怎么死的?”
“利剑刺于心口。”向离淡淡地说出死因。
“这是……刺客……”楚珍珠低声道,又突然抬头,“那,那我们该如何?”
“自然是回家。”向离说道。
楚珍珠露出欣喜神色,随即又消失殆尽:“可这婚约……”
“人都没了,自是没有婚约了。”方华此时才慢悠悠说道。
“南月的人给我出来!”外头人吼道。
“公主待在马车里,卑职下去看看。”向离冷静地走下马车,楚珍珠忍不住开了窗,看见下面乌泱泱围着一堆人。
“我国王子遇难,南月难辞其咎!”
“这话从何说起?”向离依旧是那样轻蔑的神色。
“王子没有仇家,且兄友弟恭,若是出事,必是你们想了结联姻之事,迫害我们王子!”
“你们获国不要欺人太甚。”楚珍珠下了马车,方华紧跟其后。
“欺人太甚?我们王子命丧黄泉,究竟是谁欺人太甚?你们必须跟我们回去!”
“婚约已废,本公主没有理由跟你们回去。”楚珍珠虽然表面上气势汹汹,却还是默默躲在了向离和方华身后。
“那就休怪我们冒犯了!”获国兵士纷纷聚集,向离带来的那一小队人马根本不足以抗衡,向离垂首,转身喊道:“带三公主走!”
向离带着人猛的上前与获国人打斗,楚珍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华拉上了一匹马,疾驰而去。
“方华!向离她们!”楚珍珠扭头看道。
“殿下的安全最重要,”方华说道,“相信向离。”
“追!”获国人出来了几个,拼命跟在方华的马后。
方华却不知从哪儿寻到的小道,弯弯绕绕竟然把他们甩掉了,只是马累得不轻,在一处竹林前放慢了脚步。
“殿下,我们走远了,要不就先在此处歇脚?”方华望了望周围寥寥无几的民房,提议道。
“此处离南月有多远?”楚珍珠问。
“我们往西走了,得明日再走走看看,”方华看了看天空渐暗,“殿下,我们找一家借宿一晚吧。”
楚珍珠看了看自己已经埋汰沾尘的衣裙,只好点了点头。
“姑娘坐,我去煮点热汤来。”老婆子慈眉善目的,打量着这两个大晚上的不速之客,一边冲自己家儿子使眼色,让他一起进厨房。
楚珍珠很少被人称作“姑娘”,一时也挺新奇,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华:“你也坐吧,不然他们发现咱们身份也不好。”
方华这才坐下:“委屈殿下了。”
“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我们也没办法,”楚珍珠伏到木桌上,“不知道向离她们如何了。”
“殿下别担心,大公主的人,哪有那么弱,况且获国人也不敢大动干戈。”
“热汤来了,”母子俩端着热腾腾的菜汤走了过来,“二位慢用。”
“多谢。”方华简短言谢。
老婆子犹豫着坐下,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方才说是从南边来,可是南月京城所在?”
楚珍珠正细细擦去碗边的小小污点,抬头回道:“正是的,婆婆。”
“看姑娘的打扮,想必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吧。”老婆子笑眯眯继续问道。
方华看了一眼老婆子,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伙子,那小伙皮肤色深,一身灰色的粗布衣,看着倒也是个实诚的人,只是方华心里难免会有几分警惕,轻咳了一声:“平常做生意的罢了。”
楚珍珠看了一眼方华,也没说话,她这身丝帛,满头珠钗,再加上楚珍珠本来就珠圆玉润的,一看便不是普通布衣女子。
“那你是?”老婆子看了方华一眼,十分好奇他们二人的关系。
“……随从。”方华回道,老婆子立刻转移了视线,热切地盯着楚珍珠。
“姑娘,可许配了人家了?”老婆子见他们是南月国人,便直接向楚珍珠问了。
楚珍珠和方华都呛了一下,抬起头,楚珍珠还没说什么,方华就抢先一步说:“已有婚配。”
楚珍珠瞪大眼睛看向方华,不过他说得也没错,神山蒹虽然死了,但是也确实是有过婚配的。
老婆子的神情黯淡了下去,方华瞥了一眼旁边的男子,又看向楚珍珠,楚珍珠没说话,低头喝汤,似乎在想些什么。
“姑娘如此年轻,竟然已是他人妇了……”
继续跟老婆子随便聊了几句,大多都是方华抢着回话的,楚珍珠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只是一旁的小伙时不时往楚珍珠那边瞥,坐在对面的方华正好看见,催促着楚珍珠赶紧安寝。
“咱们家只有两个房间,这样,姑娘跟着我住,你呢跟我儿子住,如何?”老婆子边收拾碗筷,边安排道。
“多谢婆婆。”楚珍珠乖巧地回答道,看了一眼方华,让他帮忙,方华只好接过碗筷帮忙去洗碗。
方华跟一个男人睡一张床,难免会有点不舒服,何况这个小伙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不免尴尬。
方华感觉脑袋闷闷的痛,似乎要很快睡过去。
但是他又逼自己别睡,他毕竟带着楚珍珠,警惕心要时刻保持,可是不知为何,困意愈来愈浓,他简直要昏过去,当下,方华立刻点住了自己的穴位逼自己清醒,同时装出一副已经沉睡的样子,现在这个状态,这母子俩肯定有问题。
果然,身旁的小伙见他睡着,先试探了一下,随即方华听到门开的声音,小伙下床,走了出去,反锁住了门。
方华即刻起身,再次敲了敲自己脑袋,他想砸门锁,又怕动静太大,便跳了窗,从门墙重新翻进这房屋,蹑手蹑脚跑到老婆子房门口,却遇到了正坐在门外的老婆子。
“你!”老婆子大惊,眼神却立刻看向房中。
方华瞳孔一缩,即刻踢开了房门,只见那小伙正在房内,还没有动作,而楚珍珠背对着门,睡得正沉。
突然,方华脑后钝痛,被老婆子拿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方华忍痛,冲上前去将那个小伙一把掀下来,狠狠往他脸上来了两拳,再继续往他身上踹了两脚。
“儿子!儿子!”老婆子大呼,跑上前去查看儿子伤势。
小伙吐了一口血沫,骂了一句:“狗东西。”他拿起老婆子手上的棍子,往方华那挥打,方华接住那棍子,狠狠往外一甩,轻而易举将那小伙甩出了门外。
方华先去查探了一下楚珍珠的状况,随后跟着出了房门,轻轻关上,门外的母子俩警惕地看着他,老婆子扶着自己儿子,都离得方华远远的。
方华稳稳地坐下,手指一敲桌面,吓得娘儿俩一颤。
“你们打算如何?”方华冷冷的声音问道。
“是我老婆子的错!我想要这姑娘当媳妇!”老婆子哀切地说道,“生米煮成熟饭,怀了我张家的种她就能留下来了!”
“凭你们也配?”方华怒火中烧,只恨不得将母子俩碎尸万段,但是怕吵醒楚珍珠,他压低了声音,“你们往汤里加了什么?”
“只是一些治睡不着的药粉,不会有什么的!”老婆子半求饶的态度,她儿子却半裸着身子,在一旁轻蔑地看向方华。
“若想活命,就给我呆在隔壁房间老实点,第二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要是让里面的人发现异常,你们俩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定取你们性命。”方华淡淡地说出这段话,母子俩噤若寒蝉,那小伙也收敛了眼神。
方华进屋,收拾了一下刚刚打斗的残局,呼了一口气,只听见楚珍珠突然“嗯哼”了一声,方华看向她,楚珍珠紧闭着双眼,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皮肤在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下显得更晶莹剔透,她大张着四肢,露出大半截羊脂玉般的手臂,长发正正好盖在她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