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禹行在一起后,喻言明显感到自己在发光发亮。
她很知足。
周五下班高峰,喻言被堵在路上,赶到约定餐厅时,暮色已沉。不过尽管光线不足,但她依旧第一眼发现了在餐厅大门外等候她的江禹行。
她像一只急着回巢的鸟儿,飞向她栖息的梦。
这是喻言第一次见江禹行的同事们,尽管她有心理准备,但当他拉着她走进大包房里,有二十多双眼睛不约而同齐刷刷地看向她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江禹行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喻言。”
语毕后,大多人都是友好点头微笑,但有一个人直接喊“嫂子好”,逗得众人大笑。
江禹行深知喻言在某些事上脸皮薄,对那个叫嫂子的小阮道:“中气十足啊,看来工作量不饱和。”
小阮故作委屈:“看到没,吃个饭都不忘压榨我,比周扒皮还周扒皮。听说在外面强的人,在家都怂。嫂子,你好好管管老大,我们部门的人是你坚强的后盾。”
江禹行跟喻言提过小阮,脑子灵活能说会道,在一众比较寡言严肃的技术人才中很突出,他花了一番心思才把小阮挖来。
喻言笑呵呵地说:“其实我也是被管的那一个。”
江禹行拉开一把椅子,让喻言入座:“别理他,我有的是让他闭嘴的方法。”
明白的人都笑了,这是要给小阮安排工作的节奏。
小阮比了一个给自己嘴巴上拉链的手势:“我闭嘴,只有吃饭时我才会张嘴。”
看得出来,江禹行管理的开发部工作氛围很不错。
江禹行将菜单放在喻言面前:“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点,周奇请客。”
坐在江禹行身边的周奇抬了抬手:“大家都点了自己爱吃的,你也不用客气,随便点。”
喻言见过周奇几回,也没想着客气,翻着菜单。在座的大多是爱吃肉的男性,她想点个素菜,在杂菌煲和荷塘小炒上举棋不定。
“要不点个干煸牛蛙?”
喻言抬眸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周奇,还记得那次在山上吃饭时,他们两故意点这道菜,一起来恶心戏弄江禹行。
喻言瞄了一眼江禹行,神色淡然,看样子是笃定现在的她不会再那么干了。
可她现在想恶心一下周奇。
她凑到江禹行耳边说话,他用手捂着嘴低声回话。
喻言对服务员说:“要一个火爆鳝鱼。”
小阮眼睛发亮:“我喜欢鳝鱼,刚刚就想点了。”
周奇横了小阮一眼,后者嘿嘿笑。
喻言故意问周奇:“你吃不了?那我换一个。”
周奇讨厌鳝鱼泥鳅之类的生物,更别说吃了,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忌讳这类东西,但此刻他又不想在喻言和下属面前丢面子,只得硬着头皮摇了摇手:“没事,你们吃。”
他突然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喻言合上菜单,不打算点别的菜。
可江禹行刚刚注意到她在菜单上的杂菌煲停留的时间,向服务员招了招手:“你们店里有新鲜松茸?”
服务员介绍说是从云南空运来的新鲜松茸。
周奇看了看两大桌人:“来两份松茸刺身。”
江禹行:“再加两份香煎松茸”
周奇纳闷:“你不是说松茸最好的吃法是刺身吗?”
江禹行:“喻言不吃生的。”
其实生的素菜还是吃的,不过喻言也想尝尝香煎松茸。从人工养殖的杂菌,一下子升级到野生菌菌中之王,就算吃生的拉肚子,也得尝。
周奇闭嘴,突然觉得嘴里黏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润喉。斜着看好友跟他的女友腻歪着,这还是他认识的江禹行吗?
周奇时不时打量喻言,他见过她几次,细细想来发现她跟江禹行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喜欢戏弄人,但又能把握度,戏弄也变成了一种调皮。
周奇想,可能是他们两认识的时间太长,容易产生精神共振。
可下一秒又觉得不对,周奇也有一个认识十几年的女性朋友,两人就没有什么默契。
喻言一边吃饭,一边听一群人聊AI技术,虽插不上什么话,但也了解了很多新鲜知识。
江禹行怕她觉得无聊,时不时地跟她分享一些公司趣事。
比如小阮,27岁的人了,醉心于研发,还没谈过恋爱,最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别看他平时能说会道,可面对喜欢的人,跟个哑巴似的,也不知道怎么追人,只会傻笑。
比如周奇,别看他成天流连于花丛中,其实他默默地喜欢一个女孩很多年,现在都还喜欢着,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喻言止不住多看了几眼周奇,没想到海王心中也住着一个纯情小王子。
恰好周奇也在看喻言,因为他也听到了江禹行的话。他不想成为被人同情的对象,于是提高嗓门,问大家想不想知道他们老大是怎么把美人追到手的?
众人一听,兴趣满满,当得知江禹行和喻言是青梅竹马,而且还是大学校友时,羡慕不已。
小阮问:“所以你们大学时在一起过?”
喻言见江禹行不说话,她不好跳过问题,于是说:“他太抢手了,我动作慢了点,没抢到。”
江禹行偏头看着喻言,笑而不语。明明就是他有眼无珠,她却用幽默的方式替他解围。他握紧她的手,传递着自己的谢意。
可是周奇不想放过江禹行问:“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在一起?”
喻言抢先发言:“都是单身,又很熟,时机到了就在一起了。”
周奇追问:“是什么样的时机?”
喻言愣住,她可不想把勾引江禹行的事说出来。
周奇挑了挑眉:“这几年你们两相隔两地,突然在一起,总有个说法吧?莫非是那晚?”
小阮眼睛发光:“哪个晚上?那晚怎么了?”
江禹行见那么多双期待的眼睛、八卦的脸,再加上周奇步步紧逼,知道沉默已无用。
他揽着喻言的肩,清了清嗓:“那晚我意识到以前的自己眼神不好,所以后来我就追回来了。”
房间里一片欢呼声,江禹行说得很含糊,但重点已经有了,留给人们无限遐想的空间。
周奇让江禹行对这段感情做一个总结。
江禹行说了四个字:失而复得!
喻言凑近江禹行问:“我们以前又没在一起过,谈不上失而复得吧?”
“精神上早在一起了。”
喻言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江禹行摩挲着她薄而紧实的肩膀:“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江禹行成功勾起了喻言的好奇心,可就不给她解惑。
*
吃完饭后,一群人去K歌,江禹行和喻言没在K歌房待太久,先行离开。
喻言是在一群狼嚎中,被江禹行牵着离开的。
身后还传来小阮的喊声“我要谈恋爱”。
*
江禹行和喻言正在床上释放彼此的热情和爱意时,却被一阵吵闹的铃声打断。
喻言拿起手机瞄了一眼,眉头紧锁,深夜十一点,又是那个讨厌鬼。
江禹行一把夺过手机,将其调成静音,随手扔在一旁,继续取悦他的女人。
一开始喻言还有些小担忧,那毕竟是个阴晴不定的怪人,惹怒了那个人会有点麻烦。不过江禹行实在太坏了,时不时流连在她的敏感部位,让她很快忘掉了烦恼,专心地享受二人世界。
*
这段时间,喻言的感情很顺利,不过工作上却遇上了一些小麻烦。
橙美江城办事处有一个卫生用品行业的客户,主要生产销售卫生巾,该品牌在本土及周边市场上名气很大,销路也不错,考虑到产品的特殊性,李鑫几乎让喻言全权负责这个大客户。喻言也很看重这个客户,早就跟甲方的人打成一片。
除开一个叫李娅的女人。
李娅是一个年近半百风韵犹存的女人,因为保养得当,看不出实际年龄。她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嫁得也好,家里不差钱,于她而言,这份工作不过是打发无聊时光的一个消遣。她在公司里有靠山,领着不错的薪水干着最轻松的工作,时不时把自己的工作丢给老实巴交的年轻人做。
总之在公司里,不少人羡慕又嫉恨着李娅,而她什么都无所谓,只是静候着退休的那一天。
喻言一周至少会去拜访这个大客户两次,每每遇到李娅时,她都会恭敬地叫一声李姐,后者轻扯一边嘴角,连装模作样的微笑都很吝啬,脸上努力挤出来的两坨肉更像是一抹嘲笑。
跟李娅打交道有两三年,喻言已习惯对方的高傲,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对方有骄傲的资本。
作为乙方来说,喻言巴不得多点像李娅这样的甲方,因为李娅不会为难她自己,也就不会为难乙方。
可是,最近这几天李娅突然转性,对工作竟然无比热情,连续几天半夜三更给喻言打电话讨论工作。
喻言第一次接到李娅的电话是在四天前的深夜,她加班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她很累,洗漱后上床倒头就睡,正在和周公打招呼时,电话把她吵醒。她还以为是江禹行,对着空气埋怨了几句,一看手机才知是客户,瞌睡虫立马被赶走,压着不满的情绪,皮笑肉不笑地接起电话。
李娅打电话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喻言确认了一遍近期要发的通稿,纠结了一些语法措辞上的问题。
喻言耐心解答,很快解决了问题。
当时,喻言对李娅还有几分敬意,一个快退休的混子还存着职业精神,多么稀奇的事。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喻言又接到了李娅的电话,对方又有一些小问题急着要解决,喻言依旧拿出专业态度为客户答疑解难。
第三天晚上十一点,李娅依旧打来电话,喻言发现不对劲了,不过她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喻言跟陈橙和李鑫他们说起这事,同事们分析来分析去,得到的一致结论是李娅更年期到了。
喻言想着自己和李娅平时也没什么过多交集,也没闹过什么矛盾,不存在什么私人恩怨,她也认同同事们的说法,李娅更年期到了。
*
兴许是晚饭时公司里的那群单身狗看喻言的眼神有点露骨,刚刚又有一个扫兴的电话,这都激发起了江禹行的干劲儿,没少流汗。
他冲洗后回到床上,只见喻言盯着手机出神。
“怎么了?”
喻言犹豫着:“我要不要回个电话?有两个未接。”
“那个更年期客户?”
喻言点头:“十一点半了,她应该睡了吧?”
“打。”江禹行坚定地说,“就是要趁她睡觉时打。”
“不好吧。”
喻言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江禹行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憋着坏,于是拿了她的手机,划了几下,解了锁。
他们两人都知道彼此手机的解锁密码。
江禹行点开通话记录,指着最上面的电话号码:“这个?”
喻言点头。
江禹行拨出电话后,喻言清了清嗓子。
电话通了,喻言点开外放,故作甜美的声音:“李姐,不好意思,刚刚我——”
喻言话还没说完,只听到李娅大吼:“你神经病吗,大半夜打什么电话?搞得人神经错乱,我要去投诉你。”
李娅没给人解释的机会,匆匆地挂了电话。
喻言嘲讽着:“她也知道大半夜给人打电话会搞得人神经错乱。她投诉我,我找谁投诉?”
江禹行笑道:“找我,我给你撑腰。”
喻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非要让我打电话,看嘛,惹她生气了。”
“她生气才好,说明这招能治她。以后她要是再半夜骚扰你,你先别接电话,等她睡了再打回去。”
“你好坏!”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