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饭后，张兰上街买菜去了，喻言看店。
有人来买灯泡，喻言从货架上取了两个18瓦的灯泡，21元钱，收他20元。客人扫了微信，收付款扩音器提醒20元到账。
“喻言？”
喻言回头，只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上，张新永在开车，吴悠然坐在后座，将头伸出车窗打招呼。
喻言问：“你们现在就去江城？”
吴悠然：“是的，要不要一起走？我哥那辆车还有一个空位。”
喻言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车上，江禹行在对她笑，她顾盼生辉，抿着嘴回头对悠然说：“不了，我过两天再走。”
“好，那我们先走了，江城见。”
喻言挥了挥手，她手还没放下时，江禹行开车从她面前经过，他亦挥了挥手。
望着远去的车子，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走了。
喻星宇从楼上下来，问：“他们走了？”
喻言点点头。
“你怎么不一起走？”
“我在家陪爸妈呀！”
喻星宇坐在椅子上打游戏，时不时抬头看姐姐，那分明是一张舍不得心上人离开、怅然若失的脸。
*
张兰买菜回来，喻言看到有自己喜欢吃的竹笋，难掩激动，好久没有吃到新鲜小竹笋了。
喻言要上楼时，店里来了一个女客人，她认识，过年时她在山里崴了脚，得到过一个长辈的帮助，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客人许阿姨。
因为那次缘分，再见面的两人都有亲切感。
许阿姨是店里的常客，跟张兰关系不错，后者请前者坐下来休息。
得知许阿姨是走路来赶集后，喻言起身拿了一瓶水给她喝。
喻言坐在一边，听母亲和许阿姨聊天，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就不对了。
许阿姨津津有味地讲着一件风流韵事，故事里的男人和女人三更半夜跑到山上私会，被路过的人看到。
许阿姨表情夸张，问张兰：“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
“谁？”
“吴老师的儿子。”
“哪个吴老师？”
“就是我们镇上最有名，在城里当大老板的那个吴老师。”
张兰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了喻言一眼，又问许阿姨：“那个女的是谁？”
“吴老师的儿子把她挡起来了，看不清。”许阿姨顿了顿，“据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
喻言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这也太巧了吧，那个皮卡车司机是许阿姨的邻居，本以为男人没那么八卦，可八卦这种事在安隆就不分男女。
这下好了，要不了多久，江禹行深夜和某个女人在山里幽会的事便会人尽皆知。
许阿姨压低声音：“三更半夜的，为什么他们要偷偷摸摸见面？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有老公，他们两个只能跑到山里去偷人？”
喻言胸闷，被人当面诋毁还不能吭声，真憋屈。
她微微转头，无意间看到喻星宇意味深长的笑。
张兰说：“别乱说，吴老师是搞教育的，她教的儿子肯定不会乱来。也许是他跟他女朋友去山上看星星，城里人就喜欢这些，别人是在搞浪漫，被你说得好像在搞破鞋。”
许阿姨瞪圆眼：“是吗，他有女朋友？”
张兰点头：“是啊，我见过，高高瘦瘦的女娃娃。”
喻言诧异，母亲见过江禹行的女朋友？
母亲是在维护江禹行的声誉，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许阿姨打了打自己的嘴：“原来是这样，你看我这张嘴。”
张兰叮嘱：“你不要去乱说了，影响吴老师他们一家的声誉。我跟你说，吴老师的弟媳妇赵云芝厉害得很，要是让她晓得是你在背后乱说，小心她会打上门。”
许阿姨神色紧张：“我晓得赵云芝，镇上最厉害的女人。”
“你还跟其他人说过吗？”
许阿姨摇了摇头。
“你回去跟你邻居说，不要再乱说了，要是传到吴家人那里，可能会闹起来。”
许阿姨连忙点头。
*
喻言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头倒在床上。
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山上只有风，没有墙。
喻言想淡定些，不去理那些流言蜚语，可是，她从小就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突然成为别人眼中的坏女人，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开。
她想给江禹行说说这事，毕竟他也是当事人，可他现在在回江城的路上，开着车不能分神。
她在床上翻来滚去，只能自己生闷气。
喻星宇推开门走进来。
喻言抬头说：“不知道敲门吗？”
喻星宇关上门，靠在门上，挖苦道：“大半夜去山里看星星，好浪漫。”
喻言坐起来，拿起一个枕头丢向他：“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喻星宇躲过飞来的枕头，枕头掉地，他捡起来丢在床上，拉来椅子自顾自地坐下：“我又没惹你，而且我还要替你保守秘密。”
喻言瞪了一眼威胁她的人：“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没你的复杂。”
喻星宇叹了叹气：“姐，你好好谈恋爱吧，别想那么多，能结婚最好，结不了也不要有遗憾。”
喻言愣住，没想到弟弟会说这些：“我在好好谈恋爱，就是怕杂七杂八的人搅乱我们的关系，我才不想公开的。
“万一我和他走不到结婚的那一步，我也不会有遗憾。
“我喜欢他那么多年，能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喻星宇默默地看着她。
他一直以为姐姐单身那么多年是因为她不懂爱情，原来她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腾不出位置装别人。
*
晚饭后，喻星宇出门找同学玩，没想到听同学母亲在跟其他人聊昨夜江禹行带着女朋友上山看星星一事。
更巧的事，他见到了昨夜撞见江禹行喻言的那个开皮卡车的人。
同学母亲疑惑地问皮卡车：“你早上不是说吴老师儿子跟一个女的偷人吗，怎么又变成他的女朋友了？”
皮卡车说：“我可没那么说，我说的是吴老师儿子和一个女的，可没说他们怎么样，你不要冤枉我。我听人说了，他有女朋友，那他肯定就是和女朋友一起到山上玩，看星星看月亮，谁还没年轻过。”
同学母亲问：“那为啥子他挡着那女的不让看？”
皮卡车说：“我年轻时，也不想让别人看我老婆。”
同学母亲和皮卡车还说着话。
喻星宇猜，估计是母亲的劝诫起了作用，许阿姨回家后对邻居皮卡车说了江禹行带的是他女朋友，而不是和什么有夫之妇偷~情。皮卡车怕事情闹大，又来到镇上跟八卦人群作解释。
好巧不巧，赵云芝此时正从同学家经过，知道了江禹行昨夜上山一事。
喻星宇看着懵了两秒的赵云芝，不过她道行深，善于掩饰，笑说着年轻人搞搞浪漫是很正常的事。
*
赵云芝匆匆赶回家问吴承雅：“小禹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
赵云芝又把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吴承雅一脸淡然：“他都29了，谈恋爱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大姐，小禹的女朋友是谁呀？”
“我怎么知道，如果他们感情发展好，总会带回来给我们看的。”
*
喻星宇回家后把流言新版本说给姐姐听。
喻言认为这个版本的故事好听多了。
通电话时，喻言把今天的流言说给江禹行听。
他一听乐了：“是哪家少妇勾引了我？”
“你还笑，当面听到那种传言，我又气又恼还不能争辩。你倒是一走了之，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你的主动和热情。”
喻言脸发烫了，低吼道：“江禹行，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现在都急得冒火了，你还在笑话我。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吗？”
江禹行清了清嗓：“我不笑了。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说。”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我道行浅，修行不够，做不到。”
“那你就回来。”
“我才回家两三天，一年也就回来几次。”
“下次再回去，端午节我陪你回去。”
喻言犹豫着。
“我明天去接你。”
喻言大惊：“你去而复返就为了接我？那别人不都知道我们的事了？”
“我在镇口等你，然后我们去你说的那个很美的地方。”
喻言沉默着，镇口也许也有认识他们的人。
“喻言？”
“嗯，我在听。”
“我想你了。”
喻言咧开了嘴：“我再想想。”
*
喻言蹦蹦跳跳地去了喻星宇的房间，让他去问他爸明天要不要用车。
他说她不把事情说清楚，他就不去问。
喻言只好说了自己的计划，问弟弟：“你帮不帮我？”
喻星宇什么也没说，掉头下楼，两分钟后又上楼，遗憾地说：“爸明天要用车。”
喻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我可以向我同学借车。”
喻言转忧为喜：“真的？那你快问问。”
喻星宇没见过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激动过，为了成全姐姐，他只得去求人。
*
喻言跑去父母的房间，告诉他们明天她要回江城。
喻宏光惊讶：“不是说5号跟你弟弟一块走吗？”
喻言：“我有点事，要先回去。”
喻宏光追问：“什么事？”
张兰横了丈夫一眼：“言言又不是小孩子，你问那么多干嘛？回去就回去嘛，趁现在还不堵车。”
喻宏光嘀咕道：“我只是多问两句，又没说不让她走。”
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母亲替她说话，她不用编瞎话了。
*
喻言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母亲进屋并关上房门。
“妈，有事吗？”
张兰坐在床边，问：“要不明早我给你炸点酥肉带走？”
“好啊。”
张兰吞吞吐吐的：“那个——”
喻言抬头笑：“妈，你有什么事就说啊。”
“没什么大事。”张兰顿了顿，“我想说，不管对方多优秀，你也不要小看你自己，你也很优秀，你要记住。”
喻言心头一紧：“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张兰咳了咳：“昨晚上，我看到你出门了。”
张兰睡眠较浅，昨夜喻言出门时尽管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被她发现。
她悄悄地跟着喻言走了一段，见到江禹行的那一刻，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几天，张兰也在有意观察女儿的一举一动，发现女儿跟江禹行不太对劲，而女儿已经承认了有男朋友一事，那时她便想到了是江禹行，只是没有证据，也不想追问。
昨夜，张兰确认了这事后，心里头既惊又喜。
张兰的第一反应是，江禹行他样样都好，只是他们家门第太高，两家相差悬殊，害怕女儿跟着他受委屈。
可张兰又觉得自己的女儿很好，配得上江禹行。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女儿自己去处理，先静观其变。
可眼见女儿为了江禹行急着回江城，作为母亲，张兰还是有些担忧，想提醒女儿几句。
“虽然我们两家相差有点大，但我对小江多少有些了解，是个可靠的人。我也希望你能嫁一个好男人。”
喻言垂头说：“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知道，但不都是盼着好吗。”张兰顿了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让自己受太大委屈，一委屈心里就会有根刺，会时不时地疼。知道吗？”
喻言点头。
“我和你爸都盼着你们姐弟两好，我们都会尽力帮你们的。”
喻言哽咽着，点了点头。
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