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晚上下课后刚一回到寝室,电话就响了。
多么熟悉的号码,郦征盯着电话愣了几秒,在挂断前一刻接了起来,“喂?”
别说是出了声,就是喘个气儿,齐醉吟也能听出来接电话的是郦征还是童宇博,“哥,你昨晚打电话啦?”
这一声哥,就像是一剂麻醉药,很快就麻痹了郦征的神经,虽然他昨晚想得很明白,之前太放纵自己的内心,现在还是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比较好。
就在郦征沉思的一两秒,齐醉吟继续说:“今天饿不饿,要不要给你送馄饨呀?”
郦征咬咬牙,说:“今天不用了,不饿。”
“哦……”声调显而易见地下沉,“我还说一会儿给你送过来呢。”
郦征听了又有点不忍,就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短暂的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但也都没想挂电话。
齐醉吟很轻地叹了声,郦征听到了,他重重地捏了捏电话,然后就听见齐醉吟说:“对了,昨天我和同学吃饭,他们还说到你和元夕哥了。那个梁小樱,就是上次一直和元夕哥说话那个,好像看上他了。”
“和同学吃饭?”虽然一秒前郦征还在告诫自己不要多问,他昨天干什么和自己没有关系,但下一秒就忍不住问出口,“和哪个同学吃饭?”
“很多呀,同学生日,请要好的吃饭,有些你上次见过。”
“你同学生日啊……”郦征心口好像开了闸,一大口气输了出来,暗自窃喜,小声嘀咕了句:“还以为你过节去了呢。”
声音再小,齐醉吟也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店门外面还挺嘈杂,但他就是能从杂乱声中敏锐地捕捉到郦征的声音,“过节?过什么节?”
齐醉吟脑子转了一圈,连二十四节气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有什么节啊?元宵节不是刚过吗?妇女节?清明节?”
“情人节!”郦征提高了音量。
“啊?”齐醉吟忍不住哈哈大笑,“情人节,情人节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别带坏小朋友,人家还是个宝宝呢。”
齐醉吟正在变声期,声音听起来有点沙沙的,笑起来的时候会更明显,郦征却觉得格外的好听。
他跟着齐醉吟的节奏笑了笑,然后开始盘问:“昨天有没有女同学给你写情书啊?”
“没有。”
“说实话。”
“哎呀,有又怎么了嘛?”
“都谁给你写的?”
“说了你也不认识。”
“收到多少?”
电话那边响起程丽丽的声音,“有女同学给你写情书啊?”
“什么情书?你听错了。”
郦征不敢再乱说话,怕程丽丽听到了不好。总之,心里的阴云散了,心情止不住好起来。
听了几句齐醉吟和他妈妈的谈话,郦征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像忽然有点饿了。”
“嘿,你真是……”齐醉吟哀怨地叹了一声,“那我马上给你送过来?”
“嗯。”
挂掉电话,郦征又暗自叹息,郦征啊郦征,你是不是中邪了?说好的保持距离呢?人家一句话你就破功,昨天一晚上的心理建设是白做了。
没过多久,齐醉吟就屁颠屁颠的来了,“来吧,独家特供。”
见了齐醉吟才知道,昨天那一晚上的什么吞刀刮肠、迷途知返都是矫情。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痛定思痛后下的决心,那都敌不过人家一个不经意的微笑。
“动作挺神速的嘛。”郦征低着头别扭地说。
“那是,顾客就是上帝,一接到您的指示,我可是百米冲刺的速度赶来的。”齐醉吟拖过他的专属座椅,一屁股潇洒地坐下。
“元夕哥在吗?我要和他聊聊八卦。”
“在,我们一起回来的。”
“那我……”齐醉吟话音未落,“嘿,说曹操,曹操到。”
周元夕进门时愣了愣,“小齐齐也在啊,你俩说我什么呢?”
郦征边搅着馄饨边说:“刚回来你还说晚上吃太多来着,就没问你吃不吃。”
“元夕哥,”齐醉吟反坐在椅子上,双手趴着椅背,“你桃花运来了,那个梁小樱啊这几天天天给我打听你,说她喜欢上你了。”
周元夕一顿,“呵呵,小丫头,见一面就喜欢上啦?”
齐醉吟连连点头,“真的,说对你一见钟情。”
郦征扭过头对齐醉吟说:“每天排着队给你元夕哥表白的多的是,你回去告诉她,别浪费心思。”
齐醉吟浮夸的把眼睛瞪得老大,还兴奋地舞着小手手拍椅子,“真的吗?哈哈哈,我就给她说了,我元夕哥可是让人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万人迷,人家学校的女生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一外校的机会太渺茫了,哈哈哈。”
周元夕跟着哈哈大笑,“你听他吹,他才是咱全校公投出来的校草。”
齐醉吟猛一个转头,眼神犀利地盯着郦征,“这么说也有很多女生天天排着队给你表白咯!”
郦征嘴角一提,微微勾了勾脚下的箱子,然后向着齐醉吟方向倾身,“怎么,怕我被人惦记呀?”
这话在齐醉吟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可听在周元夕耳朵里,那就是试探,也是调情。刚刚还飘在云端的心,一下被利箭射中,随后便慢慢坠落云底。
郦征的话再一次提醒自己,眼前这个阳光开朗的男孩,他已经是自己最好的兄弟看中的人。
心里隐隐泛着酸,可腿又半天挪不出郦征的寝室。
“这一箱什么啊?”齐醉吟起身,这才看清里面的东西,满满一纸箱的信,“不会是昨天收的情书吧?”
“啊。”
这位小朋友多少有些震惊,蹲下身在箱子里翻了翻,“这后宫佳丽真有三千啊?哼,这么多,你看了能知道谁是谁吗?”
“我又不在意谁是谁。”郦征吃了几口,才发现今天的味道好像有点怪,“今天这味道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齐醉吟抬起头来,哈哈大笑,“终于发现了,这是我刚刚自创的新口味,好不好吃?”
郦征假笑一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好吃,特别好吃。”
齐醉吟尬笑了两声,“不能吧,有这么难吃?我试试。”说着就起身,见他勺子里正好有一个,弯下腰直接就将勺子里的馄饨叼走了。
郦征没做声,抬起头看着他,只见他眉头微皱,说了声:“还行呀,也不是那么难吃。”
郦征看着手里的勺子,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再舀起一个馄饨,勺子在嘴里停顿了片刻,一种异样的甜蜜涌上心头。
食物也没了别的味道,嘴里只有甜,蜜一样的甜。
周元夕找了个理由出去了,再不出去,他怕自己就要被排山倒海的醋意给淹没了。
回想过往,齐醉吟和郦征之间的亲密是那么的自然,那有没有可能,齐醉吟也是喜欢郦征的呢,只是他还不明白而已。
高二下期,学习明显更紧张。郦征一边为留学做准备,一边紧张的上课,偶尔也会感觉力不从心。他不止一次问自己,真的非要出国吗?以自己的成绩,考个国内顶尖大学根本不是问题。可没有人给他答案,他只能埋头继续,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末再和齐醉吟一起看书的时候,郦征再没把准备留学的资料拿出来,而是默默地刷着竞赛题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你最近怎么没看英语了?”齐醉吟翻看着郦征的资料问。
郦征挑挑眉,“总得两手准备,更保险。”
齐醉吟对留学还没什么概念,只是默默地点头,“你好牛啊,之前都没准备过竞赛,居然正确率这么高。”
郦征笑笑,“知识是相通的嘛。”
春暖花开,郦征约着齐醉吟和周元夕去踏青。认识这么久,几个人还没一起出去玩过。
这天,齐醉吟背了一大包吃的,简直把另外两人给惊呆了。
“我们只出去一天啊老弟,你这带了一周的口粮吧?”周元夕惊叹到。
“不多不多。”齐醉吟一脸镇定,“我现在一天饭量可大了,一天能吃一头牛。”
郦征假笑两声,说道:“不仅能吃一头牛,还能把牛皮吹上天。”
坐了两小时的车,几人来到山脚下,出来踏青的人不少。
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久了,一到田野山间,满是心绪开阔、怡然自得的感觉。
“这地方好美啊。”齐醉吟伸开双臂,尽情感受大自然的抚慰。
郦征紧站他身后,也深深地吸了口气,“‘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好地方。”
这段时间,周元夕也看明白了,齐醉吟很黏郦征,也很依赖他。这或许不能证明什么,毕竟齐醉吟这人对谁都热忱。但他和郦征之间所流露出来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密,却又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郦征对齐醉吟是真的喜欢,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己天天和他在一起,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郦征的世界里明显分成了两类人,一类是齐醉吟,一类是其他人,只是其他人有个三六九等的区别。
郦征对齐醉吟做的,周元夕自知做不到,郦征能坦然承认自己喜欢齐醉吟的勇气,周元夕知道自己没有。所以,他很自觉地把握好尺度,自觉地把守好心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他们。
“走吧,同志们,向山顶冲。”周元夕走到最前面,给他俩留好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