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余师弟有朝一日竟然会选择背叛云起,唉,要是我早一些发现他的异样……”
江辰捏紧拳头,砸在一旁墙上,懊悔不已。
“江辰,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云简初温言安慰,“事已既此,追悔无益,把握当下和以后才更为重要。”
“师兄所言极是,只是,唉,我先去了。”
江辰摇了摇头,神情黯然,摆手离去。
余光年带给他的冲击过大,他还要回去再思量一番。
况且,他瞧着官居与云简初倒像是有话要讲。
不过,官居与云简初之间的纠葛,哪有那么容易说清楚。
“走吧,回松风院。”
云简初看了眼官居,眉梢微挑。
鸣楼距松风院不近,也正好让官居平复一下心情。
清白得证,云简初当开心才是,可心头总缠绕着淡淡愁绪。
是因为被身边之人背叛么?
从设下局,再到诱敌入套,云简初不止一次希望自己白忙活一场,如此,便说明云起上下同心,无人背叛。
偏偏事与愿违。
余光年所作所为固然有因,可云起因他蒙难却是不争的事实。
余光年明知他与整件事无关,仍旧咬定罪魁祸首是他,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来保全自己?
放下,云简初做不到。
原谅,谈何容易。
“阿初。”
官居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云简初的思绪。
“嗯?”
云简初停下脚步,侧眸看去。
“对不起。”
“啧啧。”
云简初故作感慨,又顺势躲开官居伸出来的手。
两人的手背轻轻擦过,云简初弯了弯嘴角。
他承认,自己曾有几瞬怒火翻涌,怨怪他们不愿相信自己,嘲讽自己四年来受的苦楚。
可,转念一想,他们都是局中人,被蒙蔽了双眼。
那股怒气,也就消减了许多。
“阿初,”
官居反手便捉住了云简初的手,与他贴的极近,低声唤道,“阿初,阿初。”
一遍一遍唤着云简初,仿佛要将四年的隔阂尽数抹去。
云简初也不动作,任由官居牵着。
“阿初,我混账,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咳,”云简初轻咳一声,故意学着某人揶揄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唔,谁的傲骨,就该如此折断,还有,我最是心狠手辣,如何能……”
他语气轻佻,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阿初,怪我,你打我一顿出气可好,别气坏了自己。”
说着,官居握着云简初的手举起未洲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竟有些快慰:“你若心里不痛快,就用它来刺我这里。”
“官居,你疯了?”
云简初脸色一沉,迅速收回剑,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那是未洲,如何能对着官居。
“阿初,你知道的,我怕什么。”
官居反是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偏执,恍若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连命都不要了?”
“比起阿初,一条命又算的了什么?”
官居目光灼灼,云简初望着官居那双执着的眼眸,心中微微一颤。
官居竟会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四年的误会与隔阂,在这一刻,被官居的疯狂与执着击碎。
他既知道官居仇恨他的原因,再加上官居并未真对他做过什么,怎么还能生怨。
云简初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官居的脸颊,心中那股淡淡的愁绪似乎也被抚平了些许。
“官居,你何必如此?”
你我之间,早已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
官居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握紧了云简初的手,生怕他再次抽离:
“阿初,你不懂。这四年,我恨你,恨你背叛了云起,恨你让我失去了最信任的人。
可如今,真相大白,我才发现,我恨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恨自己没有护下云起山庄,恨我没有相信你,恨我没有早些看清真相。”
“官居,四年的误会,既然已经解开,便让它过去吧。”
云简初目光转向远处,好似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官居却不肯罢休,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云简初的肩膀,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阿初,这怎么可以?”
手指微微用力,唯恐云简初会从他眼前消失一般。
云简初于他,始终是一个结,一个无法释怀的心结。
云简初轻轻摇了摇头,略带倦意:“官居,我没有怪你。我只是……累了。你也放过你自己,好么?”
“阿初。”
“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的掌门威严还想要么?”
恰好见有人朝他们走来,云简初道,“你不想要,我要。”
官居只好不情不愿松开云简初,见状,云简初加快了步子。
松风院内。
云简初斜靠在门边,眼皮轻掀:“怎么样,想清楚了么?”
方才若他不制止官居,官居岂非要发疯?
“我错了,阿初。”
官居低头认错,有几分乞怜之意,却与周身的气质并不冲突,毫无违和感。
云简初:“……”
就仗着他不忍心么?
好吧,他确实不忍心。
原以为经过那夜,官居便不会再心生不安的。
“嗯。”
“阿初。”
官居闻声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希冀。
“咳,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
云简初望着官居,戏谑道。
官居微微一愣,随后缓缓开口:“我错在没有早些相信你,错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错在让你受了太多委屈,却还毫无察觉。
我错在……让你等了太久。”
一字一句,带着深深的自责。
云简初挑眉,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无奈道:“你这话说得倒也诚恳,只是,这四年的误会,不是一句‘错了’就能轻易弥补的。”
“阿初,我……”
见官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云简初适可而止,语气一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官居即刻屏息凝神,视线紧紧跟着云简初。指尖发凉,他却感受到了几分希望。
“不要总叫我证明自己的心意。”
“官居,这是最后一遍。”
但若有需要,云简初愿意不厌其烦反复告诉奚庚他爱他,早没了怨怼。
官居的目光在云简初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确认他话中的真意。
而云简初的神情淡然,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
云简初知道,官居心中的愧疚与悔恨早已堆积如山,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些曾经的怨怼与不甘,早已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不清。
“官居,”云简初轻声开口,声音好似清风拂过耳畔,“你我之间,早已不需要再说什么对错。
你呢?又打算如何呢?”
是否明白他的苦心。
“多谢阿初,予我机会。”
官居终于雨过天晴,话里含着几分甜意。
“然后呢?”
云简初看着官居那微微呆愣的模样,心中微涩。官居并非是他退一步则进百步之人,恰恰相反,此时他就算进了百步,官居也会犹疑那最后一步。
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主动迈出那一步。
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才会下意识地遗忘自己对他的好而认为自己不值或罪恶深重。
可没关系,那最后一步由他来走。
云简初抱胸而立,道:“官居,然后呢?”
话音落,云简初抬脚缓缓走向院中隔他数丈之人,垂眸牵住官居双手,淡笑着:“当初那个逼我给你答案的人呢?我都表现得这般明显,你还在迟疑什么?
你总叫我给你回应,为何到头来你却不肯相信了?官居,我心如一。
你看,若我还在怨恨你,又如何会与你亲近?你忧心我会离开,那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既不是,又何须担忧。
官居,我就站在这里。”
面色微冷,云简初的手慢慢松开,作势转身:“你若还是不信,那我们不如一刀两断,省得彼此煎熬。”
“阿初,我信你,我信你。”
官居上前一步,抱住云简初,似要将他紧紧锢在自己怀里,心中充满幸未错失的喜悦。
“官居,只这一次,没有以后了。”云简初唇角微勾。
“可阿初方才还想和我做个了断。”
念及此,官居后怕不已,所幸云简初的笑意是真的,等待也是真的。
“这就开始算账了?”
云简初转过身来,搂住官居的腰,抬眼,目光温和望向官居,“我若不这么说,你是不是要发疯然后将我囚起来占为己有?”
官居却是下巴一低,将头埋在云简初颈间,闷闷道:“这样阿初会恨我的。”
“是么?”
“嗯。”
云简初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调侃:“你倒是清楚得很。官居,我不是你手中的风筝,线在你手里,飞得再远也会回来。
就算是那风筝,你若总是拽得太紧,怕它远走,线断了,风筝可就真的飞走了。”
官居的手臂微微收紧,声音低哑:“我只是……怕你离开。阿初,你太好了,好得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云简初叹了口气,指尖停在官居的后颈,轻轻捏了捏:“傻瓜,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若我是被迫的,又怎会与你纠缠至今?官居,我从未后悔过。”
“阿初~”
“官居,你记住,除非你亲手推开我,否则我会一直在这里。”
“那我便永远不推开你。”
云简初挑眉,故作严肃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反悔,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