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未察觉的时间里探出地土,迅长成一棵琉璃树。
无知无觉的数载时光里,根系深扎裹缠心脏,逐渐高大,枝繁叶茂。此时回首方惊觉。
淤潭之鸟,在断翼后望见了梦魂之山。
当喜当悲?
为何偏偏是现在。
慕归雨牵唇勉笑,唇齿尽是苦涩。那个皇子还在等她的回答,她不可以晾他太久。
慕归雨抬起头深深望着他,像要把他此刻模样刻在眼里。
风依云的心骤然紧绷,在狂跃的心跳声里,他听到了她的回答——
“既婚之身,无颜尚帝子。”
慕归雨后退一步,抬起血淋淋的手,向他深行一礼。
心跳一下被人摁断,耳边再听不到什么声音,血与街都静得可怕。
风依云攥紧断箭,说:“这就是你的回答。”
慕归雨没说话,举着行礼的手,深揖下去。
蒙蒙亮的天光里,血顺着她长指流淌,一滴滴落至地面。风依云望落下的血滴,望了很久,直到眼睛泛酸。
风依云听见自己问:“你是不是觉得吾是因一时冲动,才与你说的这话。”
慕归雨道:“无论是否冲动,臣的回答都不会变。”
“无颜尚帝子。”
“吾明白了。”风依云站在漫天曦光之下,扬起面容,双目虽已泛波,却仍飒然应道:“你既无意吾便休,自此情分朗清,只是恩人友人。大人救命之恩,吾会报答。”
此时云淡日影,曙天将白,无数道细光自残夜余云穿洒而下,仿佛晨光细雨。风依云在光雨中淋得明亮晶莹,说完这番话,冲她大方一礼,毫不扭捏纠缠,握着那两截断箭转身上马,便扬鞭奔向皇城。
皇子身影如流星飞去,不再回头。锦甲白马的背影化作一点华光,映在慕归雨眼中,随着离去的马蹄声,光星从慕归雨眼瞳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道上一下子空了。
烟尘如纱扑来,吹动道上人衣角。慕归雨缓慢垂下眼睛,扯动嘴角,望着地上血污与烟尘,默然微笑。左手血液顺着手指淌下,滴在她的影上。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尘埃落定,人影无觅。
许久后,东宫属臣来寻她,见她模样不禁惊讶,上前询问:“大人您怎么了?”
慕归雨低着头,轻轻笑道:“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