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么?”
“嗯。”
“你真的想好了么。”
“嗯。”子徽仪垂眸,眉目中掩有灰暗,却很平静回答,“想好了。”
“离开我,你要去哪?”
她问:“离开我,你会更幸福吗?”
子徽仪回答:“我回清阳。”
风临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
“要走总要有个理由。”
子徽仪微默,后道:“我不想要了。我不爱了。”
风临黑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重复道:“不想要了,不爱了。”
子徽仪按压下内心沉钝的痛意,缓缓道:“殿下,我已为您付出了我能付出的全部。我也不欠您什么了。”
风临道:“我们之间,就只能像这样一笔一笔清账吗。”
子徽仪道:“不是。可我也想不出其他的话来描述了。最后了,请殿下原宥一回吧。”
殿内陷入沉默。良久后,风临说:“徽仪,你从不欠我。”
他五岁便失了双亲,在世间跌跌撞撞地活着,没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也没人教他如何去爱。而在最无依懵懂的年纪,他遇到了风临。这个小殿下像一颗炽盛的太阳来到他的世界,带来了光,希望,与爱。很多很多的爱。她如此慷慨,给他关怀,给他情意,还把她得到的关爱分给他一半,于是他的世界不再只有课业与孤寂。
一切都很美好,但风临忘了告诉他,爱是不需要还的。
这个孩子受宠若惊,他看着灿烂起来的世界,感受到这些温暖与感情,便想回报,哪怕他一无所有。他凭着纯白的本能去爱人,完全纯粹的付出,最终也将自己献祭。
她该告诉他的,爱不需要还。
可那时她也太小,等到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风临站起身说:“好。今天我便派人送你回清阳。”
“今天?”子徽仪微愣。
风临没有立刻接话,从座位踱步踏来,站在他身侧,冷然瞥来一眼:“要走就快走。”
子徽仪暗抿住唇,抬手对着她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殿下成全。”
风临没有回应,大步走出殿门。
-
当日下午,风临抽调亲军千人护卫子徽仪前往清阳,将素问几人与老医师尽陪同去,并足银财,之后对外只称他受惊伤神,归乡静养。
他走得突然,风临送得更突然,谁都没料到,更不可能有人来送,是以到城门时并无第三方在场,连相府都无人过来。
但子徽仪此时已不在意这些。
临走时,子徽仪犹豫着问她:“殿下,我们的婚约何时……”
“和你没有关系了。”
子徽仪微愣,随后点点头,浅笑道:“也是。”
在初夏万里无逸云的晴空下,子徽仪抬头对她笑了笑,身上的雪衣在阳光中泛着刺目的白光:“殿下,还未恭喜您入主东宫。可惜我已经没什么能再给您的了。”
“最后再给您行一礼吧。”
子徽仪正朝她,抬起裹满白纱的双手,向她端端正正行了一礼,一如十二年前的初见,“愿殿下万事如意。”
他真是最懂怎样刺穿风临的心脉。几句话,令她丹心寸裂。
直起身,他转头向前走去,衣袍在夏风中飞舞,仿佛全无留恋,再无任何牵绊。
风临站在后方,忽然说:“徽仪,你好像一次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子徽仪脚步猛地停住,睁大眼悲望前方,却最终没有再回应。
风临面无表情凝望其背影,往日涌现眼前,却不由露出一丝寒凉讽笑。
过往种种,也终究不过是,冷殿一梦。
风临站在马前注视他的身影,目光望着车马的烟尘。
“他没回头。”
“他走远了。”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