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道。白青季自然明白意思,在旁给风临倒了杯茶,还是怕她方才气到,想叫她顺顺气。
此时室中无旁人,白青季也大胆起来,她一向有甚说甚,便道:“殿下,属下从没想到皇夫这样厉害,是不是净王的事,也是……”
哪想风临听了这话,放下茶杯,对白青季难得露出肃色,严肃且认真道:“污我可以,莫污我父。”
白青季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但见她面色严肃,亦不敢多问,连忙告罪。
风临停顿片刻,后长出一口气,声色稍缓:“这不怪你,你不知他,自然会这样以为。”
“还记得幼时初次参加春猎,父亲便将孤叫到一旁,悉心叮嘱了行猎规矩,所言每一字,孤至今都牢记在心……不杀有孕、不杀稚幼、不杀携子之兽。”
似忆往事,风临眸光微暗,语气缓缓道:“父亲心温仁如玉,性洁如皎月,从来柔善,纵有一日投身入局,也绝不可能对稚童下手。他心不忍。”
白青季静静聆听,末了有点愧色,道:“是属下妄言了,还请殿下恕罪。”
“说了这不怪你。”风临摇了摇头,勉强收拾精神,起身道:“走吧,去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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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原北军马场,此时天寒,马匹都于室中饲养,只捡日头暖和时出来放放风。风临立于楼上,注视着场中马匹,目光落在一匹小白马上。
身旁军中司马一直留意着她,见状立刻道:“殿下,可是有看中的了?”
风临道:“那匹小白马,是赤风孩子么?”
“正是,殿下好目力!”司马道:“那马虽小,但毕竟是赤风血脉,四腿健长,已显名马资质。培养两年,定能为殿下得力坐骑。”
“是好。”风临注视着小白马,平静道。
“它哪里都好,只是半点也不像它父亲。”
风临看着那道白影,语气虽平淡,但拒绝之意很坚定:“且养着吧,由它跑闹,费用自孤帐下出。”
司马有点意外,这是连军马都不教做的意思,她听见这样话,不免惋惜,却也不敢驳辩。正静立时,又听风临问:“它可取了名字?”
“还未。”
风临望着那白如流星的马影,道:“叫星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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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马无果,便折返。归后,风临理罢事,下令将军中赤凤旗尽数撤下,命工匠按所言样式去制新旗。亲王所命,工匠不敢怠慢,当夜便招来百十人,连夜赶制出样旗,于次日一早呈与亲王。
与从前不同,这一次,少年亲王没有改换。她默默盯着巨大样旗,良久,道:“去挂上吧。”
晨光破云,天光大白之时,镇北将军府升起了第一枚新旗。
新旗细黑边,红底,旗中无图无纹,仅有一黑色大字——风。
无论样式还是形制都比先前普通许多,但一眼望去,不知为何,莫名叫人不适。
旗上红底太红了,那风字简直像写在血里。
镇北将军府的消息从来是北疆最受瞩目的,不消一日,镇北王换旗的消息便传往北域各州。
亲敬者虽不解,却仍愿以善意的目光看待这展新旗,许是念着从前定安军功,她们将这展新旗称为“赤风旗”。
而有些人,则意味深长地称之为“血风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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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华京佛寺中,子徽仪踏入大雄宝殿,行于地藏菩萨尊前,挽袍而跪。
他抬手俯身叩下,似有一物在瞬息自袖落于蒲垫之下。一旁有拜佛者而来,于他身侧叩拜,起身时,物册已不见踪影。
子徽仪缓缓直身,此时才抬头望佛,双手合掌,面容平静,犹似自语,低声念道:“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
“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入暂出,又复遭网。”[1]
身后有小厮入殿,于侧悄声禀道:“公子走吧,那边缙王殿下已拜好了。”
子徽仪合眼,深深一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