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
沈壹壹激动地拿起这本《汉史(卷一)》。
她可以肯定,二十四史中只有《汉书》和《后汉书》,没有叫《汉史》的。
迫不及待翻开,第一页就把她震晕了。
这个“大汉”的开国太祖名叫刘优,是秦二世皇帝时名臣刘恒的八世孙。秦四世皇帝时的云中郡太守刘彻,是他的曾曾曾叔祖。
!!!!
等会儿!
这知识点也太恐怖而密集了吧?!
刘恒是秦二世的重臣?秦朝还有个四世皇帝?这个“云中郡太守刘彻”,不会就是原本金屋藏娇的刘野猪吧?
沈壹壹咬着嘴唇再往下看,秦十一世皇帝昏庸无道,天下已然大乱。到十三世皇帝也就是秦末帝时,各地纷纷造反,征战不休,刘优就是其中一股较小的农民军势力。
翻过几页这位大汉太祖摸爬滚打的草根发家史,沈壹壹又看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情节:在这位刘优和秦末帝的决战,也就是被后世称为“昆阳之战”的战斗中,刘优带着一万人与秦末帝派出的四十多万人对峙。
然后,“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环山,当营而陨,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①。
通过刘优施展的“陨石大召唤术”,秦军阵营腾起了一朵蘑菇云。
敌军一看,我们还在这里抄着刀剑物理攻击呢,对方已经不要脸的放了禁咒魔法,这谁打得过?四十万人就此一哄而散跑路了。
这一战,大汉以1:40的绝对弱势取得了绝对胜利!
这位大汉太祖,你确定你叫刘优?这不是妥妥的汉光武帝模版么?不管哪个时空,感情你都是大魔导师啊!
秀儿,是你吗?!
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没有标点符号断句,加上一些她理解不了的文言文和不认识的生僻字,沈壹壹看得头昏脑涨,非常艰难。
小胖子惊悚的发现,这狠人居然真的看史书看到点起了蜡烛才停下!
不对,她每一页都翻的这么慢,应该还是装的!
可是她能装一整个下午,也好厉害呀!他要是也这么能装,应该就不会被爹打手心了吧?
练字、看书,晚上遇到沈如松时请教不懂的地方。
一连几天,在安哥儿的瞠目结舌和怨念中,他这个妹妹居然一直捧着那本“天书”,完全不记得自己还在跟她冷战了。
那自己还要不要主动跟她说话?有点无聊的小胖子纠结了。
这天下午,沈壹壹被红儿从《汉史》中挖了出来。她起身活动下,啊啊啊,从脖子到腿都是僵的。
跟着红儿来到正房,吴氏让她试试新做出来的衣服和鞋子,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她:“爱读书是好事,可你也不能整日就闷在房里捧着书本子啊!你个女孩家家的又不考科举,没事多玩玩呀!”
沈壹壹平举着双手,让童嬷嬷往她身上套外衣。
她要是个男孩,认真看书只怕会被夸上天。可若是个古代女子,整天啥都不干,就捧着本书,难免会被人看不惯。
这两天的作息也不健康,这时代近视了可没地方配眼镜。
最重要的,她得趁着年纪小,容错率高,卖萌撒娇毫无压力的时候,跟吴氏搞好关系。血亲是上天注定的,但亲戚关系是靠后天经营的。
沈壹壹自己的亲身经验告诉她,连亲子关系都是如此。
如果说沈如松是沈府的校长,那吴氏就是她的班主任。把顶头上司的马屁拍好,万一将来出了什么真假千金之类的幺蛾子,说不定就得靠这些情分再就业呢。
沈壹壹反省了下这几天对衣食父母的忽略,乖乖点头:“您说的对。那我以后下午来您这边行吗?能学点别的,也陪您说说话!”
吴氏见沈壹壹听话又乖巧,不由满脸笑容,“好啊!”
她这些天闲的都要长毛了。当年她嫁过来才半年多,就跟着夫君住回府城娘家读书去了,所以她在安阳熟人极少。
这段时间除了偶尔陪沈如松去拜访下她公公昔年的故旧,就只能在这小小的后院发呆。这处府邸人口也简单,把丁张两家人打发走后,她更是彻底无事可做。
以后能有个人一起聊天,她自然很开心。
不过随即,吴氏又有些迟疑,“只是,你想学什么呀······”
她这闺女也太好学了点吧?看书那劲头让她头大,来她这里还要学,怎么走到哪儿都要学点东西啊!
关键是,她好像啥也不太行,教不了会不会丢脸呀?
童嬷嬷看出吴氏的纠结,笑着接话道:“那不是正好?您可以先教教姑娘怎么收拾行李呀!”
对啊!吴氏高兴了,又转头跟童嬷嬷商量,“瑜姐儿的尺寸就照这个来,要再做几套?”
沈壹壹听得一愣:“啊?这不就是我的新衣服么?怎么还要再做?”
“外面的再来三身应该够用,只是中衣、亵衣都得多几套。”
童嬷嬷回答了吴氏的话后,才笑着对沈壹壹解释:“大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很快就要去寿州府啦。这一路上大几百里的路程,换洗总比不得家中方便,可不就得多备上几身衣物么!”
寿州?这倒是听沈如松说到过。沈壹壹连忙趁机打听到:“寿州府是在哪里啊?咱们去了还回来吗?”
“寿州就在青州的旁边,你爹和我都是在寿州府城出生的。咱们以后就住那里了。听你爹说,那边的宅子可比这里大多了,还有个小花园呢!”
“为什么要搬家呀?听瑾哥儿说,咱们老家不是在眉州么?”
“眉州的是沈家主宗,你曾祖父还在时,就已经从老家分宗去了寿州。”
“哦~”分宗?听起来很复杂啊,“可瑾哥儿说祖父是葬在了眉州啊?”
“你祖父出生在眉州,族中约定了,生在哪里就葬在哪里······其他的你晚上问你爹去!”
面对问题宝宝,吴氏果断把球踢给了沈如松。沈家几个宗之间那一团乱麻的纠葛,还是让沈如松自己讲吧。
吴氏岔开话题:“你爹给你选了个小丫鬟,就是曹管事家的闺女。”
“听说刚十岁,从小也没学过规矩,也不知道合不合用!”童嬷嬷有点担心。
吴氏不以为意道:“瑜姐儿身边也没个伴儿,有个小丫头陪着玩玩也挺好。实在不中用,回老宅那边再选就是了。”
红儿接话:“嬷嬷啊,不会规矩多教教就行。您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她长得随了她老子和兄弟怎么办!”
嗯?童嬷嬷一愣。
就看红儿促狭地指指自己眼睛:“也长那样的小眼睛呗~”
想起那对绿豆眼的父子,一屋子人都笑了。
沈瑜笑着笑着又想到,刚才吴氏说她身边没什么同龄人时,她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大丫。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吃苦耐劳又有点阴暗的小姑娘。
如果,可惜······
大丫呆呆地看着河水,一动不动,任凭虎头在旁边哭闹。
“哗!”
一瓢凉水泼在胡四财脸上。
······下雨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牛氏那张扭曲的脸在眼前放大。这婆娘大张着嘴不停喊着些什么,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飘荡过来,忽大忽小,他听不太清楚。
“······醒!当家的!”
胡四财费力地撑起身:“你嚎丧呢!”他没好气地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嗓子干涩的厉害。
牛氏抓着他一阵猛摇,眼泪都出来了:“他爹!出事了!你快点醒醒啊!”
胡四财被她晃得更加头昏脑涨,胃里还火烧火燎般的泛着酸:“饿死了!有吃的没?”
“你还惦记着吃!”牛氏气急败坏吼道,“这都到啥地方了!”
胡四财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这——好像是个大码头?
岸上,川流不息的挑夫有的扛着大包小包卸货下船,有的挑着大口箱子正往这边送。宽阔的河面上,一眼望去全是来来往往的大帆船。
此刻,他们的小渔船就停在一条大船旁边,那个年长的船夫正在上面跟一个大胡子说话。这是到府城了?
那天一早从沈府逃出来,他们没敢去别的地方,就在城外码头的芦苇丛中躲着。
直到天黑才施施然过来的卢老苟,带着他们上了这条渔船。卢老苟还给他们带了包子,自己吃完好像就睡着了······
“这是青州城的码头?卢老苟呢?”胡四财问小船上的年轻船夫。
“他啊,昨儿就走了。”看出胡四财的疑惑,船夫嗤笑,“这都到齐州了,你还做梦呢!”
牛氏嚎啕着告诉胡四财,上船的第二天,她睡到下午才醒,卢老苟带着他们的所有行礼上岸走了。
可胡四财就像昏死过去一样,她怎么也叫不醒,一直到睡到刚才船靠了岸。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钱呐!”
坏笑的年轻船夫抬手一指:“你去问我哥呗!”
胡四财被忽悠上了一条大船,冲船夫嚷嚷:“这他妈什么地方!卢老苟呢?老子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