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木制棋盘上轻轻的扣响声让我从冥想中回神。

抬起头，弗洛勒的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如同他的拉文克劳领带一样，在昏暗的教室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亮，他的眉眼低垂，没什么神色的提醒我。

“下棋的时候最好不要心不在焉，斐。“

少有的空闲时间，我们寻到了一间空荡的无人教室下棋，只是我的分心好像让我的对手感到有些被轻视的失落感。

弗洛勒拿起一旁的棋子有点百无聊赖的敲在棋盘边，一下又一下，语气里微微带有些被打断的不满，“你在想什么？“

我有些疲倦地揉揉眉眼，手撑着脑袋，笑着叹了口气。

“你这一问，我有太多可回答的选项了。“

复杂盘索的命运线，要处理的争端与矛盾，忌惮的潜在威胁，这些在梦魇里折磨人心智的人和事，抽丝束缚着我的生活。

而我却没办法同任何人提及，没法让任何人分担我的痛苦。

一些来自悲观主义者的预感，这些堆积在一起的东西，会在某一天顷刻间便压垮我。

对面人只是抬眼轻看了我一眼，没注意言语的深意只当我打趣，他皱了下眉头，嘴角却挂笑。

“我以为特拉弗斯小姐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是游刃有余呢。“

我翻了个白眼，“拜托弗洛勒，别学那些斯莱特林纯血的惺惺做派。“

自开学以来，那群斯莱特林的纯血派已经不止一次用“特拉弗斯小姐”“布莱克先生”一次次的暗讽我和西里斯的现状，提醒着我们冠上的姓氏。

每次西里斯听见这样的称呼都会气得跳起来抽出魔杖，而波特则无所谓的自嘲自己也是“波特先生”。

弗洛勒没接话，继续摩挲着手里的棋子，眼睑低垂着，睫色遮住了淡蓝色的眼珠，喉咙间似乎沉默地翻滚着欲吐出的言语。

顿了几秒后，我听见他干净的少年嗓音。

“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的视线离开棋盘，有些敏感地看向他。

“夜骐。“他的话语极简，不像是疑问，只是平静的陈述着事实。“那天，除了我以外，只有你看见了他们。”

他继续自顾自的开口，好像并不在意我是否愿意回答。

“我的姑姑在三年前因为龙痘去世，那时候我暂住在她家，正好目睹了死亡。”

我收回眼神，表情淡漠的开口。

“我不喜欢这种用秘密私事换取另一个秘密的交谈方式。

弗洛勒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我没有探究你往事的想法，只是…我想，或许“朋友”之间可以稍微利用一些更私密的事情来加深羁绊和联系。“

这话从这位向来只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拉文克劳嘴中说出，可真的太怪了。

我抬了抬眉眼，“别告诉我你是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社会实验。“

“不是。“他冷静的反驳，又变回了那副熟悉的安静模样。

“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更加亲密一些。”

“为什么”

“三年级的魔药比赛，你是我目前选中的不错搭档。”弗洛勒整理好手中的棋子，语气自然，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提前打个预防针，防止我的搭档被某个魔药天才抢走，我知道他会是非常棘手难缠的对手。”

我几乎要把眉毛扭曲在一起，藏起几分锋锐的试探。

“斯内普？我觉得你一定搞错了，我和他可不熟悉。”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故作夸张的说道：“你一直以来不会以为我叫莉莉·伊万斯吧。“

弗洛勒同样学着我，用手夸张地指着自己的脸，“你一直以来都觉得我是傻子是吗。“

我摊了摊手，下撇了一下嘴角。

话是说到了这里，但他的表情却像不相信我的说辞。

弗洛勒点了点太阳穴，搜索着他大脑里的记忆。

“原来不熟悉吗？我怎么觉得西里斯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只野狗要把他的骨头啃干净，再丢进坩埚里熬成浓汤，我还以为……“

我摆了摆手，无声的打断他，。

“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从来不来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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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夺者和斯内普的争端从未间断，仍旧时不时产生摩擦和争吵。

有时候我都会在想，怎么会有如此相看两厌的两拨人，到了二年级之后，这种情况也只增不减，尤其是波特，在自以为是的学会了点皮毛般捉弄人的小把戏之后，常常在走廊上对着无辜的同学放咒，以展示他出色的魔法天赋。

本就不可一世的性子，在成功当选了二年级的追球手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我时不时就能从教室或者礼堂的某处讨论中，听到詹姆波特的名字，那些讨论中无非不是“格兰芬多有个天才球手”或是“（掠夺者）他们又在捉弄路过的学生”。

波特的脑回路除了西里斯那个脑瘫，常人难以理解，二年级的开始就非得同我们宣布，要建立掠夺者【预备组】，我西里斯莱姆斯还有那个“将死之人”（彼得）都被当选其中，成为预备成员。

波特站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头发摸得光光的，兴致勃勃的讲诉着他的计划。

复述他的话简洁版就是，建立个青少年小团体，美其名曰“大家都是掠夺者的预备成员”，要在之后的日子里努力提升自己，经过考验，成为真正具有骑士精神的正式一员。

所以你们所说的骑士精神就是在大走廊里，看谁不爽就对谁下咒吗？

西里斯靠着沙发悠闲的赞同波特的想法，我无语的瞄了他一眼，心下觉得哪怕波特哪天要去杀他老妈沃尔布加，这个逆子都会吊儿郎当地勾起他的脖子说：“我早想这么干了，哥们！”

看着波特就像电视营销员一样的滔滔不绝说辞，我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侧倾靠向一旁的莱姆斯。

“我就说了，别让小孩多看麻瓜电视，你看看。”

莱姆斯低头笑了笑，像是被我的话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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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评价詹姆波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许在某方面他确实算个过得去的朋友，可是在另一方面，他也完全能被称为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

在某个被波特当作魔咒练手，粘在走廊挂壁上的路过小獾被伊万斯解救下后，她就厌恶的发表了对于波特的刻薄评价：“一个愚蠢自大的垃圾。”

麦克唐纳在伊万斯的一旁，看着她的“救命恩人”在不远处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正露着个傻乐的大牙，准备随机折磨一个路过的学生来一个锁腿咒，她抖了抖身子，随后面色扭曲的附和了伊万斯的话。

“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这样。”

波特这种洋洋得意的作态，使得每次斯内普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都忍不住嗤之以鼻吐出毒蛇一般的恶气，而波特和西里斯也不示弱地用最难听的话给与回击，甚至会在某些剑拔弩张的时刻，抽出魔杖。

而我，恪守着透明人的本分，永远只旁观着这些孩童一般的闹剧，在适当的时候偷偷引来教授，停止这愈演愈烈的争闹。

麦格教授穿着她的绿色丝绒长袍气喘吁吁地从走廊另一端冲过来，口中是不可置信的惊呼。

“波特先生！布莱克先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波特在听见麦格教授从不远处传来的训诫声后，感觉扫兴般的收起魔杖，而旁边的西里斯则撇了撇嘴，不快的翻了个白眼。

他皱着眉眼，恶狠狠的对着斯内普说道：“只会告密的鼻涕虫，有本事我们正儿八经的打一次。”

对面的斯内普脸色铁青，苍白的脸紧绷着，气息像爆发后被迫停滞的火山。

“谁会怕你们，格兰芬多的败类。”

本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伊万斯也同时反驳了西里斯，“你们二对一，本来就不公平！”

斯内普的表情渐渐凝滞了一些，他收回攻击性的眼神，带了点惊喜的神色看向伊万斯。

自从列车上的事情过去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尴尬了不少，哪怕我在其中不动声色的缓和，这两位立场不同的朋友之间的隔阂依旧无法被忽视。

斯内普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意外，他估计没想到自己的朋友，在闹成那样的僵局之后，居然还是这么坚定的维护着自己。

西里斯嗤笑了一声，上下讽刺地扫视了伊万斯好几眼。

“你替这个脏兮兮的斯莱特林说话？你知不知道，在他眼里你可是他们口中的泥巴……”

我眼疾手快地在身后环扣住了西里斯，他那张情绪激动起来就无节制的嘴实在需要改改了。

“你说话也注意点分寸。” 我微笑着，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悄悄地用力扯了扯他的长卷发。

他疼得捂着脑袋，口齿不清吱吱呜呜的回头看我，像只挨训的小黑狗。

斯内普的脸色因为西里斯的话变得更加阴沉，但立刻在转过身看向伊万斯时烟消云散，他慌乱的眼神有些闪烁地解释：“莉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而伊万斯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抿着嘴巴，随后像是终于破冰一般，低头小声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还没等斯内普回复，波特就开始不耐烦的挖了挖耳朵，他才懒得管鼻涕精的人际关系问题。

波特扬起脸庞，甩弄着他歪七扭八的碎发，大大咧咧的回复伊万斯的话。

“那就二对二。”

他和一旁的西里斯默契的对了个眼神，说道。

“你和鼻涕虫一起，我和西里斯一起，我们正正经经的决斗一场。”

伊万斯往前了一步，站在斯内普身前，毫无畏惧地直视他，像个发着圣光的女战士，她的语气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

“那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以后就不能再找西弗的麻烦。”

“莉莉！”斯内普诧异地看着她。

波特看起来倒是把这话听成了挑衅的意味，他挑起一边眉一边晃悠悠走近，饶有兴趣地说：“那也得等你们赢的了我。”

气氛突然之间急转到另一个方向，从斯内普和掠夺者之间的寒冰氛围，上升到伊万斯和波特之间即将一触即发的战争，我甚至能感觉到两边的格兰芬多红发出的刺人火焰。

我站在西里斯身后，看好戏般的忍不住发出感慨。

“这算家庭矛盾？”

西里斯回头，狐疑的看了我好几眼，随后一脸严肃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接着把手搭在我的额头上。

我嫌弃地一把拍开他的手，你才有病呢。

像往日一样，麦格教授公正的惩罚了参与争斗的三人，如同惯例般的给了每人一个月的画框清扫工作。（不允许使用魔法）

西里斯和波特倒是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老手般无所谓的直接接受了。

比起惩罚，这两位向来追求刺激活动的小男孩，或许更看重的是下一次他们约定好的决斗。

波特在麦格教授看不见的死角背过身，用口型告诉着斯内普和伊万斯。

“下周五晚上，奖牌陈列室，别怂。”

说完还痞气的用大拇指做了一个向下的动作，满满的臭屁小孩的顽劣。

伊万斯皱着鼻子，不服输地昂着脑袋，绿色瞳孔映着走廊处的阳光，亮得犀利。

而斯内普在她身后，表情复杂，即参杂着伊万斯为他出头的窃喜和担忧，又掺和着对波特他们的厌恶至极。

我站在角落里，一点点观察着判断着斯内普的所有细微变化，这几乎要成为我的习惯动作。

随后像是神差鬼使般，他突然直勾勾地看向了我的方向。

那双如同深渊般的黑色眼睛下是青绿交接的阴影。

像是一个灵魂，同样在探究另一个灵魂。

我愣愣的直视他的眼眸，突然有些晃神。

看不清他看向我的眼神究竟有何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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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勒不愉悦地再次敲了敲桌子，让我继续回神，这已经是我在棋局里第二次分心了，对于一个棋手来说几乎是不可触犯的大忌。

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歉意地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可能是我约了人到图书馆，所以心里老惦记着这事儿。”

对面的人看起来兴致也已经消散，开始收拾桌子上散落的棋子。

在我再次表达了抱歉，约定好下次棋局的时间后，我便匆匆离开了空教室，前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