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詹姆波特是我寡淡人生中少有的障碍物。
从第一次我们在火车上见面时我就知道。
戴个圆框眼睛,头发炸乱一堆,嘴里还净是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混话。
“斯莱特林?谁会想去斯莱特林?”
“哦拜托,我可不想和那些会使用黑魔法的巫师混迹在一起。”
说罢还得用胳膊肘捅捅身旁憋笑的西里斯,一脸无惧无畏的模样,让人生厌至极。
我对詹姆波特的初始印象分基本为零。
要知道当时被纯血理论荼毒的我,对于伊万斯这样的麻种巫师都会保持最基本的家庭礼仪,不愿意轻易外露自己情绪。
出身于纯血家族特拉弗斯,身边交际的朋友无非不经过适当的家族教育,而最基本的一条人际交往准则。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要保持一定的警惕性,判断其是否有可供交往的价值后再斟酌开口。”
而不是像这个脑子好像只有一条筋的智障,对于初见之人赤裸裸地外放自己浅薄的认知。
不得不说波特或许传承了他们家惯有的特立独行,作为殷实富裕的纯血家族却世代生存在有麻瓜活动痕迹的戈德里克山谷,鲜少参与进如今的纯血世家圈子的交际中。
听说马尔福先生曾和波特先生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也曾邀请波特一家参加他们惯例的宴会,马尔福一家作为实力雄厚的纯血家族,实力不可小觑,更是一条分支极广的人脉。无论出于名利还是人际关系,接受马尔福家族的邀请,都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
可是波特先生却一口回绝了,只言道他们所崇尚的观念不同。
作为林弗雷德巫师的后裔,他们就像随意散漫的林弗雷德一样,是一支混迹在麻瓜地区深受爱戴的怪人家族,有传言说因为林弗雷德随性自在的生活方式,被巫师世界起了个有名的绰号“闲人儿” (the Potterer),继而随着时间流传才演变成如今的波特家族。
詹姆·波特的祖父亨利·波特,也曾在1913至1921年间任职于魔法部,并谴责时任魔法部部长的阿切尔·埃弗蒙德禁止魔法社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帮助麻瓜。他对于麻瓜社会并不像传统巫师一般忌讳,反倒直言不讳地提出巫师的封闭式抗拒麻瓜的发展十分愚蠢,或许是波特家族向来并不向传统纯血家族靠拢,加之波特在麻瓜世界也是一个比较常见的姓氏,使得世代纯血的波特家族被排除在了“二十八圣族”之外。
世代生存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一家,并不抗拒与麻瓜交好。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就注定了我和詹姆波特,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火车上关于学院的分歧,让我们产生了不小的争吵,我被伊万斯拉出车厢,这个该死的小鬼还在背后不停地朝我吐着舌头,嘲笑我是要进入斯莱特林的黑巫师,成天和鼻涕虫混迹在黑暗的地窖下,西里斯坐在他身旁,脸上是止不住的讽刺笑意。
甚至在远离车厢一会后,还能听见两个人在身后一起模仿伊万斯离开时高傲的声音“哦哦哦哦哦哦~你们两个自大混账的讨厌鬼~”
斯内普拉着愤怒的伊万斯,安慰着她的情绪,而那时的我握紧袖子里的魔杖,发誓会让这个专断傲慢的小鬼付出应有的代价。
事实证明我也确实做到了,在霍格沃茨的七年里,我们可谓是水火不容的仇敌,彼此有数百种让对方丢脸难堪受难的恶作剧,有过恨不得杀对方为后快的念头。
但终归到底,不过是些小孩子般的闹剧。
回想起互相对战的日子,波特甚至从来都没有对我用过什么实际性的攻击魔咒,最严重的反倒是我在四年级时改良的飞鸟召唤咒,使得他被飞鸟攻击得全身酸痒难耐,足足在医疗翼呆了一礼拜。
我也由此得到了麦格教授正式的警告。
这位公正不阿的教授,在她不大的办公室里严肃地告诉我,霍格沃茨不会允许任何攻击同学的事情发生。
“如果,你想这么早就离开霍格沃茨的话,特拉弗斯小姐。“这位有些老态的女巫,戴着她那副带着吊链的眼镜,平静地注视着我说。
我回想起父亲的脸色,努力压抑着心里溢出的丝丝不甘,只能低头。
那是某个毫不起眼的圣诞冬日,在婚约正式执行的前一天,我被父亲告知第二日的婚约对象要临时更换。
“你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父亲坐在办公桌前,语气不耐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件,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书桌旁的灯勾勒出他疲态的侧影。
食死徒的势力在极速扩张,政坛内部开始出现分歧,因为肆无忌惮的破坏行为,已经开始有官员开始对内部人员进行部分审查,以防更好的控制如今动荡的巫师世界局面。
现在正是为那位大人工作的关键时刻,哪怕我并没有资格参与事务当中,我也知道作为安插魔法部的卧底,父亲和哥哥的工作有多繁忙。
在公布婚约的前一天,我作为特拉弗斯最无用的小女儿,居然连留住自己的未婚夫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理应得到嘲骂和惩罚。
我安静地跪在书房座椅旁的一小块毛毯上,毛毯上撒着细碎的玻璃片,来自几分钟前被父亲打碎的酒瓶。穿着短裙赤裸裸地跪在上面,玻璃片毫无阻碍地插进血肉里,白色的毯子氤氲开血色,残留渗进去的白兰地,混合进血管里,让我的腿出现灼烧一般的痛感。
窗外是飘零散落的大雪,悲伤与痛苦蔓延至全身,我用余光去看隔着玻璃窗的大雪,猝然而过的飞鸟在寒风中暴戾潜行。
对于波特的恶意,我承认有一部分来自他放荡不羁的好友。
那位在四年级的圣诞逃离家族的叛逆少年,让我在家族中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西里斯向来不受管制约束,从知道父亲和沃尔布加夫人的心思后,我就做好了甚至会在婚礼现场被抛下的准备,现在的情形倒是完全在我预想之中。
没穿着傻兮兮的婚纱,手足无措地站在礼堂中心,或许已经是他留给我最体面的方式。
腿下晶莹的玻璃碎片沾染上污垢般的血丝,窗外的飞鸟继续在暴雪中无惧飞行。
在霍格沃茨的日子,就像漂浮在水面的泡沫,如同幻影。
西里斯常常穿着不规矩扣好扣子的衬衫,脖子上随意地挂着那条黄红交织的领带,就那样站在走廊的一头,自在地和波特聊着天,一头飘逸的长卷发映照着他漂亮无比的脸蛋,自由不羁又带着布莱克的神秘感,很少会有女生不为他心动。
我也曾在其中。
但不是因为那张英俊漂亮的脸,也不是因为高贵神秘的布莱克,是因为他自由的像只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飞鸟。
我曾经无比想成为这样的人。
抛开家族责任,父亲的认可,既定的命运线,我曾无比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偶尔在麻瓜世界停留时,我会站在伦敦站台的巨型广告牌前,专注地看着上面播放着闪过的旅游风景片。伯尔尼那群山的雪景,爱尔兰车站暗蓝的天空,巴黎中心暖黄的路灯,还有托斯卡纳的树影,以及各地行色匆匆的旅客和路人。
没有人天生愿意被束缚,想要自由的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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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掉婚约,西里斯当然能继续回到他原本的生活,继续和波特冒险,和卢平闹闹笑笑,继续当他神秘又玩世不恭的布莱克。
而我从哪儿来,最终到哪儿去都一无所知。
我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有些小女生的幻想,幻想西里斯或许也会发现我其实也不算个太坏的人,偶尔也会像我偷看他一样,悄悄偷看我。
那天我站在晚宴的中心,旁边的雷古勒斯挽着我的臂膀同宾客客套寒暄。
这位像我一样,最终听从家族命令的少年,靠近我的耳垂,认真无比地说:“我很庆幸是你。”
人的幻想有时候会晃眼,相似的脸庞,一样的灰色眼睛,一样的话,如果是那个人说出来,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但我不至于卑劣到这种地步,布莱克的退让我全盘接受。
就让那些酸涩又心动的日子以及那个自由的飞鸟,永永远远的留在过往。
我绝不会再回头看。
我早就不是因为火车上的小小争执就耿耿于怀的小女孩,我必须得快速成长起来,才能得到那位大人的受用,才能被家族真正认可。
而不是被再次踩踏尊严,成为一个男人抛向另一个男人的烫手山芋。
雷古勒斯是位很体贴的交往对象,他分寸有礼,优雅矜贵。
我常常想,和这样的人相处一生,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
原来放弃一段执念,根本不需要做旷年累月的准备,也不需要无数次的理由和暗示,只是在某一个瞬间,就那一个瞬间。
或许是他牵住我的手,或许是那晚星空下浅浅的吻,又或许是那句坚定的,
“请你依靠我”。
但就只需要这样一个瞬间,我突然不再想翻山越岭,去探寻我一直渴望却从来没得到的东西。
山的那边也许什么都有,也许什么都没有。
我愿意就这样,停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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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关注掠夺者的动态,不再偷看我到达不了的世界,只是终日躲避在地窖里研究如何增进我的攻击魔咒。
波特还是老样子,反倒是受到了我飞鸟咒语的刺激,更加频繁的想来找我的麻烦,当然我还是认为他的主要攻击对象是斯内普,只是顺带算上我一同出气罢了。
二年级开始这位傲慢狂傲的少年,便突然猛烈地喜欢上如火一般的少女,接着不管不顾地开启了追求之路。
但是他好像完全忘却了,伊万斯讨厌他的理由可并不只是斯内普在一旁的撺掇。
是他的自大,混球,还有无法与他人共情的高高在上。
打人柳事件后,斯内普受伤严重,掠夺者的动静这才小了些。西里斯甚至在有意地躲避我,好像他真的为这次冲动的决定抱歉似的。
波特的态度也和从前大不相同,在长桌上用餐时,我甚至能看见他和格兰芬多那位狼人,对我直白露出的抱歉眼神。
受伤的又不是我,真是奇怪得有些让人生厌。
我暗下眉眼,躲避在雷尔身后。
雷尔揽过我的肩膀,不快地朝格兰芬多的长桌皱了皱眉,帮我挡住了视线。
他和西里斯的关系每况愈下,我甚至听说几天前他罕见地失去分寸的在走廊上狠狠打了西里斯一拳。
雷尔向来脾气温和,很少与人起冲突。
我躲在他的身影后,看着他朝着卢平露出极具攻击性的眼神,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卢平的秘密,为什么不和我提起。我想起了这段时间雷尔患得患失的态度,他好像藏着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那些秘密很重要吗?
我收回了目光,选择了装作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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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新的魔药译文,从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办公室里走出,在走廊的拐角处我偶然听见了伊万斯和斯内普的争吵。
伊万斯的声音带着怒气:“可你真是忘恩负义啊,我听说詹姆波特可是从打人柳下救了你……”
斯内普罕见的在伊万斯面前展现出暴怒,“他可不是什么人们说的魁地奇英雄,我可不能让你——”
伊万斯眯起眼睛:“让我?让我?让我什么?”
斯内普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痛苦地低着头开口。
“詹姆波特他喜欢你!你知道他是个…..”
伊万斯打断他,“我知道詹姆波特是个arrogant toerag,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但是他起码没有碰黑魔法,你的那些朋友呢?穆尔塞伯对玛丽唐纳做的事……”
伊万斯吸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有些崩溃地大喊。
“我的朋友都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做朋友!”
我也不理解斯内普为什么还要跟你做朋友,我隐身于角落,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底无声地发出淡淡的讽刺。
斯内普所承受的压力不比伊万斯小,作为混血出身的巫师在斯莱特林并没有多大的话语权,时不时还会收到鄙视与嘲笑,即使有着极高的魔药天赋也没法让他在与自己的纯血圈子以及麻种朋友之间达到平衡,更何况还是学院对立最严重的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
有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