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红霞姑姑,柳倾雪抬眼看庄楚生,刚才她们两个说话,他就一直默默等在不远处的地方,负手而立。
现在他也看过来,柳倾雪对他笑道:“想不到今天还能在这里谈成一笔生意。”
她笑容满足而自豪,惹得庄楚生也提起了精神,他笑道:“本来就是你的生意,不过被别人搅黄了而已。”
柳倾雪点头道:“可不是,红霞姑姑已经都跟我说了,是赵家不知怎么联系上了宋府的人,说我克父,命不祥,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吉利,宋夫人还就真信了……”她拧起眉毛呸道:“就是赵家那位大少爷干的事,我看他真是闲出毛来了!”
庄楚生道:“你生意做得比他还好,他是嫉妒你。”
关于赵家对柳家的简慕嫉妒恨,两个人之前早就深入讨论过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但庄楚生郑重地评价柳倾雪比男子生意做得好,还比一个商户出身在京城开铺子的少爷更好,这让柳倾雪没来由地兴奋了一下,不愉快之情一下子就减淡不少。
柳倾雪又拉起庄楚生,叽叽喳喳笑着说起来,表示这种小角色她才不放在眼里,庄楚生就这么笑着看她说话,目光似落在两人相连的手上,无意间把手又稍稍扣紧了些。
柳倾雪拉他回到那个丝花摊子,说要给店里的女子们一人再买上一朵。庄楚生忙替婶婆推辞道:“你上次买的那个她们也没戴,有一个应节就足够了,买多了也是闲置,这种头花每年都流行不同的,不如下次过节再买新的。”
柳倾雪心道,有没有下次还不一定呢,她其实挺想多送一些给张妈婶婆小梨和小兰她们,但她也承认庄楚生说的对,她和小梨采购回来的头花,好像只有她们两个爱不释手。
庄楚生沉吟一下,说道:“采花节的头花一般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佩戴得比较多,你就买你和小梨两个人的吧。”
柳倾雪最后买了四朵,除了她和小梨,还给唯一的未婚女帮工萍儿带了一朵,另外一朵是她看着非常喜欢,打算留起来看着赏心悦目的。
庄楚生给丝花的摊主付钱,柳倾雪就在一旁打包,她察觉到摊子其他挑选丝花的姑娘们因被庄楚生的样貌吸引,红着脸对他们窃窃私语,柳倾雪不太喜欢她们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庄楚生看个不停,要知道书生可是矜持得很,但想到自己刚才对红霞姑姑回答的那句“男朋友”,她又没来由地想笑。
自己这是也嫉妒了吗?还是醋了?
她收拾丝花,庄楚生跟人家结账,他们两个简直像对夫妻一样默契。
柳倾雪想,不管了,反正平时也不常这样,难道放松一回,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两人买完了丝花,又逛了好几个摊子,当然都是大大方方牵着手的。
零零碎碎买了一些小东西,庄楚生看天色不早,对柳倾雪建议他们应该去县衙门前等着花车开启游街之旅了。
柳倾雪手搭在额头看了看远处的灯火,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开县衙好远,她叹了一口气:“怎么没留心竟往反方向走了?”
刚才也不知在想什么,本来的计划是往县衙一路逛过去的,这下可好,要多走很多路才能回到县衙那边。
“我有点累了,要不然咱们就回去,像小兰她们一样,跟张妈婶婆一起坐在门口看花车吧?”柳倾雪挠了挠头,看着庄楚生问道。
庄楚生犹豫一下,忽然转过身,对她说道:“你上来,我背着你,我看县衙门没有多远。”
柳倾雪吃了一惊,连连摆手:“那怎么行?”大庭广众之下,她被庄楚生在大街上背着走,这画面简直不不敢想象!
牵手男朋友什么的趁着天黑眼睛一闭也就算了,背着人肯定是不妥的,哪得吸引多少目光啊,就算现在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庄楚生这英俊不凡的样貌也常引得路人看视过来。
庄楚生转头笑道:“那有什么,你脚疼走不动路,我背一背怎么了,到底也不用别人背,关他们什么事?谁想看就看呗。”
柳倾雪到底是不好意思,拉着庄楚生往食肆回去了,她借口说肚子饿,想看看张妈她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庄楚生便乖乖跟着她回去。
回到食肆的后来,就没什么特别的的事了,两人和食肆其他人一起,看过花车,吃过应节的小零食,说说笑笑这一晚上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张妈早早就整理好了东西,李工亲自驾车,带着柳倾雪回到村里的工地,等待检验的官员到来。
柳家资金充足,工程速度也又稳又快,已经完全超出了预计的里程,本以为检验过程应该很顺利,可没想到的是,出了一场大乱子。
等柳倾雪听说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工地现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帮工,还有不少县城来的村里来的负责接待上级的官员。
柳倾雪挤过去一看,官家的人闹闹哄哄的,居然是要把李工五花大绑地抓走。
“慢着!”柳倾雪自然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不管是谁,要抓她的人,总要让她搞清楚情况才行。
那些检验山路的官员们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也颇有些惊讶,有帮工喊出了“东家姑娘”几个字,那为首的官员才把柳倾雪郑重其是地看了看。
但依然没什么用处,那官员告诉柳倾雪他们要带走柳家的工地负责人去好好调查一下,柳倾雪一边拦着他们,一边听庄楚生急急忙忙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柳倾雪作为一个女子,是不能直接跟京城来监管的官员会面的,所以李工才代替她作为柳家的负责人出面接受官员监测山路。
可万万没想到,那些官员在山路上查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把山路的石板给踩塌了,李工和庄楚生也恍然间才发现,本来铺得完整干净整洁的山路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支离破碎,虽然表面还是平的,但裂缝已经蔓延了整个铺完的山路,导致只要有人踩上去,山路就会彻底裂开塌陷。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切茫然走上去的后果就是,那几名京城来的检测官员都好险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们都是京城里来的直属官员,我和李叔已经解释了原因,但他们不信,说是什么咱们柳家要谋害朝廷命官,还说之前就已经有了什么线索,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庄楚生急得不行,柳倾雪听完也懵了,他们的山路什么时候被人弄成这个样子?
可即便是再不想相信,柳倾雪凑近的时候还是亲眼看见了那些碎石板。
整个山路在事情突然发生之后,已经被京城那些官员派手下挨段路检查了一遍,结果毋庸置疑,柳家的山路是一踩就碎。
“你就是柳家的东家姑娘?”
那为首的官员见柳倾雪还在低头看山路碎裂的石板,忍不住斥责道:“还看什么看!我已经让人检查过了,你们修的山路没有一段是完好无损的,这要是人走上去,还不得摔个好歹?”
柳倾雪闻言赶紧对着这位大人施礼,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刚才庄楚生和李工显然已经跟他们辩驳过了。
“大人,请听我说一句,我才是柳家的东家,如果你一定要找人负责……”
“东家姑娘!”
没等柳倾雪说完那些话,已经被官员手下控制住的李工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急急地说道:“东家姑娘虽然是我们柳东家的女儿,但平日都是她在管钱,我管山路,所以你们要调查就调查我,跟姑娘没关系!”
柳倾雪心头一震,这才明白,原来李工是知道他们一定要带走一个柳家的负责人,如果李工把柳倾雪推出来,那现在被带走的就得是柳倾雪了。
柳倾雪看向李工,对方的眼睛里充满焦急,她忽然晓得了李工的意思。
李工想让柳倾雪留下来,找出山路被破坏的原因。
一旁的庄楚生同样是一脸焦急,为首的官员哪里还看不出他们眼神之间是什么意思,但那官员也没有点明,而是说道:“当初之所以找你们柳家来修这条山路,是我们大人亲口定下来的,说柳石匠技艺高超,人品厚重,适合完成这个工程。”
“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见那官员一脸失望,柳倾雪急中生智,立刻上前一步,冷静地对他说道:“还请大人明查!这山路分明是人为破坏的,我们当初修的时候明明是好的,甚至能够承载拉货的马车在山路上面行走……”
“别说了!”那官员冷漠地出声打断,他们刚才不是没听庄楚生和这个叫李工的反复强调什么人为破坏。
“你们要是觉得是谁弄坏了你们家的山路,就得拿出证据来!”官员道:“我们只负责检测,现在的情况,你也亲眼看见了,这种山路是无论如何不能通过检测的!”
“是,大人,您说的对。”柳倾雪依旧不慌乱地答道:“我们一定会找出作俑者,请各位大人给我们一家一点时间,等找到了破坏山路的人,我们会第一时间报告给您!”
柳倾雪边说边看着官员们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如此这般,是不是可以先放我的帮工回来?”她指了指被拿住的李工。
那官员摇头道:“这不可能,我们刚才险些跌倒,有两个人还扭了腰,这些都没和你们算账呢!柳家山路的负责人我们一定要带走去调查!剩下的,你们想找证据就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