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根本来不及看清萧矜欲的动作,一把餐刀像游蛇一样,从青年腿间滑入他的手,然后没入路北的胸口。
剩下的半片银色刀刃,倒影出路北错愕的眼睛。
鲜血迸溅。
萧矜欲带着一脸血,握住路北的手腕,侧身,一扬,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砰!”
“啊啊啊!”路北的脸狠狠砸在地板上,鼻梁嘎嘣骨折,鼻血流了满脸。
萧矜欲松开他的手,随手把椅子上的布一抽,在路北手腕上迅速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然后一脚踩在他两条腿上。
力道之大,路北的五官扭成一团,身体绷直。
“啊啊饶命饶命!”
“痛吗?”萧矜欲笑盈盈地拿起椅子边的盲杖,那木棍足有两指粗,还是实心的。
棍子划破空气,狠狠砸在路北的身上,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迅速起了道血印子,还没肿起来,下一棍子又到了。
“啊!”
棍子打到男人胸口,路北感觉肺快砸了。
“啊!我,啊!”
然而没等他说完,萧矜欲一脚踹到他肚子上,路北眼睛一翻,嘴里断断续续吐出白沫。
看起来已经要昏过去了。
那怎么行,他还没实验完呢。
萧矜欲叹了口气,边用棍子拨弄着地上的“老鼠”,边嫌弃地用餐纸擦着脸上的血:“也太不经打了。”
他坐在椅子上,手支着腮帮子,用棍子拍拍路北的脸:“起来啦,还没到睡觉时间呢,再不醒……我很久没解剖过人的尸体了,你确定要帮我温习一下?”
路北本来被拍得迷迷瞪瞪的,听了这句恐吓,立刻吓醒了。
萧矜欲满意地拿起餐叉,不紧不慢地拨开餐盘上的水果,露出下面的两块肉。
肉的颜色,一深一浅。
萧矜欲强行掰开路北的下巴,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像管家“帮”李腾一样,把浅的那块塞进他嘴里。
“咽下去。”萧矜欲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路北。
路北透过那双冰冷的绿色眼睛,看见自己遍布伤口的身体,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出于本能地疯狂摇头,泪流不止,因为嘴被捂着,只能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萧矜欲懒得再废话,直接拔出路北心口的刀,毫不犹豫插进他大腿里。
“唔!”
“继续,还是咽?”
路北疼得弓起身,浑浑噩噩地咀嚼几下,就吞了下去,还没等他开口,萧矜欲就把第二块肉塞了进去。
这下不用他说,路北自觉地咽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药没有效果?”从混沌中回过神,路北艰难地开口,他实在想不明白。
萧矜欲看看面板,很好,体力值即将告罄。
他很困,困得眼皮打架。
萧矜欲打了个哈欠,捡起拐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怜悯地看着地上的烂泥,轻声回道:“你猜。”
在走到门口时,青年回过头,对着路北狂呕的背影“好心”提醒:“啊对了,建议你还是别在这吐了,毕竟如果这算是浪费食物,那你接下来面对的,就不是我了。”
路北身体一僵。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萧矜欲逐渐远去的背影,在神志模糊间,突然脑内灵光一闪。
路北想起为什么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那么熟悉了。
那是好几年以前了,他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两三年了。
他智商不低,高考其实考得很不错,至少总成绩在年级前十,然后进了个不错的大学,一个被周围人说得很有钱途的专业。
但他还没感受过几天被录取的喜悦,就被贫民窟的房租拖欠通知单拉回了现实。
此后大学几年,他省吃俭用,抱着满心期望,以为自己只要熬过这几年,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就能脱离苦海、人生圆满了。
然而他不知道,这其实只是个开始。
压榨下属的老板,夺人功劳的同事,做不完的工作和望不见头的加班……他在那家公司耗了好几年,一腔热血生生熬成了过夜冷汤,还要时刻警惕有更优秀的人来取代他。
路北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人生轨迹符合社会对一个穷人家孩子的预期,但结果,却不符合他自己的预期。
在某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路北看见了一个睡在街边的乞丐。
“为什么……我辛苦赚钱却存不下一分,可一个乞丐,都能躺着赚钱?”
路北站在这个城市繁华街道和低矮瓦房的交界处,明明远处的灯红酒绿才是他该去的地方,但他却只能回到那个只会吸血的家。
等回过神,他已经捡起了一根木棍,路北站在回家的楼梯上,被夜风一吹,冷汗淋沥,后脊发凉。
“我想做什么?!”他崩溃地低吼,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心脏。
男人拿着木棍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逃也似地下了楼。
“不,没有,我没疯。我只是……看不爽那个乞丐而已。”路北强装镇定,喃喃道,“对,我要去给他一个教训,没有谁能不劳而获!”
棍棒落下,路北惊喜地发现这老乞丐是个哑巴,连呼救都做不到,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鲜血染红了路北白衬衫,他越打越沉迷,他感觉滚烫的热血,以一种畸形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他的心中。
“住手,不要打了!”
路北定睛一看,不知那跑出个年轻的乞丐,大概十几岁的样子,他想要抱走老人,但因为太过虚弱,直直跪倒在地上。
“滚!”
少年跌跌撞撞站起来,闭着眼大吼,颤抖的手拿着刀对准路北,以一种要同归于尽的姿态护在老乞丐前面。
路北轻蔑地笑了,他朝少年扑了过去。
接着是无望的挣扎,和逐渐降低的呼救声。
老乞丐没有手和脚,只能用嘴咬着少年破烂的衣服,将他的尸体一点点挪出了那个无人的小巷。
那是路北第一次杀人,度过了开始的恐惧、后悔、自厌,慢慢的,他回味起少年脖子处的跳动逐渐减弱的感觉。
他变得很快乐。
所以为什么熟悉呢?
因为他透过萧矜欲的眼睛,看到了和当年那个老乞丐一模一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