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大家惊讶完鬼皮灯笼,又再一次将矛头转向了万赋雪。
【鬼民[半点尘]:鬼蛋。】
【鬼民[一碧生]:简直弱智。】
【鬼民[鲜椒炒白菜]:这不是考公直播间吗,给我干哪去了。】
【鬼民[茸茸乖熊乖]:俺寻思鬼皮灯笼和考公也没啥关系吧。】
【鬼民[笑一一]:那个办公室考试敢考这东西。】
【鬼民[佳佳]:主播到底是什么人,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的吗。】
......
饶是刚才胸有成竹底气十足的万赋雪此时也不禁尴尬地咧开了嘴,“维修员......鬼皮灯笼的事不是常识吗?”
“......其实不是。鬼皮制品是常识没错,但鬼皮灯笼作为最特殊的鬼皮制品,在阴间一直是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这玩意儿太歹毒了,虽然自古以来就是禁品,但仅仅‘禁止’是没有用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它背后的利益足以让无数鬼冒着万劫不复地风险去尝试。所以宿偃风上任之后就下了一道禁令,将鬼民记忆里的‘鬼皮灯笼’修改成了神话传说般的物品,只有少数鬼民保留的真实的记忆。很幸运,我是其中之一,作为奈何桥系统的维修员我在入职培训时学习过相关资料。”
维修员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她是想到了鬼市。
维修员继续道:“这些保留了记忆鬼差和一些漏网之鱼将鬼皮灯笼带到了黑市,继续做着违禁买卖,时至今日、一直到奈何桥系统崩掉的那一年为止,涉及鬼皮灯笼的案子都一直存在。”
“所以……”维修员顿了一下,“我没仔细看夫子的笔记,不知道这最后的凶手究竟是谁,但我猜这鬼应该是鬼差里的吧。”
“没错。”
“官位如何。”
“比凌千迟。”
“他在刚才的案情介绍里出现了吗。”
“出现了。”
“是……鬼府的?”维修员咂摸着,倘若是当年负责调查案子的鬼差,那历经这200年,官位升得比凌千迟高也是有可能的。
即使凌千迟的升官速度已经是罕见了。
当万赋雪却摇了摇头,“是那个钓鱼翁。”
维修员震惊,它都已经快把那个钓鱼翁忘掉了,他一普通路过钓鱼翁怎么突然……
维修员甩了甩脑袋里的水,调出了鬼卿夫子的笔记,一行一行的看了下去。
这边万赋雪也终于安心,既然“鬼皮灯笼”一直存在,那她便直接了当的把证据摆出来就好。
维修员给她提供的资料都是冥网可查的公开内容,不存在泄密和违禁的问题。
她嘴边不禁泄出一声笑。
维修员以为她愁的发笑,赶紧开口安慰道:“万女士你别急!他们要是真的不相信鬼皮灯笼的存在,咱、咱们糊弄过去就是了。”
万赋雪摇了摇头,嘴边笑意未散,“糊弄什么呀,咱们就讲这一段,狠狠地讲这一段!”
“啊?”
“直播间刚开,没人相信我都真本事,大家全是奔着看热闹、看笑话来的。”
“确实如此。”
“大家也根本不相信我能给皮福案找到凶手,包括对这个案子了如指掌的你也不信。”
“没错。”
“因为这个案子已经板上钉钉,证据确凿,没有任何疑点,它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裁定文书写的清清楚楚——没有线索。”
维修员兀自“嗯”了一声,她好像快要知道万赋雪的意图了。
“可现在,我找到了案子中的一个未知线索——鬼皮灯笼。”万赋雪游刃有余地看着屏幕上铺天盖地的嘲讽,“对鬼民而言,这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新线索。时隔多年的案子忽然冒出来了一点新东西,总有鬼会忍不住去质疑这桩案子的搁置。这下,正合我意。”
......
“靠,我服了。”冥网管理衙门卫逆司内,玄参典簿猛地拍案而起,“大人,这个‘导员’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她居然说‘鬼皮灯笼’是真实存在的!”
玄参典簿义愤填膺,他平生最恨这种搬弄是非、博鬼眼球的低级手段,这让他对导员本就是负数的好感度更下十八层。
他迫不及待地等待司长一句“封号”,可他等来的却只有一句“哦”。
“司长!这种造谣不合规矩啊!”
主座上的司长微微抬眼,“她没有在造谣。”
玄参两指间的烟斗险些落地。
所长推了一下木框的眼镜,幽蓝的反光闪得玄参心惊,“鬼皮灯笼确实存在。”
半晌,他补了一句,“给‘导员’的直播间一个推荐位吧。”
“司、司长?”玄参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幻境。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没造谣!这种擦边教培的直播间也万万不能给推荐位吧所长!这可是擦边教培哎!地府严令禁止教培直播!这么多年来,哪怕是鬼老师也只有公开线下授课的权限,线上授课根本不敢想象。
他们卫逆司没有这样的道理!
司长的无名指和食指并在一起,轻轻摆了摆,他一脸深沉,镜片反光出一种神秘的运筹,“别问,干。”
“是!”玄参不再多言,司长自有司长的道理。
玄参典簿烦躁地给了“导员”的直播间一个冥网推荐位。
......
这边,万赋雪瞥了一眼铺天盖地的谩骂。为了照顾她和观众之间不对等的信息差,在这次叙述时,她打算额外添加了一些知识点的讲解。
她的直播间既然以“押题”为噱头,那此时就该放出点猛药来勾住观众的心了。
维修员吞吞吐吐,“万女士,你这押题......稳吗?我还是大家不能接受鬼皮灯笼的存在。”
“谁知道呢。”万赋雪将一支毛笔夹在两指之间,以一种沉静近乎瘆人的语气道:“大家好,我是凌鹤寻。
“我自首。
“在阳间的时候,是我杀了我爹。
“但事情没办法从案发当天说起,应该再往前十几年才对,或者再往前几十年。
“最初是一个姓‘凌’的老东西‘拾’来了一个二八之年的女子,并和那女子有了夫妻之实,他们生了一个女儿,老东西不待见女子和女儿,成天非打即骂,却又不肯放她们离开,一边恨她们吃着自己的、喝着自己的,一边又非要把她们拘在自己家,不肯让他们离开。简直贱狗一条。
“但他再不愿也没用,等女儿七八岁的时候,那女子的家里人找来了。
“女子之前百般央求老东西放她回家,承诺着只要自己能回家,一定让家里给足他钱。老东西那时不信。女子见软的不吃,有威胁他说自己家是朝廷重臣,必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老东西不怕,管他什么朝廷重臣天兵天将,他只道女子人儿还在他屋里呢,能兴起什么风浪?左右不过打一顿就听话了,一顿不成就打两顿,打女人的事儿,男人最擅长了。
“老东西平常也是练出来的,他屋里不只有女子一个女人,还有另一个隔壁村嫁来的女人,隔壁村嫁来那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从娘胎里就是一副软蛋样。
“女子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这儿,她摆出过自己爹的官位,结果老东西听不懂,管他什么尚书呢,能比村长高多少?
“直到女子家里人真寻来了,他才恍然发现,哦,尚书比村长高那么多啊。
“女子她爹把老东西打了个半死,骨头该敲断的敲断,皮子该抽烂的抽烂,偏偏又卡在要死不死那个点上,留了他一口气,好叫他余痛一辈子。
“本身叶尚书是想把女子生的孩子就地扔掉的,可那女儿听话懂事的很,每每在爹打娘时总护在娘身前,女子对女儿又爱又愧疚,求着爹留下了孩子。
“叶尚书叹了一口气,算了,留着吧。
“女子把女儿带回了叶家,悉心教养,养成了一个大气体面的大家千金,那女儿后来嫁到了将军府,夫妻恩爱,婆媳和睦,没几年后生下了一双儿女,儿女乖顺可爱,生活中大抵是没有什么烦心事了,除了一个人。
“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凌家那个孩子,就是那个自娘胎里就一副软蛋样儿的孩子。
“他长大成人之后,依然一副软蛋样儿。因为爹干过龌龊事,在叶尚书的刻意针对下他家一直穷困潦倒,他娘脑子灵光,趁机早就跑了。
“这孩子就不可能跟娘一条心,所以娘走的时候也没带他,留他一个人跟着那个废物爹天天狗嘴夺食,平日里就靠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糊口。他手脚倒是灵敏,几乎就没被人抓到过。
“除了当贼之外,他有时还会去将军府找他同父异母的有钱姐姐叶扶疏。
“叶扶疏每次都嫌弃的不行,可她见不得一个瘦成了干柴的人跪在她面前,觍着脸卑微乞讨。
“所以她每次都是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喊来贴身丫头给弟弟拿来一点钱。
“倘若他弟弟是个省心人,那靠着向姐姐的乞讨,大概率也能一辈子将将就就的过去了。可他偏偏要去赌。
“一拿到钱他就转身直奔城北赌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