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呕——!!”
向阳葵刚看清面前的情况就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了起来,身后的队员跟着探头一看,也一捂嘴一扭头跑到了一旁。
就在这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方鹤旻看见了适才巨响的声源终止的地方。
扭曲的被搅碎的人体层层叠叠地被贯穿在金属管道上,底下散落着堆叠起来的肝脏肉/体残渣。
方鹤旻下意识抬手捂住了秦知渊的眼睛,后者一顿,眼前的暖源让他鼻尖挥之不去的黏腻血腥味变淡了许多。
秦知渊缓缓眨了下眼,眼睫扫过方鹤旻的手心,让他猛地回过神来,方鹤旻一时间僵在原地,手指蜷缩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手。
好在秦知渊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关照砸得晕头转向,只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放了下来,冲他的方向轻声说:“没事。”
心理素质再高也没人见过这种场面,忙着对抗心理生理双重折磨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唯独顾之江抱臂目睹了这一切,他想起刚才的插曲,不屑地“哼”了声。
方鹤旻在秦知渊身后友好地冲顾之江比了个中指,他扒拉开一旁时不时就要干呕一声但还“身残志坚”站在前面挡路的B队队员,主动往里面走去。
像是废弃间的地方几乎被肉堆残骸占满,方鹤旻抬头对上了最底层那具只剩残破上半身的尸体。由于不断的挤压,他的眼珠早已爆裂开,红到发黑的血从眼眶冉冉流下,有些是他的,有些是从上面滴落进他的头骨里的。金属管道横穿过他的胸腔,将他牢牢卡在了半空中,他的双手诡异地向前扭曲着,仿佛想要抓住眼前的人。
“这些尸体的表情都很平静,实验体?无限刚刚拖延时间就是为了他们?”秦知渊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方鹤旻往旁边走了两步,挑了个落在顶层还算完整的头颅检查了一下,开口:“死的时候应该都是芯脑人了,不过现在脑后的芯片都被取出了。”
顾之江抬头盯着那密密麻麻堆叠的人串,忍着恶心问:“这管道上面看不见,怎么有点像通风口?”
方鹤旻瞥了顾之江一眼,懒得理他。
秦知渊在一旁回答:“确实是通风管道,刚刚除了坠落的声音还夹着一些异响。我想是上面装了足以在高速转动下切割物体的扇叶,从高处不断倒落下来的人经过楼层间扇叶的反复切割,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这是在毁尸灭迹吧,像之前遇到的那个男孩一样。”方鹤旻已经套上了里斯准备的手套,拿着工具正蹙着眉在肉堆里翻找还算完整的残肢。
“实验体带不走就直接销毁?”顾之江抬头打量了片刻,“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这生前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人不人的它们才不管,手段粗暴,但省时有效。”向阳葵坐在里斯贴心地递给她的小板凳上,正面如死灰地检查着大伙翻找出来的尸块,“不过芯片还是蠢,它们根本想象不到人类恐怖的毅力,比如我们现在这样。”
人在面对巨大冲击以后会陷入短暂的麻木,除了心里接受能力较高的行动看上去还像个人,其他的基本都有点半死不活了。但尽管这样,他们也没降低自己的工作效率。
方鹤旻拨开碎屑,看着滑落下来的断臂残肢,突兀地想起了三年前他醒来的那片机械废弃地。人类当年把作为辅助的义肢和智能机器都集中销毁,现如今在这个地方,拿人类当做容器的芯片又把他们毁灭。
秦知渊见方鹤旻神情不属,以为这个雇佣兵也被眼前的场景冲击到,虽说是合作关系,但方鹤旻也没必要牺牲至此。
他走向方鹤旻,低声说:“剩下的我会调人手过来帮忙,你没必要留在这。”
方鹤旻抬起头看着秦知渊,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无端生出的想法中,思绪像被闷进了水里,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起来。
他没能理解秦知渊的意思,内心的理智竟开始摇摇欲坠:他什么意思?这个时候赶我走?
见方鹤旻没反应,秦知渊皱起眉,他试探着问:“还是你要和我一起去地面层看看?B队守在上面的时候说有个密码门破解不了,也许你能帮到我。”
一起、帮我——
方鹤旻在混乱中捕捉到关键词,他像忽然被唤醒过来,神智回落,眼神重新定焦,对上了秦知渊疑惑的目光。
“走,一起走啊。”
秦知渊狐疑地盯着方鹤旻:“你没事吧?”
“没事啊,”方鹤旻抬脚往外走去,“我去帮你。”
二人沉默走进电梯的时候,方鹤旻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你今天看我的次数有点多。”
秦知渊面不改色:“你的错觉。”
“是么?”方鹤旻毫不遮掩的视线似有若无地从秦知渊高挺的鼻梁上往下滑去,他凑近说:“11次,一个不正常的频率次数。”
“我没有。”
方鹤旻目光下移,看见了秦知渊抿直的唇——他心虚了。
“好吧,”方鹤旻语气听似满不在乎,实则本人内心已经爽得飞起。他心满意足地退开些距离,咳了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强词夺理道:“反正别以为你用这种眼神勾...嗯,眼神诱惑?我就能给你卖命,我只是来找我身体线索的。”
方鹤旻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主动冲锋陷阵的事情了,秦知渊只觉得这个雇佣兵虽然办事靠谱但脑子确实不太好,他安静地扭过头闭上了嘴。
谈话间电梯很快便到了顶端。
地面层是非常基础的设备层,也许是为了防止基地被发现的时候他们没能及时撤走重要物品,B队把所有能破解进入的房间都搜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但怪异的是在这一层最里面有个房间,竟完全找不到进入的方法。
方鹤旻跟着秦知渊来到门前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原因。他摸着几乎看不见痕迹的门,说:“这个门是从里面打开的。”
“内侧开门?你能像黑进研究所信息库那样从里面打开吗?”
“我——”方鹤旻看了眼秦知渊,只见这人就这么一脸正色的把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摆到了明面上,“我当然可以。”
不出片刻,这个隐藏起来的门就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缓缓向两侧打开。
不算大的空间里摆放着几个显示屏,此时竟仍在运作着。
为避免误触,方鹤旻只谨慎地站在一旁看着,中央屏幕不断滚动着,是一些看不明白的信息。
[30270205.15.33_clone.4+100]
[30270422-0522_实验失败]
[30270827.21.01_clone.4-80]
[捕获“新生的钥匙”_错误]
忽然间,熟悉的词汇出现在屏幕上,方鹤旻和秦知渊皆是一愣。方鹤旻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观察秦知渊的反应。
秦知渊往前走去,他刚想找找看有没有能暂停信息的地方,屏幕突然开始乱码,有用的信息逐渐被错误符号替代。
整个房间“滴——”的一声,所有屏幕变成黑屏。没了屏幕的光亮,这个房间也彻底陷入黑暗。
方鹤旻心下一跳,就在这时,眼尾余光出现一丝异常的反光,来不及细想,他的右眼闪过一圈蓝光,瞬息间,还站在门边的方鹤旻已挡在秦知渊背后——
方鹤旻的动作先于理智,“小心!”
来人见方鹤旻竟然直接闪现到了秦知渊身后,兴奋地往下挥刀大喊:“老大说你很特殊,看来果然没错!”
血腥味从身后传来,一切都在瞬息之间,秦知渊已快速翻身抱着方鹤旻一滚,避开偷袭之人劈过来的第二刀。
“你受伤了?!”
“没事——”
方鹤旻起身一脚踹到偷袭者身上,将其直接踹出了昏暗的房间里。
秦知渊紧随其后,他甩出照明灯,走廊瞬间一片光亮,他先看了一眼方鹤旻的后背——
衣服被划破,但背部已不见伤痕。
秦知渊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来人。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去而又返的无限!
“嗨~”无限还画着他那个夸张的妆容,让人看不清他原本的五官。他笑着冲二人挥了挥手,紧接着便一矮身避开方鹤旻的拳击,反肘袭向他的背部。
但下一刻,无限面色一变:“你背后的伤呢?!我砍那——么深,就好了??你连恢复速度都这么快?”
“废什么话,我还纳闷你手怎么就接上了呢。”
方鹤旻斜劈砍去,无限快速往后退了几步,他抹掉滑落至下巴的血,改变了主意,笑了声说:“没意思,我不打了。”
但他这回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无限一回头,发现自己早已被秦知渊召来的清理者悄声包围了。
“这么多人打我一个,好不公平呀。”他话虽如此,笑意却仍未从脸上褪去。
就在此时,一条钢索突破包围圈,直接捆在了无限腰间。
那瞬间秦知渊的反应堪称神速,但早有准备的无限显然更为快速。他避开秦知渊抓过来的手,借着钢索拖拽的力量整个人疾速往后滑去,拦路的清理者被巨力踹开,转眼间无限便突出包围到了出口处。
而那钢索的主人也现了身,他怒斥:“蠢货,我不是早就让你走了?”
“哎呀,这么凶干什么,让你快点销毁据点信息你不急,我特地过来帮你处理你还生我气。”无限不以为意地笑,“这还有你好兄弟呢,开心点,你不是很在意他吗?刚好见一面呀!”
对方不想再理无限,神色不虞地闭上了嘴。
无限见状也不再说话,他蹲在窗口,冲里面几人挥了挥手:“有缘再见噢~”
话音刚落,他便翻身后跳消失在了原地。
令众人诧异的是,那个帮助无限逃脱的芯脑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开始抽搐,接着像失去控制一般整个人直接瘫痪在了地上。
清理者面面相觑,秦知渊率先动了。他上前检查了一番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芯脑人,给对方上了束缚锁,吩咐道:“来两人把他带回去调查,其他人去最底层帮忙。”
很快地面层就只剩下秦知渊和方鹤旻两人。
“我有点......”许久没出声的方鹤旻站在原地,见清理者都散了,便想朝秦知渊走去,谁知他忽然身形一晃,眼前的光亮竟飞快消失。
“有点晕。”方鹤旻试图睁开眼,可视野里秦知渊冲他奔来的身影却逐渐被黑暗侵蚀,彻底消失在了意识里。
秦知渊扑过去接住倒下的方鹤旻,他抱着彻底失去意识的方鹤旻跪坐在地上,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接着他揽着方鹤旻背部的手便感受到一股湿热。
他搂起方鹤旻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只见明明已经完好如初的后背竟再度裂出伤口。
秦知渊难以置信地看着鲜血重新从狰狞的刀伤处往外溢出,此时他的手上已是猩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