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武乾帝派萧凌川去往大卫时,也是存了想他尽量做到这个位置,方便以后可以更好的安插其他人在大卫。
很多人其实都不认可沈淮舟,他是一个闲散王爷,靠着叔叔的宠溺才能像如今这般神气。
这些话,就是刺激沈淮舟必须要出去闯出一番功绩的原因。人人的不看好我,可我偏偏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陆章梅心里的疑团更盛,叶枝知道她曾经的事,又和这位晋王殿下关系密切,那她……不会是……
从前在宫里当掌衣院女官时,也曾见到过沈淮舟,记得他当时有个要好的玩伴。这下想起来,她才意识到叶枝和沈淮舟儿时的这个玩伴有那么几分相似。
后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小姑娘就离开了大燕皇宫,再过几年,自己也因为犯事被逃出了大燕,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淮舟会在大卫,还和叶枝在一起。
正思腹着,马上的少年开口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陆裁缝,不在丰阳待着,来景瞿作何?”
她仰头,说道:“云裳阁也不止做丰阳这里的生意啊,许多外地富商也曾慕名而来的。”她笑笑。
云裳阁确实经常接外地生意,但是让妙手裁缝亲自送来的怕是没有。
“送去哪里?”少年说道。
她支支吾吾,犹豫半晌也说不出个谁来。
少年不打算继续同她费口舌了,甫一拧缰绳,马儿受到指令后,双腿朝前迈。
景瞿虽不算富饶却胜在风景怡人,沿街都有花篮,阁楼上、道路旁,煞是让人心旷神怡。这个地方和富贵沾不了多少边,最富有的恐就是中朝左相张泉嫡次女的公家——戚太守府。
少年抬眼看去这泛着金光的府匾,这是景瞿城太守府——戚府。
他翻身下马,府中小厮走上前:“公子是来找谁?”
沈淮舟懒洋洋的说:“找你们太守。”
小厮微怔,“还请您报上名来,我好去请示我们的太守。”这个公子看着器宇非凡,定然不是寻常百姓,他也不敢盲目推辞掉,耽误了太守的事。
“你就说,是个老朋友,姓沈即可。”
小厮点头退身。
过了一会,小厮出来,恭顺的牵过沈淮舟的马到马厩,引着他进去。
戚甫文亲自来迎沈淮舟到了正堂之上。
他一挥手,下人皆退身离去,现在就只有他们二人。沈淮舟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打开天窗说亮话:“杜宗衡在你这里私放官印?”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戚甫文目光微微一顿,随后笑道:“副帅,你不会是要……”
“我知道这事没有太守的暗允,他怎么敢在你的地盘造次。”沈淮舟睨着他。
戚甫文嘴角抽了抽,笑道:“这事不该副帅管吧。”
说完就心虚的眨着眼睛,没敢看沈淮舟。
沈淮舟嗤笑一声:“于公是与我无关,于私……”他看着戚甫文的眸光加深:“两年前,我曾救过你一命,这算起来,我能不能向你打听这件事?”
他想了想,捻起茶杯,抿了几口,时不时朝沈淮舟看了几眼,旋即附和的笑了笑:“当然,当然。”
沈淮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期待着他的下文。
茶杯还没放下,就被这道目光刺到,“是是是,他的确在我这里私放官印,敛了很多财。”
“财流向何处?”
他答:“他的田庄私库。”
“有说干什么用的吗?”他步步逼问,语气强硬不带迟疑。
莫说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这周身的冷冽叫一个经久官场的人也要悚然一僵。
他问一个问题,戚甫文就答一个问题。
“说是什么怕有意外,这钱好让家里人傍身,不至于出去讨饭。”
看来杜宗衡也清楚他如今的状况,恨沈淮舟却杀不了他,不想死却要渐渐看着自己死。
一向敏锐的沈淮舟感觉不止是这样,杜宗衡这个人怎么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如今刘善这个靠山是不会在帮他了,他那么趋炎附势的人,朝中人缘不差,定是又找到了靠山。
沈淮舟坐直起来,环顾四周,堂中也有块匾,“清风肃来”四个字与府外牌匾同样泛着金光。
他揶揄道:“看来太守这两年不错啊,日子好得太多了点吧。”
对面的人一怔,意识到不怀好意后,收敛起了笑容。
沈淮舟:“别紧张,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也不会举告太守,论我们的交情,我怎么会这般对你。”
此话一出,戚甫文方才扬起一个微笑。
他们相识是在两年前……
去往丰阳的必经之路便是景瞿,要过景瞿城门后从南门出城,再跑半日便到丰阳。
初入大卫的沈淮舟就拿到了萧凌川造的假进城文牒,以假乱真进了景瞿城。
景瞿此地除了城中,其余都是风景秀美。两年前的六月,杨柳沿街垂着,丝丝柳絮拂到发间、脸颊,浅浅痒意让人有些厌烦。少年漫不经心的沿着河道走,阳光温暖,此等轻快的时刻,是他自小便没有感受过的。
少年轻闭着双眼,感受着风,任由马儿带着自己朝前走。
却被一声“救命——”打乱了心中的清净。
他寻声探去,不远处的府邸前,只见戚甫文正带着人押解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高喊:“救命啊,杀人了,新任太守一来就杀人了,快来看啊。”
话毕,直愣愣的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怎唤也不起。地上的男人身形偏胖,边上站着那人口中的太守,看着略瘦小些。几人就这么看着地上撒泼的大老粗,硬是没有一点办法,皆扶额相看。
沈淮舟看到这个场景不禁一笑。
许是少年骑在马背上,亦或是风采惹人注目,不仅戚甫文看到了他,连看热闹的人也都连连回头顾。
少年就站在不远处,笑道:“胖子躺地上,瘦子站边上,着实有趣。”
地上的胖子登时就跳起来,看着他,吼道:“谁是胖子,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他们仗势欺人,都来看看啊。”举着手招着让所有人都来围观这场热闹。
沈淮舟:“发生了什么可与我无关,我一介草民,不过只是路过,胖子大哥可别寻我麻烦才是。”
胖子最不喜欢别人说他是胖子,若是中年男人也就罢了,他如今不过才年过二十五,正值壮年。身材偏胖又没有财气,讨不到媳妇。想到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越想越气。
胖子登时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下子就掩面痛哭起来。沈淮舟微愣,旋即开口道歉道:“额……大哥,我不是……哎呀,你不胖……”
越说哭的越大声,众人笑了,其中一位年迈的老人打趣道:“哎呀,小伙子,胖怎的,不还是该过过嘛,我年轻也很胖啊,后来成家,生活奔波才瘦下来的。”
胖子一听,心想:这个老登都有家室,自己却没有。
眼泪像是泄水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边上的戚甫文也不禁一笑。
沈淮舟下马,走到他面前,蹲下,轻声道:“你是不是怕讨不到媳妇啊,没关系的,人要注重内在,你现在在这把颜面失了,他日可真就没有姑娘许配于你咯。”
胖子回神,擦擦眼泪,站起身来,拍了拍刚才打滚粘上的灰尘,吸了吸鼻子,轻咳一声:“若不是这不知哪里来的太守,把我辛苦赚了几年的银子收了,我怎么会没钱娶媳妇儿。”
戚甫文淡定的说:“那银子不是我要抄,是你得来不正。”
“放屁!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鸭的别把这火烧到你祖宗这。”
要不说是太守呢,到底还是有实力,尽管对面不讲道理,蹬鼻子上面,自己也仍能面不改色。
胖子:“我娶不到老婆,我削了你脑袋我。”
自己讲的面红耳赤的,对面的人表情也没带换一个的。他是个粗人,没读过书,不懂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容易一气用事。
胖子力气大,一把过去夺过小厮手里的刀,气冲冲就要砍向戚甫文。
这阵势戚甫文再没平心静气了,面色吓得苍白,这是他新任这太守之位,第一次杀鸡儆猴,却没想到,杀鸡不成,反而这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胖子速度快,戚甫文声旁的小厮也没回过神来,胖子手里的刀就冲着他去了,胖子一边挥刀一边喊到:“我看你还装到什么时候,你这不挺害怕吗?”
“哐当——”
刀掉落在地,被劈成两半,白刃泛着光,照得刺眼。少年扬起一抹笑:“别动手啊,大哥。”
胖子见最后一点筹码也没有了,作势又要哭,唰的一下,一道白光闪过,他吓得连哭都忘了,镇定下来发现自己脑袋仍在,只是削去了一缕长发。
他低头一看,发丝垂垂躺在地上,他止不住颤抖,吓得下半身涌出一股暖流,羞耻涨红了他的脸,趁着没有人看见,果断的气冲冲离开了。
戚甫文腿一软,也瘫在地上,想想还在后怕,止不住的大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