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我想再问,都会被精准地转移话题。后来我也想下次有机会再来神社的时候再问,却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因为事务繁忙,和北信介再也没能见过一面。
烟火大会之前,北信介会听从稻荷神大人的命令,为神社准备信签。我找准了他在庭院工作的日子,死皮赖脸地坐在他旁边,一声不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看着他。
北信介还是拿着那只似乎最顺手的毛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人们的愿望,祈愿的类型,写下神明的反馈。
他写完最后一摞纸并吧他们封好时,我斟酌再三,还是选择假装他不知道,开口问他会不会有我内定的大吉,没想到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烟火大会那天再来吧,”北信介把一朵他在春天晒干现在制成书签的花平稳地放到我的手上,笑着说:“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烟火大会当天,北信介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白色的和服,神圣而庄重。我出发之前再三确认了自己的和服、发簪、腰带等是否完美,可惜精心准备的表情在和他温柔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就破功了。
我想我一定笑得很灿烂,所以北信介被我感染,也勾起了嘴角。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好像格外的多。
那天天气很好,晚上因为地理位置不算太热,星星从云层中冒出来,在苍穹之上形成一片完整闪烁的不规则的形状。一点一点的星光从北信介的眼睛深处延伸到了世界的最边缘。
他牵住我的手,问我现在是否还喜欢他。
我说他那天果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他说:“对啊,听得很清楚。所以我想在今天告诉你,我很荣幸。”
“很荣幸能被我喜欢的人喜欢。”
烟花升空的声音接在了“喜欢”二字之后,我把北信介的声音,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并排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黑色天空被五彩斑斓的颜色照得透亮。北信介说完那句话之后似乎是有些紧张,本来淡定且少有波澜的眼睛悄悄地看了我好多次。
我的回应则是用力让我们握紧的手在此刻再次贴近。
后来我总会回想,第一次遇到北信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身上有种神性。
无关他是否在神社,无关稻荷神的耳濡目染,无关神使的身份。无关使命,无关一切,也许就只是因为他是他。
“信介——”
这天我又一次来到神社,听到我呼喊的神使大人脚步匆匆,耳朵和毛茸茸的大尾巴还没来得及收好,就被我拉住了胳膊。
“不要着急。”
好好,我点点头随口应着,说我不着急。
这份感觉同样也不是神使听从神明的指令,而是信介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万物的无限悲悯。他把严谨、有条理的想法贯彻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也许看着冷淡,但他是十足的温和——是的,温和。
只要是他能做到事情,就一定能百分之一百做好。
性子太急的话会错过很多东西。信介以前曾经对我说过这句话,我以为他这次还会说差不多的字眼,但没想到传到我耳边的声音和我的预判南辕北辙。
这次他对我说:“太着急的话,我会担心你。”
北信介是一位,温柔的,情绪稳定的,爱着这个世界的神使。
现在他很爱我。
又是一个雪天,年末来稻荷神神社许愿的人们越来越多。我起了个大早,没有提前告诉北信介,又一次诚恳地爬上台阶,一步又一步地走到我们相遇的地方。
我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步一步挪动到神社前,对着中间的神明位鞠了一躬,接着起身,把香火钱投入信箱,抓住摇铃的绳,摇晃,又拜了两次。我在心里再次思考自己想说的话,希望稻荷大神今天真的在这里。
“谢谢您让我们相遇。”
我深呼吸击了两次掌,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我的愿望:
“希望以后能和北信介一直在一起。”
许完愿,我又鞠了一躬,转身从旁边的台阶下去,离开神社。在踏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坑的位置之前,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平淡而带着笑意的话:“稻荷崎大人说同意了。”
我回过头,看到北信介带着笑意。刚从东方升起的旭日把温暖的光从他的身后打到我的眼中。我们向彼此走着,缓慢而迅速地靠近对方。
我拽着他宽大的袖口,说:“不同意的话我只能强行拉你一起走了。”
北信介还是穿着他那件神使和服,和我面对面,又低下头,用他露出来的狐狸耳朵蹭蹭我的脸,最后在我的嘴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会跟着你走。”
其实很早之前我并不相信稻荷神,也不相信任何神,是命运的安排让我走进神社,也是美好的差错让我们的人生交叉在一起。
我还是不相信任何神明。
因为北信介已经是我世界里唯一的神明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