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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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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着赌气的心思展开嫁衣,想象自己换上的模样,就好像悄悄报复了一下江映。

哪怕那人根本看不见。

她忽又沮丧,她怎么可能报复得了他。

江映现在或许在等她,急不可耐却还要装得道貌岸然,等她先提一句婚约作废,好全了他守信的名声。

许多人嘴上说的是一回事,经历了这么多,她自然知道只有下意识的一举一动才是一个人真心所想。

她摸着嫁衣,这件本该属于林元双,那姑娘却一眼都没看过,就不要了。

她破天荒与一件衣服同病相怜。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衣服没有人穿。”她叹息中隐隐带着一股期盼之意。

杨时哂笑:“这有什么可惜,如果林姑娘真的穿着这身嫁过来,你又要不高兴。”

他伸手扯过喜服袖子,衣服被人紧攥着,陆千景像是抱着一件特别喜欢的玩物,而他一贯不会与她争,他松开手,陆千景眯着笑眼转头。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弯唇一笑。

漫长的时光缩成一瞬,好像他们还住在一座城里,最寻常不过的某一天,挑了一处没人的荒野玩过家家的游戏。

十余年前的默契自然涌现,杨时知道她想做什么:换上嫁衣,再玩一次。

而他从来不会拒绝。

实际上,他一点也不喜欢玩幼稚无聊的把戏。

他永远想不通,陆千景为什么沉醉痴迷那种玩法,一口一个“夫君”“娘子”叫得人浑身鸡皮。他脸色涨得通红,年纪稍小的陆千景丝滑顺口,

她不知道拜了天地是什么意思,手上使劲摁着他一起拜下去,口中长长一声“礼成”。

时过境迁,回想起来早没了当年的悚然,反倒有几分怀恋。

屋内红绸喜字挂了半个屋子,凤冠霞帔无一不全,比当初只有山川草木的荒野更加喜庆、齐全,就像真的一样。

但一切又与那时没有不同。

源城那么多人家,每一家都像林家,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叮嘱自己的孩子,要小心他,离他远一些。

陆千景却浑然不觉,从不会刻意避开或是讨好,在她身边他总每个安宁,被她指使爬过树,下过河,身上经常一片青紫。

面对母亲舅父的责问,他永远只一句“不小心摔的”。

他不想再失去她,不想真的孤零零一个人,更怕她也和别人一样,用看异类的眼光看他。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无知的孩童,陆千景由着自己的性子,他则用千万倍的小心维护,不止怕自己家里的人,也怕她一不高兴翻脸不认人。

久而久之,看她脸色成了习惯。

“我先出去?你在这换衣服?”

陆千景点了点头,并无再多表情。

杨时失笑,对这种不明不白的态度感到无奈,他对她突如其来、一时兴起的念头只会言听计从。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不过,如果假戏成真好像也挺好,至少有个人能陪他说说话。

杨时走后,陆千景换上嫁妆,盖头一盖,端正身子两只手规规矩矩叠在膝头。

视野全是红色,她吹了吹盖头,朦胧中有人影朝她走来。

她心说回来得太快了,嘴上埋怨着:“你怎么这么快?”

要是她衣服换到一半......不对。

来人步履急躁,衣摆带起风,一排烛被掀得左右乱跳,光影明灭,

森寒的冷气似刀剑逼来,她抓住盖头下端的流苏,红绸却被人抢先一步扯下。

江映冷冷盯着她的脸,嗤道:“就这么着急?”手上抓住一缕她飘在半空的乌丝,“见他连头发都不用梳?”

他胸腔一阵抽痛,他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何种亲密的地步。

即使早有准备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喜庆的颜色还是刺得他眼双目疼,恍若新婚燕尔,轩窗下,新妇正待夫婿执笔描眉。

“嘶。”

一声隐忍的痛呼将他神智拉回。

少女披着嫁衣,裙裾在她身下铺开,漂亮的金色牡丹盛放,她好似坐在花海之中,她穿红色真漂亮,这个颜色无端让人血脉喷张。

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可是她的脸太过惨淡,满眼怨念。

他松开那缕发丝,手指转移到她额上,沿着黛色的眉头轻轻描过,又滑下去碰上密长的睫毛,睫毛颤了两下,好像蝶翅擦过。

“也不上妆?一点都不好看。”

陆千景把脸扭到一边,正欲从鼻梁滑落的手指扑了个空。

江映慢慢在少女膝边蹲下,手捧上她双颊,手指擦过眼角落下的一滴泪,而更多的眼泪随着他的动作落下,脸上瞬间铺了一片汪洋。

不论是直觉还是理智都告诉他,她是因为他才哭。

但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他来晚了?

胸前突然挨了一下,他被她膝头顶得重重摔倒在地。

那一下似是耗了她极大的力气,座上的人身子松松垮垮软下去,宽大繁复的嫁衣快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像个累极的人,胸口剧烈起伏,满眼恐惧。

江映受了她一掌,看她眼中闪过一点后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断往后缩。

胸中一股积攒已久的怒火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怎么哭得那么厉害,像个随时都会碎掉的玉人,对着这幅模样,谁还能怨她性子差?

他扫过她身下的藤椅,一小片地方,她又能缩去哪里,他俯身牢牢握住簌簌发颤的肩头,柔软的衣料下肩骨突兀,与他掌心相互压着,有混沌的刺感。

“不哭了,我们回去。”

他声音有些颤抖,想把人抱起来。却后知后觉,那双布满泪水的眼中怒意远甚伤心。

她到底在气什么!

他不可置信:

“因为我打扰你们?”

她与杨时玩得开心,无端被人坏了兴致,所以怒不可遏?

“你还敢这样!”

陆千景又是一掌推去。

江映这一套到底对多少人用过,昨天是杜怀月,今天就来对着她故技重施。

他是当她眼瞎看不见,还是记性差。

江映手上力道紧收,“我到底怎么了?”

陆千景咬着唇,她不会再被他假惺惺装出来的关心自责迷惑。

顺州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嘲笑她她是个多么愚蠢自负的人。

僵持中忽然一个惊愕的声音:

“你......”

门口一声惊呼,两人转过头。

杨时站在门口,一身与陆千景相配的红衣。

他的脸原本兴致盎然,因为屋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变得苍白,漆黑的眼珠定住江映,半晌从容些许,一手负在身后走了过来,“你怎么来这了?”

江映站直了身子,手上还牵着陆千景,状似无意地抬了抬,让对面看得更加清晰。

“行了,难为你还陪她玩这些,现在玩也玩够了,倒不如多花心思在正途上。”

许是他话里嘲讽之意过重,每说一句,杨时面色一分分惨淡下去。

他说得不错,他和陆千景永远只是一场游戏。

更叫他无法容忍的是他那高高在上、傲气凌人,和他最讨厌的人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道貌岸然。

何况,他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他。

江映转脸对陆千景露出一抹温笑,头也不回道:

“我来这里自然是来找她,顺便告诉谢公子,谢大人还在府中等你。”

杨时最厌旁人谈他父亲,“你以为对我提他,有用吗?”

江映皱着眉:“那你不想知道你母亲在哪?”

他声色冷静,不是气急败坏的挑衅,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平缓的语调中透着怜悯:

“你还不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杨家昨夜偷袭海上那群东瀛人,两伙人打了起来,都死了不少人,杨理、杨玖的尸身都已找到,想是谢大人督人清扫战场忙得焦头烂额,没来得及派人告诉你。”

杨时声带紧绷,说不出话。

陆千景颤着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江映缓缓点了点头,浓黑的眸子认真看着她,仍是一副哀怜众生的模样:“是真的,谢知州调集官兵前往,可惜为时已晚。”

他叹了口气,很是惋惜。

“那杨夫人呢?”

陆千景双瞳紧缩,满脑子都是那个纤弱的女人,她不知道杨夫人与娘家关系如何,可一夜之间全族尽灭,换做谁都不好受。

那女子在谢家备受排挤,如今又失了娘家倚仗,日后艰辛可想而知。

她目光投向杨时,对上一双惶恐的眸子。

“杨时,我们快去,去找她。”

她起身迈开步子,正要走过去,手上被人拽住。

江映被她甩在身后,脸上阴沉得能滴水。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从不知道杨夫人与她有什么关系,或是爱屋及乌,她不舍得杨时难过,转而心疼起那个不相干的人。

“江映,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要去就一起去。”

江映愣了愣,心中突然迸出喜悦。

“好,我与你一起。”

杨时双唇颤抖,艰难道出一句:“她怕是已经死了。”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她还有你。”

杨时步履飞快,耳边陆千景胡乱安慰没起到半点功效。只有他了解他母亲,他舅父表兄若当真全死了,她怎么可能独活。

就算她肯,谢诚会让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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