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教室路上，江彦问：“会不会太揠苗助长？”
洛川宁回答，“如果这关她输了，或者没能第一个通关，玩家论坛上会怎么评论她？”
那接下来，总不能每次都让顾雨霖陪她……
想到这里，江彦愣住。
顾雨霖永远不会出现在玩家积分榜，玩家论坛根本看不见她在其中的作用，只能看见乔芊芊的积分上涨，各种猜测。
所以顾雨霖做事从不顾忌。
“通关条件第三条。”江彦转而思考起如何协助乔芊芊通关，“难道真去偷答案？”
乔芊芊是文科生，偏偏这关让他们选择理科考卷。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想达到及格线，必须认真补上一段时间，他们还需要寻找其他线索，不可能把时间都花费在补课上。
“也许会有其他办法。”洛川宁说，“现在最麻烦是上课。”
他们是玩家不是学生，课堂对他们来说是浪费时间与精力。
“逃课要扣学分。”江彦提醒他，“我们的积分可不够扣。”
顾雨霖示意洛川宁偏过头，将一枚银色耳钉戴在他的右耳。
她听到江彦的话，笑问：“想逃课？”
洛川宁认真点头，“嗯。”
“今天有物理和化学课吗？”
江彦在手机上点开拍的课表，“上午下午都有。”
“记得到时候带上魏萱萱。”
不等江彦询问缘由，顾雨霖背影消失在一班教室门口。
乔芊芊竖起大拇指，“大小姐做事，放心！”
“大小姐——”
不会是趁着拿糯米的功夫给npc下泻药吧？
“我看见了。”
萧凛从他们身边走过，“她把那几个老师打晕藏在食堂后面的仓库里。”
这番话引起附近不少玩家瞩目。
“他记错了！”熙禾紧追萧凛，还不忘解释一句，“他今年八十了！帕金森早期！”
乔芊芊一言难尽看向八十岁的萧凛。
这人怎么看也就三十多岁吧？
萧凛正要进二班的门，又探出头对摸耳垂的洛川宁说：“那个女人满嘴谎言……”
熙禾一掌将他推进去，冲还没反应过来的洛川宁讪笑，“他今天脑子格外不好使，别跟老头计较。”
老头？
江彦下意识看向萧凛茂密的黑发。
熙禾用气声竭力嘶吼，“他的积分全用去买生发剂了！”
脸色铁青的萧凛将熙禾拖走。
洛川宁似乎还在琢磨耳钉的事，根本没注意那两人说了什么，不为所动走进三班教室。
江彦落后几步与乔芊芊并肩，“大小姐——”
乔芊芊绕过他，“不知道。”
江彦跟在她身后，“我还没问。”
乔芊芊扭头吐槽，“你不用张嘴我都知道你想问什么。”
“那你可真厉害。”
顾雨霖进入教室后，没有选择昨天的位置，反而坐在阿莫身边的空位。
“有事？”
趴在桌上打盹的阿莫见是她，收起犀利的目光重新趴好。
“没事就不能找你？”
“不能。”
“有积分诶～不想赚吗？”
“这种话拿去骗你那位小男友，骗我没用。”
“我从来不说假话。”
“我也不爱说假话。”
“交涉失败失败～”
顾雨霖将阿莫面前翻开的书本合上，“大失败～”
“我不会把机会让给魏萱萱。”阿莫任由她动作，“你，另说。”
“这次赢家只会是魏萱萱。”顾雨霖重新摊开他的书，“没有其他可能。”
阿莫转过头与她对视，“拭目以待。”
他眼底满是无奈，上课铃声响起那一刻，再次开口，“她会是下一个陪你到最后的人吗？”
他没有指望顾雨霖回答，问完便收回视线。
顾雨霖轻轻嗯了一声，“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
昨天看顾雨霖不顺眼的中年男人走上讲台，对顾雨霖吹胡子瞪眼，“你的位置在这吗！既然不想坐，给我出去罚站！”
顾雨霖从善如流，“好的，老师。”
眼见她大摇大摆走出门，阿莫无声叹息。
见一次面被她利用一次。
站在教室门外，顾雨霖屈起手指，用指节叩击墙壁。
影影绰绰的黑色团子从墙角爬出，立在她身前，露出柳闻樱的形状。
顾雨霖让出自己的位置，柳闻樱立刻贴了过去，形成与她差不多高度的人形，同时面部五官开始变化，仿佛是顾雨霖的五官复制粘贴。
乍一眼看，还以为是顾雨霖乖巧站在门口罚站。
“乖～”
顾雨霖摸摸柳闻樱的脑袋，“我先走了。”
柳闻樱战战兢兢站好，注视顾雨霖的背影走远。
这座学校貌似没有课堂以外的活动，学生们集中在教学楼活动，除了食堂与宿舍，不再去别的区域。
顾雨霖撑起洋伞走在空旷的水泥路上，诡异的小楼近在眼前。
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她身后的影子分散成四道浅色的痕迹，紧紧躲在洋伞范围内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是温度正高的青天白日，黑白相间的小楼四周丝毫感受不到温暖，仿佛有道无形的结界，将这里笼罩成与校园完全不同的世界。
顾雨霖刚走进屋檐下的阴影中，便感受到逼人的冷意。
她收起洋伞，抬头打量黑色的房梁。
来时只是简单扫过一眼，此时仔细观察，倒是让她看出点东西。
那房梁上雕满蟒蛇图案，围着一颗隐隐发光的珠子。只是那珠子也是极深的墨色，所以很难发现。
顾雨霖身后四道浅显的影子开始变深，前前后后移动。
停下脚步后，它们的变化频率越来越快，从地面脱离，四个粘土人一般顺从站在顾雨霖身侧。
顾雨霖抬手指那颗珠子，“拿下来。”
粘土人样式的黑影拉长身躯，取下漆黑的珠子送到她面前。
顾雨霖捏起珠子对着太阳看去，让粘土人去小楼的另一处出口观察。
准确来说，这珠子并不算黑，反而接近于透明。珠子里面黑色云雾翻涌，有自主意识，并非死物。
摄魂珠。
从黑色云雾的密度来看，这颗珠子造成的受害者数量可不少。
顾雨霖接过又一颗漆黑的摄魂珠，看向粘土人。
四个鬼影懵懵懂懂，是她昨晚在教学楼找到的笔仙受害者。
他们魂魄残缺，神智和三岁小孩差不多。
顾雨霖陪他们在走廊玩了一宿，他们便像小狗崽一样乖巧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
认主的残魂不怕摄魂珠，他们缺失的魂魄应当不在这两颗摄魂珠里，不然反应不会如此平淡。
她将摄魂珠装进兔子包中，回过身打量小楼。
整座小楼空荡荡，除了挂在墙上的校规，唯有中间干涸的喷泉勉强有点存在感。
校规第一条，在校生应严格遵循每一条校规，不允许对校规不敬。
规则不适合顾雨霖这种反骨仔，她从看到这条校规开始，某种想法便蠢蠢欲动。
她招呼粘土人将墙上的校规取下，四人摇头晃脑不愿。
“都成鬼魂了还在怕吗……”
粘土人的疯狂劝阻根本拦不住她。
顾雨霖上手去摸才发现那不是铜板，是故意做成黄铜色的塑料板，轻轻一抬便取了下来，被她搁置在一边，随手擦了擦。
她不过是取下校规擦拭，这种行为怎么也不能怪她不敬。
如果怪罪——
顾雨霖眼角含笑。
那就别怪她真的不敬了。
雪白的粉刷墙正中央，是座小巧玲珑的神龛。
香炉前供奉的木像是个独眼独角的山鬼，古代民间称为五通神，也有称呼五郎神，是能带来财运的邪神。
古代供奉这个邪神，常常会用女性作为活祭，也因此遭到官方禁止。
顾雨霖伸手在木像的独角上弹了一指头。
邪神有了，那么祭品呢？
她在木像旁发现一串钥匙。
重新将校规挂回原位，顾雨霖来到喷泉池边，低头看去。
从雕塑到池沿布满厚重的青苔，根本看不清池底长什么模样。
“卡希姗大人。”
辰月走进小楼，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体贴开口，“还请让我来，不能脏了您的手。”
“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顾雨霖视线落在男人脸上，冷漠到像在看一具尸体。
“大人——”
“我不是祂。”顾雨霖说，“我也不会成为祂。”
“您是祂指定的人类，只有您可以继承祂的一切。不，应该说，您现在已经不是人类，而是这世上唯一接近神的存在。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您想在玩家之中找一个代理人，第三圣殿完全可以做到——”
顾雨霖抬起双指，在半空中划过。
粘土人不知何时恢复成黑影匍匐在地，其中一道影子倏然拉长，束缚住男人双手并将他吊在半空。
顾雨霖面朝荒芜的水池，“你那两个手下呢？”
辰月双脚离地，努力维持身体平衡，露出磕磕巴巴的笑容，“大人……明知故问。”
两道黑影遁入池中，左右开弓清理湿滑的青苔，不过一会功夫，碎裂成渣的池底彻底暴露在顾雨霖眼前。
下水口的位置是一块上锁的石板。
恐怕从设计伊始，这喷泉池子便另作他用。
顾雨霖勾了勾手指，黑影十分狗腿，一鼓作气将轴承部分破坏，掀起石板。忘不见底的台阶现出一半，看不见的部分被黑暗吞噬，阴风阵阵。
黑影搬起石板放在一旁，不敢再靠近洞口半步。
顾雨霖举起手机，手电筒的光拓宽了视野，依旧无法看清台阶尽头。
“啧，麻烦。”
顾雨霖扭过头，“把他丢下去。”
黑影晃了晃男人，表示拒绝。
npc对玩家动手必须达成必要条件，男人行事谨慎，并未触犯规则，黑影还无法伤害他。
男人不受控制地摇晃转圈，笑了起来，“您着急了……您居然……居然也会害怕啊？”
“我是人。”顾雨霖跨过池壁，绕过雕塑转圈，鞋底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当然会紧张，自然也会害怕。”
走过一圈，顾雨霖在塞壬雕像正前方驻足，与海妖空洞的双目对视。
一秒不到，她的眼眸体会到刺痛，密密麻麻如针扎一般的痛。
塞壬的双眼恐怕是某种诅咒，作为防止外来者入侵的装置。
顾雨霖在察觉不对后立刻收回视线，所幸她与雕塑对视时间不长，暂且无事。
“魏萱萱不会有事，但这不代表我不会生气。”
顾雨霖退开几步，让黑影将男人拖到塞壬雕像面前。
她在池子里转圈的时候发现，雕像的双眼虽无神，可一旦有人接近水池，雕像便会注视来人。
“幸好你还有用。”
男人被黑影强制面朝雕像与之对视，不禁发出痛呼，双眸竟冒起轻烟，眼眶开始流血。
“卡希姗大人！——救我！——”
“不是吧？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走到洞口边的顾雨霖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好搞笑哦～”
剩下三道黑影不敢接近洞口，只得卖力挖掘石板周边，很快，石板失去支撑砸下，露出洞口，顾雨霖蹲在台阶上能够用手电筒照亮下方。
台阶尽头是一处宽广的空间，隐约能看见奇怪的密密麻麻缠绕的黑色巨大锁链，还有锁链捆住的大盒子。
那是倒立的棺材。
再深处除了隐约的形状，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顾雨霖大致确认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单手撑着池壁跳出水池，朝黑影们挥了挥手。
黑影立刻将水池底部复原，挖出的土填了回去，石板盖上，包括麻烦的青苔。
乍一看，与顾雨霖来之前没有任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