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动作不减,先将孟淮的外袍脱掉,然后才去找新的衣服,“王爷,您今晚穿什么?”她拿着两件不同颜色的袍子转身,似是要问孟淮的意思。
“随便!”孟淮正因这接待而情绪烦闷,哪里还管穿什么,倒是凝珠有一丝的兴奋,毕竟从宫里回来至方才她的情绪都很淡漠。他半眯着眼,看着她随便拿了一套衣服过来。这段时日自己倒是放松了,这背后之人该现身了吧。
“你今日与我同去!”孟淮冷冷地开口道。
“是!”梨花哪里知道这么小小的举动能引起王爷怀疑,她不过想去见见传说中的杀神而已。
杀神,乃白虎王城大王子,军功卓著,身姿不凡,连自己老爹都不放在眼里。
生母是勾陈国的淑瑶公主,现任勾陈国国君的亲妹妹,地位尊崇,而自己又是嫡长子,还有一个同胞弟弟二王子玉铸,呼风唤雨好不得意。
儿时去玄武王城那次听过大王子与玄武王城的公主有婚约,只是不知是哪位公主。
还没等她仔细回忆,额头突然传来痛感,她摸着额头抬眼,见孟淮的手收回的动作便知,是他敲了自己头,她语气娇嗔:“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事让你想得如此着迷?”他往前了一步,斜睨着她。
梨花心虚道:“没什么!不是着急迎接大王子吗?走吧!”
孟淮看着她的背影,眼眸慢慢沉了下来,这么着急见大王子吗?
马车上,梨花低头摁了摁坐下的垫子,似乎比上次更软和了,她准备说点什么,看孟淮眼眸低垂,神情严肃,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孟淮此刻却在想如果真如自己所想,他将如何处置她?
将她关起来狠狠地打,打到求饶为止!
宫门处,梨花将帘子掀开,跳下后转身扶孟淮。
刚落地,便听见旁边戏谑的声音,“啧啧,本王就说自己去吧,还非让淮王爷来迎接,都这模样了,还折腾什么,好好休息吧!”
二人皆转身,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十步之遥,那人身材魁梧,立于马上,束发高耸,英姿飒爽,宛如天神下凡。
来人出言挑衅,孟淮不自觉拧起了眉毛。可来者是客,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更何况这人还是高手榜第五,身旁更是高手如云,他不得不稳定心神,带着温和的笑容回应:“想必这就是大王子了,真是幸会,在下孟淮!”
马上的人听见孟淮居然是一文弱书生的语气,诧异了几分,便哈哈哈大笑起来。
孟淮没有理,只听他笑完,“大王子舟车劳顿辛苦了,随本王前往驿馆安顿吧!”
玉稷见这人也不生气,没意思得很,便停止了微笑,下了马。
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孟淮将凝珠看大王子的表情纳入了眼里,竟然是吃惊!
这就有意思多了。
梨花站在孟淮身旁,退后半步的距离,她确实很好奇这大王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却与她想象的出入很大,狂妄无理。
她收回视线,转了转酸痛的眼球,却看见孟淮正盯着自己,她只好赶紧低下头,当作什么都没有。
一路上,那玉稷尽是讽刺之言,一旁的王伍几次看不过去,想上前理论,均被王闻拦住了。
刚到驿馆,孟淮便吩咐,“李云海,赶紧给大王子一行准备吃食,想来一路舟车劳顿都没吃好。”
本以为安顿好就可以离开,谁知那人竟说:“怎么,淮王爷不一块儿用膳呀?”
无法,孟淮又坐下。
菜上齐后,那玉稷又说:“听闻青龙王城的血莲花酒能延年益寿,青春永固,不知真假?”
孟淮笑了笑,“大王子说笑了,世人皆知最后一朵血莲花本王儿时治病已用,这世上没有血莲花的存在了。”
“哦?”显然玉稷不信。
“我青龙王城酒不算出名,可这茶却是好茶,不妨尝尝。”孟淮说道。
见孟淮如此说,玉稷也不相逼,顺着他的话茬端起了茶杯,轻轻吹开面上的一层若有似无的膜,慢慢品尝了起来。
梨花看着他的动作,却很想发笑,一个举止如此粗犷的人竟然也有小酌饮茶的姿态,很是割裂。
“嗯,不错,不知这茶所谓何名?”他又端详着杯子往茶杯里看了看,看来是他喜欢的口感。
“白虎须!”孟淮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果然,玉稷的手停顿在半空,白虎须?不就是说要拔我白虎王城的龙须吗?登时脸色大变,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居高临下,面目狰狞,喷火般想席卷了孟淮,梨花见状挡在了孟淮的身前,做出了防御姿势。王闻王伍也在侧,草木皆兵。
孟淮拍了凝珠的后背,示意她退下。
“大王子,急什么,听本王慢慢说与你!”他气定神闲。
“白虎须长在龙南青山上,当年与血莲花一同长在那里,它本是白毫银针,只因外观太像白虎须而得名,”他停顿片刻,惆怅的神情让玉稷无所适从,“可惜,雪山不再有雪,血莲花也就不存在了,只是这白虎须竟还尚存,经过反复研究实验,竟繁衍至今,说是盛产也不为过,所以大王子今日才得以品尝。”
具体为何得名白虎须,想是孟淮也不得而知,可这说法倒是让玉稷信了几分,就算这白虎须是说白虎王城,不也是白虎王城存活下来,而代表青龙王城的血莲花早销声匿迹了吗?
他悻悻然,“原来如此!”
“若说大王子必得喝酒,那青龙王城的清酒也是不错的,上酒!”孟淮娓娓道来,让人抓不住一处错。
待酒上后,只给玉稷满上了,他不依不饶,“怎么,淮王爷不肯赏脸喝酒?”
孟淮起身,鞠了一躬,“大王子见谅,本王的身子自是不能喝酒的。”
他嘴里“切”了一声才作罢。
长夜难熬,好不容易陪着玉稷将晚饭用完,送他到了准备的上房,“时候不早了,大王子早点沐浴休息,在下就告辞了!”
整个晚上,梨花总偷瞄孟淮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细微的情绪,竟一无所获。
她垂头丧气,跟在他身后往一楼去,正在楼梯间,突然驿馆的灯全都熄灭了,刹那间一支箭羽冲着孟淮直直地过来,她来不及多想,将孟淮往前扑,索性下面已没有两步楼梯了。
孟淮被她压在身下,她正仰着头观察周围的情况,孟淮后背着地生疼,可此刻也管不得伤只得抱着凝珠,信赖着她。
王伍大声一喝,“保护王爷!”
谁也没料到竟有人敢在驿馆行刺,毕竟已经好久没有发生行刺事件。
侍卫摸索了片刻,将地上的二人团团围住,一致对外。
梨花才得有空隙将孟淮扶了起来,“王爷,你没事吧?”
不曾想,停留的这点时间只是对方在判断是否射杀孟淮成功,箭雨随后就到,侍卫挡箭越来越吃力,王伍只得挡在二人身前,“姑娘,带王爷沿着墙角先出去。”
梨花不管不顾,捡起地上的剑便挥舞了起来,她武功不高,逃跑的功力可是很深厚的,摸黑自然不在话下,“王爷,跟我来!”
她躬身在前,左手拿剑,右手牵着孟淮的左手,目光如炬,即使身处黑夜也能洞察秋毫。
孟淮后背许是磕到了,泛疼,可他没有吱声,任由凝珠拉着他的手向前。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能融化他周身的寒冷,带来无尽的暖意。手上也传递着他对她难以言喻的信任和依靠。好奇怪,明明方才还在怀疑她是否是玉稷的人,此刻竟如此相信她,黑夜中他摇了摇头,许是自己也昏聩了。
突然朝二人挥过来一把大刀,梨花眼疾手快,往后推了一把孟淮,不出意外他又摔倒在地。梨花顾不得其他,立马用脚踢开那大刀,与那人打了起来。
因为黑夜的原因,梨花占得优势很快夺过刀向偷袭他们的人挥过去,那人倒地不起。
梨花赶忙扶起一旁的孟淮,半扶着他的腰身往外走,眼见摸索到后门了,梨花欲往外,从门外打进一强有力的掌风,幸得她机敏躲过大半的力道,可还是退了两步,整个人挡在孟淮身前。门外的光线照射进来,孟淮看着来人,“秦风,住手!”
梨花正欲转身推开身后的孟淮,两人均有逃跑的可能,第二掌却停在了半空。
那掌的主人听见声音赶紧进来,辨认了片刻拉扯着孟淮往外走去,“王爷!”
孟淮朝着身后的梨花喊道:“凝珠,跟上!”
到了外面的街道才堪堪停下,“奴才救驾来迟,王爷恕罪!”
孟淮没力气地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怎么回事?”孟淮渐渐回神。
“奴才见大王子身边高手如云,为了隐匿,便藏在阁楼上,谁知方才一片漆黑,混乱之余,奴才便想着从后门摸索进来找王爷。”
“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孟淮说道。
“可……”秦风肯定不会离开的,孟淮身边就一个凝珠会点三脚猫功夫,还被他打伤了。
孟淮正为难,只见王伍也从里面跑了出来,焦急地东张西望,看见几人窝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便跑了过来,“王爷,您没事吧?”
他气喘吁吁,赶紧将情况汇报,“里面已经平息了,抓住了活口!”
孟淮哪能等,原路返回,只见里面已灯火通明,他们一行刚到大堂,玉稷便从二楼走了下来,头发上的水珠顺着沁进衣服,或者滴到了地上。
他看着旁边的死人和斑驳的血迹,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伍却不平,“你……”
幸得王闻及时阻止,他故意问道:“王爷,这三个活口怎么处置?”
孟淮看着玉稷,一字一句说道:“押到水牢。”
等他转身看那三个活口时,眼神扫到凝珠的嘴角有血迹,便走了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指替她擦掉。
弄得梨花一个大红脸,“嘶……”
“痛吗?马上就回府。”孟淮温柔地说道。
转身接着对玉稷说道:“大王子没受到惊扰吧?”
玉稷双手张开,像是在查看自己周身,“本王无碍。”
“无碍就成,那就不打扰大王子休息了!”他用力地将手臂挥了下去,袍子在空中划了好大的幅度。
转身之时,梨花看见玉稷脸上不羁的笑容,意味深长。
她什么也没说,赶紧跟在孟淮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