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重光殿坐下后,舒齐还没来得及打开一本奏折,便见小姜子猫着腰来到他身旁,用手掩着嘴,凑到他耳边说:“皇上,据宫人反应,这两日总有太后的人在您寝宫外鬼鬼祟祟转悠。”
舒齐拧眉:“她有病吧。”
虽说他和太后是至亲母子,但他打小就与太后不亲近。
太后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对他一直是放养的状态。他甚至都怀疑太后没有养过他哪怕一天。
这十八年来,始终是平江王在把他当儿子抚养。
因此,他向来对太后不太尊敬。
加之几年前,太后曾当着他的面,去拉雁迟归的手,还摸雁迟归的脸,他就更讨厌这个母亲了。
记得那时候他还不怎么成熟,直接就把太后从雁迟归面前推开,气呼呼地说:“你都一把岁数了,不许碰雁侍卫!”
当时太后被这句话整得又羞又恼,抬手掴了舒齐一巴掌。
自此,本就没有亲情可言的母子二人又多了一层恩怨。
舒齐本以为,他那句话足以让太后羞惭一辈子了。
没想到,到了今天,太后仍在惦记雁迟归。
舒齐心烦地揉皱一张纸,乱扔在地上,忍着火气对小姜子道:“让人多注意着点,别让她逮着机会闯进朕寝宫里,疯颠颠的,吓着人。”
“……”
小姜子汗汗答是,随即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进来。
是舒齐手底下的一个暗卫。
之前被舒齐派出宫去查探雁迟归女人和孩子的下落,昨日突然传信回来,说是有了重大的收获。
舒齐便把人召回来问情况了。
暗卫跪下禀告道:“皇上,卑职抓到那个孩子了!”
舒齐:“……”
为什么只提孩子,不提那个女人?
孩子那么小,不会走不会跑的,也用得到“抓”这个字?
舒齐挑重点地问:“那孩子的母亲呢?”
暗卫哑了半晌,支吾道:“卑职锁定目标范围后,并没有排查到可疑的女子。那婴儿是在一个农妇家中搜到的。”
舒齐扶额:“为什么不把那个农妇抓回来?”
暗卫觉得自己的智慧受到了质疑,便正色道:“回皇上,那农妇已是花甲之年,完全可以排除嫌疑。”
舒齐:“……”
暗卫继续补充道:“并且卑职已经查证过,那农妇早年丧夫,这些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家中没有子女。那孩子之所以出现在她家里,是因为雁侍卫看到她家中有一只正在产奶的母羊,便给了些银两,暂时将孩子托付给她,说是处理完事情就回去接孩子离开。卑职再三盘问过那位农妇,对方都坚称没有见过孩子的母亲,只见过雁侍卫一人。”
舒齐听得困惑:“……所以,那个女人是人间蒸发了?!竟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暗卫亦十分苦恼地摇了摇头:“卑职也觉此事诡异,诡异到……仿佛从始至终就不存在这个女人。因为雁侍卫每次现身于人群中,都是孤身一人。当然,也不排除他将那名女子藏起来的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哪有恋人从头到尾不成双成对露面的?”
稍微回忆了一下,暗卫又接着道:“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雁侍卫的形迹曾中断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他。卑职只查到,他在消失之前,曾去米铺里买了一袋米。据米铺老板所言,当时已是暮春,按理说天气已没那么冷了,但他却仍夸张地穿了一身厚厚的大衣,整个身躯都显得鼓囊囊的,走路也有些笨重……”
笨重?!
这个词是能用来形容雁迟归的吗?
雁迟归身子很轻盈的,轻功也好到不行,足尖轻轻点地,便能飞到十丈高。
这样一个人,再笨重又能笨重到哪里去?
……
舒齐默然,费解。
百思不解。
算了,就当那个女人畏罪潜逃了吧。
“起来吧。”
舒齐走到暗卫跟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由衷褒奖了一句:“你能探查到这么多,已是不错了。”
又道:“把那个孩子抱来给朕瞧瞧吧。”
暗卫低头答是。
由于对方办事效率极高,舒齐半个时辰后便如愿见到了那孩子。
是用一个篮子掩藏着带进宫中的。
孩子仅有小小一团。
被襁褓严严实实地裹着,小脑袋枕在襁褓自带的虎头帽里。
脸蛋白白嫩嫩的,长得像雁迟归,很可爱。
舒齐情不自禁,伸手从暗卫手里接过孩子,轻声问:“这么小,满月了吗?”
暗卫回道:“差不多也就是刚满月的样子。”
舒齐“哦”了声。
却见孩子忽然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一瞬后,便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舒齐:“……”
难道是他抱得不够舒服?怎么这小东西一到他手里就醒了,还哭成这样?
舒齐竖起眉毛,朝孩子龇牙吓唬道:“再哭,打你!”
孩子经他一吓,哭得更大声了。
“……”
舒齐连忙把孩子递给了暗卫,说:“你哄哄他。”
又吩咐道:“去找个奶娘,先将他好好养着。此事须保密,不可对人透露。”
“是。”
暗卫依言抱着孩子退下了。
舒齐坐回椅子上,闷闷地想——
等哪天雁迟归又不理他了,他再把孩子拿出来用。
但愿好景能维持得久一点吧。
他真的很害怕跟雁迟归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