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衍没放过他俩脸上的细节，面容轻缓一笑，出声道：
“幸好侍卫及时把那刺客拿下，姜大人这才没有大碍，只是受到一些惊吓，现在不便见客。”
赵韩南拉长了声音道：“哦~”
放松身子往后靠去，没什么事就好，要不自己这个荆州刺史还得写折子。
“没事没事，姜大人没事就好，等她休息好了我们再见面。”赵韩南赶紧补充。
李书衍敷衍地笑笑，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赵韩南和他那群‘侍卫’给丢进山里。
师明玉手腕一转，白玉扇子一下一下地敲在腿上，看起来倒是比赵韩南还像刺史。
歪头看向李书衍，语气里带着些疲惫地开口问道：“姜大人受惊吓见不得客，那赈灾的工作怎么办？”
赵韩南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这姜雪松倒下了，烂摊子不就到自己身上了吗？想到这皱起一脸褶子，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
“刺史不必担忧，姜大人虽然受到惊吓，可她心系百姓，不会放着流民不管。”李书衍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毕竟姜大人年少有成，我怕给她拖后腿。”赵韩南一脸邪笑。
师明玉出声应和道：“有顾公子在姜大人身边，大人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赵韩南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李书衍给忘了，歪头看过去，看那身板、周身的气度，甚至不用看脸就能知道他容貌不俗。
银色面具下的半张脸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弯身企图透过缝隙看到更多。
这可不是他好男色，他只是想知道姜雪松的喜好，下回送‘侍卫’也更贴心不是。
李书衍被他的目光盯得厌烦，冷脸转过去，眼睛一眯，寒意乍现，迎上他的探寻。
赵韩南被他眼神冷得往后躲了躲，眼神闪躲，挑眉问道：“顾公子为何总戴着这么个破面具啊，实在是太耽误公子的风姿了。”
“这里也没有旁的人，你就把面具摘下来，咱们也坦诚相见一下。”赵韩南毫不顾忌地开口。
师明玉也对他好奇，光知道姓顾，其余的信息都不知道去哪查。
李书衍脸上的表情都没变，直接开口道：“雪松说还没有成婚，我成日跟在她身边厮混，对名声不好，这才让我戴上面具的，”轻咳一声继续道，“咳，况且，雪松说，其他人看见我的脸她会嫉妒。”
赵韩南：“……”
师明玉：“……”
他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赵韩南嘴角抽了抽，不敢再直视他，这人怎么比自己脸皮还厚，不停地点头，憨憨一笑道：“哈哈，这是顾公子和姜大人之间的乐趣。”
说完拳头捶向椅子扶手，看他俩这黏糊的样子，自己找的那些美男，哪还有用武之地。
屋子里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赵韩南身后那几个美男看向李书衍的眼神里都快喷出火了。
看他身上的料子就知道跟着姜大人能多享福。
姜雪松还不知道，靠李书衍这几句话，自己在这几人心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了。
师明玉跟着客气道：“姜大人果然是不同凡响。”
李书衍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端起茶杯递给身后的纪元，吩咐道：“茶凉了，换一杯，”随后侧头看向师明玉，“我倒是对师公子有些好奇。”
“我？顾公子好奇什么？”
“赵大人的事情似乎都是你出面解决的，可是你并无官职在身，以你的才智考个功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何这样不明不白地跟在赵大人身边？”
李书衍这话说得实在难听，经他嘴这么一说，倒像是把师明玉说成不三不四的人。
师明玉抬眼，目光澄澈，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恶意，大咧咧地回道：
“志不在做官，赵大人对待下属好，跟在赵大人身边做个幕僚我就知足。”
赵韩南听到这话欣慰的眼睛微微湿润，师明玉来到自己身边这几年，从没要求过什么，交代给他的事也都办得很利索。
这么一想，自己对他算不上好。
当下就决定回去给师明玉弄些美女，珍宝。
师明玉怕李书衍再问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赶紧起身，长身玉立，开口道：“赵大人，还有许多公务等着您呢。”
“哦哦，”赵韩南起身，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要回去，出声道，“对，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叨扰了，等姜大人休息好了再来拜访。”
“我送二位。”
李书衍起身送，还不忘睨了一眼那几个美男。
赵韩南这才想起来，心领神会出声吩咐道：“你们几个还愣在这干什么，等着姜大人请你们吃饭啊。”
他口中的姜大人才刚睡醒，昨天夜里撵走李书衍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等到鸡叫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见她起身，晴山立马上前，坐在她床边小心地扶着她坐起来。
晴山也哭了半宿，现在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一样。
姜雪松眼睛看不见，所以其他的感觉更加敏感，手臂被人扶了一下，立马弹开，出声问道：“谁？”
晴山带着哭腔，哑着嗓子道：“是我，小姐，晴山。”
姜雪松嘴角扬起，伸手去抓她的手臂，被她扶着下地，强撑道：
“也是，除了你别人也不能随便进来，我只是有点不适应，以后不会这么激动了。”
晴山的眼泪像决堤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哽咽着不敢出声。
青鸟帮着把人扶下坐正，较为冷静地出声道：“大人，我和晴山给你换药，要是疼你就说一声。”
或许是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姜雪松故作轻松地开口：“嗯，要是疼的话我就锤你们。”
只可惜她的话没让两人笑起来，晴山手上微微颤抖，小心地解开纱布。
姜雪松感受着纱布被一层层剥落，等到全部拆下来的时候眼睛微微发凉。
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睁开的瞬间碰到空气，火热的灼烧感疼得她皱起眉毛。
晴山弯腰看过去，双目猩红，只是那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前方，没有一丝神。
“小姐别担心，换完药马上就给你包上。”
“晴山！”姜雪松突然出声叫道，双手在空气里乱挥，抓住她的手。
晴山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半蹲下来焦急地问道：“我在，怎么了小姐？是眼睛疼吗？”
姜雪松转向她，下巴微微颤动，半晌才开口道：“我好像不是瞎了，我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身影。”
姜雪松刚才一摘下纱布，刺痛过后入目的是一片血红，血红以外能模糊地看到一点身影。
晴山听她说能看见一点，立马止不住哭声道：“呜呜，小姐……你吓死晴山了，呜呜呜。”
说完怒气冲冲地站起身，说着就要冲出去，嘴里怒声道：“我去找那几个庸医算账！”
“晴山，”青鸟出声拦住她，听到姜雪松能看见一些她也有些激动，但还是保持理智地开口，“当务之急是治好大人的眼睛，你在这守着大人，我去找顾公子。”
顾公子是他们在荆州的统一称呼。
晴山用袖子抹了眼泪，重重地点头，应道：“好，那你快一点。”
李书衍刚把那两个讨厌鬼给送走，就见青鸟急匆匆地走过来。
摘下脸上的面具，迎上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鸟的脸上有一丝窃喜，站在他身边压着声音道：“姜大人的眼睛似乎可以看见。”
李书衍扭过头，脸上的表情凝住，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复杂，嘴角扬起一点不易觉察的弧度。
见她郑重地点头确认，李书衍才大步往姜雪松的房间走，正巧在门口碰到李书徽，他把身后的东西藏了藏。
李书衍脑子里都是姜雪松没顾得上他，站在门口稳定住身形，敲门道：“是我，听说你眼睛可以看见了。”
等了片刻，晴山过来开门，刚哭花的脸上现在正挂着笑，神情雀跃地开口：“小姐在里屋呢，眼睛见风有些疼我就又给缠上了。”
一大帮人都奔着姜雪松走去，坐在床上的姜雪松耳朵微动，听到声音转过头，看起来比昨天情绪好一些。
出声问道：“是殿下过来了吗？”
能听出来她语气里也有些兴奋之意。
“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已经派人去接陆叔过来了，让他来给你看一下。”李书衍问道。
刚才姜雪松叫疼，晴山就又用纱布给她包上，现在满头的纱布看着像是一个大馒头，慢吞吞地点头，出声道：“好像能看见一些，瞧不真切。”
她有些紧张，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李书徽站的最远，听到这话撇撇嘴，把藏在身后的拐杖放到地上，咚的一声，引人注目。
“小徽，你这是？”
李书徽伸手往前递了递，摸摸鼻梁道：“不是说她瞎了吗？我就去买了个拐杖，这回倒好，用不上了。”
他伸手比划着：“花了我二十两呢，白瞎了。”
李书衍用力敲向他的头。
“啊！哥！”李书徽一边揉着头一边控诉自己的不满。
“不会讲话就别开口，”李书衍轻叹一声，为他犯愁，转过头又帮他解释道，“小徽不是那个意思。”
姜雪松没想到他也过来了，只能回道：“没事，晴山，你把拐杖收下吧。”虽然没什么用。
晴山从他手里接过拐杖，一边拿着往出走一边小声嘟囔着：“又不是瘸了，怎么买个拐杖啊？”
李书徽幽怨地盯着姜雪松，打定主意等她好了就给她找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