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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Vlog10 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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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柠那年十八岁,沈持已经结束自己的利益婚姻,单身,因为肖南书和沈立安在公司的权利派系纷争,彼时两大阵营僵持不下,他亲自带着团队来云南双廊,处理旗下员工因公殉职的事件。

晚自习要开始了,沈持让窦柠等着,把新添的汤菜打包盒都递到她手里,外加一罐冰的无糖可乐。

沈持涵养极佳,明白少女的自尊心,不让她为难,“等高考毕业,你请我吃饭。”

窦柠并不想再看见沈持,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自己的父亲,“行,帐我记下了,以后都还给你。”

沈持低头笑,笑意有成熟男人的包容,“都行,你开心就行。”

窦柠接过打包盒,嘴唇轻轻地动了动,“谢谢。”

那时他们认识不过数月,她穿着磨边的白色帆布鞋,鞋头有无数划痕,而他的长相和衣品都属上乘,她不是不自卑,所以什么心思都不敢表露。

沈持轻抬下巴,“下次记得反击,你知道我电话吧。”

如果实在不行,他来善后,窦柠知道他是这意思,“她们就是欺软怕硬,你骂回去,她们就不敢吱声了。嘲笑人家的疤是挺没品的事,她们这就叫矫情而不自知。”

沈持:“你是哲学家?”

窦柠:“哪里,有感而发。”

沈持默然地看着她,疼惜,欣赏,或是看破而不点破。

他总是这样,不阻止任何疯狂和犀利言语,因为他万事自有衡量,深知南墙和头破血流的伤终有一天会教人觉醒。

那句话被窦柠记在笔记本里:愤怒是一种尖锐的平庸。某年某天,她在迷恋沈持到难以自控时,又悄悄加了一句:温柔是一种难寻的个性。

-

从警察局出来,晚上八点。

沈持的车停在门口,还是那辆大G,几近融进夜色的黑,他身旁很少出现助理,一直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甚至自己订机票,分明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命,出行却从简低调,活得比月亮还孑茕。

沈持穿了一件圆领针织衫,锋硕的喉头有一圈淡化的牙印,那是他们亲密过的证据。

窦柠缓过一阵痛,咬了咬唇,拒绝他:“真的不用送我,我和迦还要去其他地方。你也早些回去吧,欣欣还在家呢。”

窦柠的脸上挂着疏离笑意,沈持莫名心慌,他突然发现,在他犹豫的一年时间里,她早已选择退出他的生活。

沈持怕留不住她,“感受到了吗?”

——嘴上说说的喜欢没有任何意义,沈持。至少我感受不到。

窦柠跌进沈持的目光,第一次,她看到了完整的自己,渺小又专一,像一张亟待冲洗的底片。如果要选遗照,她喜欢这幕,干净纯粹,住在他眼里。

沈持是高效率的野心家,他推掉集团会议,用了今晚来证明这个特质,只为印证她那天闹脾气时抛出的质疑。

感受到了吗?

她感受到了。他在乎她。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真的,太迟了。

窦柠勾过耳边的头发,笑意温柔,“你早些回家吧。我走了。还有,今天的事谢谢了。”

沈持盯紧窦柠的背影。

她是什么时候如此决绝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给,他好像...不重要了。

他这一页,她已经翻过去了。

连释迦早就等在网约车旁,朝沈持的方向丢了无数个白眼。

窦柠坐进车里,狠下心不看后视镜,问连释迦:“咱晚上吃披萨行不行,我想喝可乐了。”

她还是很喜欢沈持,很喜欢,喜欢得要命。

十八岁,她跟最好的朋友甘如微闹掰,一堆女同学没有理由地孤立她,形单影只。那天,她在学校操场打开了那罐他给的可乐,黄昏陪着她,晚霞是吸足了温暖的橘色,流云在燃烧,碳酸饮料刺激舌尖,这是青春期为数不多的沸腾怦然。他给的。

俩人吃完披萨,连释迦回去就把今天的事件写了万字小作文,发微博上,附带人渣的清晰照片,提醒各位姐妹避雷,注意安全,遇到坏人不要怕,一小时后,俩猥琐男的社交账户被封了。

在警局里的谈话,窦柠觉得挺有意思的,那俩男的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沈持揍人比她狠多了,他们只逮着她不放。身体的痛为她提供了钝感力的防御机制,事情翻篇就好,没所谓了。

-

沈奕欣上次哮喘发作后,找到任性留下的理由,发话秋季再回加拿大,刚好回魁北克看枫叶。

沈持拿小朋友没办法,请了家庭教师在家教她。小姑娘就是一小猴儿,背古诗就打瞌睡,数学奇差,非要许诺一件事她才肯学习。

沈奕欣见沈持回来,连忙把藏在冰箱里的数学卷子翻出来,面露不满地先发制人:“沈持,你自己没有柠柠姐姐的微信吗,以后能不能别用我的手机发信息,人家也是有小隐私的,万一Jimmy给我发的信息被你看到怎么办?你自己没谈恋爱,没人喜欢,我可是有人追的。”

“......”

沈持揉了揉沈奕欣的头发,不怒自威:“叫我什么?”

沈奕欣嘟嘴,“又没有外人在,而且你本来就不是我爸啊。舅舅!”

沈持低头,看小白眼狼的表情,“对我不是你爸,手机还我,再借你个碗,你现在就上街讨饭去。”

沈奕欣狗腿地抱着沈持的膝盖骨,“啊我错了我错了,您不气了啊,不要把我逐出家门,柠柠姐姐上次做的鲜花饼还有一些,我去给您拿。”

沈持:“她什么时候给你寄的?”

沈奕欣:“二月初?那时候你在意大利出差,你说手机丢了,好久都没跟我联系那次。”

沈持:“这么久了,鲜花饼还没过期?”

沈奕欣傻眼了,“对噢,可是姐姐做得很好吃欸,丢了浪费。我打电话给她,让她明天来咱家玩,我跟她一起做饼。”

沈持没有阻止。

五分钟后,沈奕欣挂了电话,一脸焦虑:“她说,明天有事。”

沈持手指抵着唇,“那你说我不在。”

沈奕欣思考几秒,又发了微信语音,甜腻腻地撒娇,那边隔了几分钟回复,沈奕欣听完雀跃地笑,“耶,柠柠姐姐说好。”

沈持:“......”

他很确定,窦柠在躲他。

袒露心意倒把她吓走了?

-

窦柠在家躺了几天。

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河流,忽明忽暗的痛就是河底的卵石,她不断地流淌着,经过那些痛。每一天,她都更靠近入海口。

她又瘦了,不用称体重秤都知道。

沈奕欣发信息问窦柠怎么爽约,她只能道歉,说自己在忙。

下雨的午后,投影仪上在放一部纪录片《我死前的最后一个夏天》。

连释迦拿拍立得玩自拍,相纸上的女孩们美丽健康,好像能活到九十九,窦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现在拍照都不用P图了,下颚线都紧致许多。”

连释迦抱着窦柠的腰,“是,我们家柠柠最美了。”

连释迦那小破班儿彻底不上了,变着花样给窦柠提高生活质量:每天买星巴克的现磨咖啡;去山姆超市买一堆零食,蛋糕水果;买适合窦柠穿的长裙;她甚至给窦柠换了新窗帘和床垫,花钱如流水,眼都不眨。

她带窦柠去自己母亲的医馆开药,回家按剂量熬,熬好给窦柠喝。

到点喝药时,窦柠捏着鼻子,“迦,你不要再这样,我都想嫁给你了。”

连释迦可可爱爱,很严格:“少拍马屁,喝了它。喝了我就娶你。”

中药很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窦柠闭眼喝下,心里很甜。

四月一日,大晴天,川城的树上都开了花,整座城市树影斑驳,好似盛夏,窦柠去了一趟鹅岭二厂。

路程北不在,工人正布置画廊,窦柠走进去,听到邹雪诗又在跟人吵架,“杨星夏不来?她装什么,在网上营销和接广告的画手,做作死了,只会浪费颜料和炒作,我让她来是给她抬咖位了好吧。”

电话挂断,邹雪诗看到窦柠,眼皮颤了颤,不耐烦地说:“哟,大小姐来了,盛老师是让你来帮忙的,不是养老的,没能力当初就别答应来啊,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窦柠无意惹是非,公事公办的语气:“嘉宾的邀请函我设计好了,在工作邮箱里,你有空看看,没意见的话,我下午去印厂。”

邹雪诗扶着腰,盛气凌人:“窦柠你什么态度,大家都是义务的,谁欠你的吗?”

窦柠回头笑笑,目光笔直不躲不避,“对啊,谁欠你吗。”

邹雪诗语塞,想要发怒。

只有被以牙还牙时,人才会察觉自己的讨厌。这就是人性。

下午从印厂回家,窦柠的小红书提示响个不停。

她打开看,原来是她两年前画的一幅关于自闭症的画被一个网红点赞了,明天就是自闭症宣传日。

粉丝列表里多了一个加V的账号,杨星夏。

窦柠想了想,没有回关。对于网友对她的评价,她做不出判断,因为她们不认识,她也不想从他人口中认识杨星夏。好恶随缘,能量守恒,有人喜欢你到发疯,就有人恨不得给你送终。

多事之春,连释迦晚上要出去,着急忙慌地穿鞋子:“大喇叭那个板崽,把腿摔折了,我得去看他。”

窦柠:“我跟你一起?”

连释迦:“别了,你就在家刷剧睡觉,吃零食,好好休息,有事给我发微信,等我回来继续做攻略,咱带着外婆去新疆玩一圈儿,赛里木湖在等着我们。”

窦柠:“大喇叭没事吧,他们不是要去音乐节吗,还能上吗?”

连释迦:“不知道,今儿肯定排练不了了,实在不行到时候他杵个拐,不耽误。”

-

四月三日,窦柠凌晨五点就醒了,吞了止痛药,忽然觉得精神状态不错,起床换掉了冬天的棉絮。

沈奕欣这几天还在微信里狂轰乱炸,小嘴巴巴甜,满屏的柠柠姐姐。

到了中午,窦柠终于有时间回她:怎么啦?

沈奕欣:爸爸生病了。

窦柠:你给李叔叔说。

沈奕欣:李嵌叔叔被我爸派到法兰克福出差啦。

窦柠:那周姨呢?

沈奕欣:回老家了,真的,她儿子三十五岁终于脱单结婚了,她得回去操办婚礼。我爸他真的好惨啊,孤独终老就是这样吗,我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他不会死在家里头七都过了都没人发现吧。

窦柠:.......

沈奕欣:算了,柠柠姐姐你也别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反正他坏,他活该众叛亲离,偷偷刷我的朋友圈,就怕我早恋。

窦柠蜷缩手指,突发奇想,沈持该不会偷用沈奕欣的微信来看自己的动态吧?

不会。不可能。他没那么无聊。

窦柠看到冰箱里的蓝莓,有些都腐烂了,她挑了挑,重新找了一只纸袋装。

站在沈持家门口,她又在强烈谴责自己,记吃不记打。

这次她有正当理由——来送水果——外婆交待她的,老人家的心意不能随意辜负。

沈奕欣跑来开门,“姐姐你来啦,这个家没我真不行,沈持真不让人省心,他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你才是人小鬼大。”窦柠换了鞋,日光从客厅的落地窗照进,她被晒得有些晕,“要不要吃蓝莓?”

沈奕欣点头,“要吃,对眼睛好,爸爸去年也从云南买了好多。”

窦柠听着,没往心里去,“你身上都是猫毛,去换衣服。”

沈奕欣:“没事的,球球从来不会害我发病。”

窦柠看到五斗柜上的车钥匙,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你爸在哪儿?”

顺着走廊,窦柠走到尽头的房间,门没锁。

她压下把手,棉布拖鞋在地上轻轻摩擦,心一阵空一阵满,还是会紧张。

门开了,她第一次闯进这里,单身男人的私密空间,宽敞洁净,属于他的气息浓烈,勾得人脸颊发烫。

沈持正好从浴室出来。

窦柠停住脚步,跟她想象中的虚弱病号场景不太一样。

沈持没穿鞋,头发正滴水,他慢慢地把浴袍的腰带系好,漆黑的眼眸探向她,“这是我房间。”

窦柠捂着眼睛往后退,慌不择路。

地板上有深重的脚步逼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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