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敲定了下次的约会项目,但计划远赶不上变化,第二天,唐偌就被拖去了离家快八十多公里的地方,为某所中学的百年校庆做项目。
连续三天的大雨,气温骤降,唐偌陪着学校领导开了一上午的会,走出会议室,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了。
乐思言见唐偌缩着脖子,便问:“龙姐,你衣服带够没有?”
唐偌摇摇头,擤了擤鼻子道:“没带。”
“晚上峰哥要过来,让他给你带几件衣服过来吧?这么大的雨,开车回去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住,他没我家钥匙。没事儿,我待会儿回酒店多套一件就好了。”唐偌道。
到了下午,唐偌觉得更冷了,不得不重新考虑乐思言说的话,给有自己家钥匙的苏梅打了个电话过去。
直到此时,苏梅才知道唐偌被发配到了离家八十公里的地方。
“那不是个新学校吗?哪儿有什么百年啊?”
“加上改名换校址,有百年了。”
唐偌坐在酒店床上,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蹙眉道:“我看了下天气预报,这周都下雨,设备组那边不敢搭棚,视频也没法拍,要改方案。”
说完之后,她又问:“你那边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电话里的苏梅突然“哼”了一声:“陈维彬那个混蛋说干脆让我怀个孕,先怀一年,生了孩子再喂一年奶,看叶利文还敢调我去商务部不!”
唐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怀孕是十个月,不是一年。”
“怀孕是四十周,九个多月,不是十个月。”
苏梅针锋相对,丝毫不留情面。
唐偌只好道:“说重点。”
“老娘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儿呢!”
唐偌似乎能想到她此时的模样,笑道:“那你怎么办?”
“我先哭,不行再说。”
沉默片刻后,唐偌败下阵来,不得不点头道:“也行吧。”
这时,苏梅似乎才想起来唐偌给自己打电话的目的,问:“穆云栖没你家钥匙吗?”
“没有。”唐偌老实回答。
“你这个女朋友真贴心。”苏梅出口讥讽,“要我把我手上的钥匙给他吗?我好退出你的生活,让他走近你的世界……”
“你够了啊!”唐偌打断她的话,“赶紧给我去拿衣服吧,待会儿林峰就走了。”
“不是,你有男朋友你不使唤,你还使唤我,你什么意思啊?”
唐偌只得道:“我让他去拿衣服,那不就让林峰知道我俩关系不一般了吗?”
“那你打算一直瞒着?”苏梅问。
这是唐偌一直逃避的问题,这时候她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道:“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再说。”
“随你。”苏梅不再过问她的事情,叹气道:“老娘现在冒雨去给你拿衣服,你最好感谢天,感谢地。还有,你通知一下穆云栖,我把你让给他了,他怎么都得表示一下啊!”
“那你要他干吗?给你写个支票?”
苏梅在电话那头嚷嚷道:“好歹得请我吃顿饭,给我封个大红包,感谢我的退出什么的吧。”
“行行行,你说了算。”
挂了电话,唐偌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只得给苏梅发了个消息:再帮我把抽屉里的感冒颗粒拿过来,一直打喷嚏,估计有点儿感冒。
发了消息之后,唐偌又把空调调高了一度,才给穆云栖发了消息:什么时候有空了跟苏梅一起吃个饭吧。
穆云栖的电话打过来,话里是藏匿不住的欢喜:“你告诉苏梅姐了?”
小孩子的开心显而易见,唐偌几乎能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说了,就是她不同意。”
“那也不是她说了算。”穆云栖洋洋得意,“反正你是我的。”
等到下午,林峰终于带着苏梅给自己拿的衣服和药到了酒店,叮嘱一番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吃了药,穆云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径直问道:“你感冒了怎么不跟我说?”
唐偌疑惑不解,问:“苏梅跟你说的?”
穆云栖语气不悦,声音低沉:“乐思言在群里说的。”
唐偌这才想到他和当初的几个实习生有联系,又道:“没有,只是突然降温了,先吃点儿药预防一下。”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酒店啊,下雨了,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穆云栖不急不缓道:“我在过来的路上了,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吧。”
唐偌一怔:“你怎么都不说一声?雨这么大,你跑来干吗?赶紧回去。”
穆云栖严词拒绝:“已经下高速了。”
唐偌看了一眼窗户外的暴雨:“我跟乐思言还有林峰住一个酒店。”
“我见一下你就走,好不好?”
电话里的穆云栖声音带着点儿乞求,唐偌对这种软糯且毫无攻击性的话无法拒绝,只得将酒店的地址发给了他。
十多分钟后,她打开房门,紧绷着脸瞪着头发湿漉漉,戴着一副墨镜,对自己嬉皮笑脸的穆云栖。
穆云栖手里拿着袋子,看着肃目瞪着他的唐偌道:“生气啦?”
唐偌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见他头发湿答答的,肩膀处也都湿透了,声音也软了几分:“把你这个奇怪的墨镜摘了,这个天气你还戴墨镜,你不怕人家当你是坏人啊?过来吹头发。”
穆云栖放下手中的袋子,伸手去抱她。
“穆云栖,吹头发!”
唐偌提高了音量,穆云栖这才不情不愿地朝着洗手台走去,还不忘解释道:“我车停得远,不会被他们看到的。我还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蛋卷。”
在唐偌的监控之下,穆云栖老实地吹起了头发,等到头发干了,他又赖在唐偌身上,像只癞皮狗。
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摸一摸唐偌的额头,面露担忧地问:“只是打喷嚏,没有其他症状吗?”
“嗯,已经吃了药预防了。”
刚说完,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龙姐,吃饭了。”
乐思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唐偌下意识地伸手捂住穆云栖的嘴,语气慌张道:“那个……我待会儿要去见个朋友,你们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哦,那行。”
门外传来乐思言的回应,很快,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穆云栖凑了过来,埋头在她耳边嗤笑:“我们俩现在好像在偷情哦。”
唐偌真想给他一拳。
“饿没有?要不我直接在酒店点几个菜让他们送上来好了。”
“好。”穆云栖点点头,等唐偌点了菜,他又问:“为什么你没带够衣服,不给我打电话呢?”
“没必要啊,反正林峰要过来,我就让他顺带拿衣服过来了。而且你也没有我家钥匙。”
穆云栖脸上的笑意垮了一些:“我有一种不被需要的感觉。”
唐偌赶紧道:“等我回去给你配一把钥匙,到时候我再使唤你好了。”
见穆云栖坐在沙发上盯着她,两边腮帮都咬紧了,唐偌走过去揉着他的头发道:“不开心啊?”
穆云栖紧抿着唇,神色低迷,还是不说话。
唐偌只好坐到他旁边,倚在他身边道:“我还不太适应有男朋友的生活,你等我习惯一下好不好?”
穆云栖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明,像个极其容易就哄好的小孩。
他一把捞过唐偌的身子,轻啄着她的颈,又突然松开道:“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啊?”唐偌问。
穆云栖将桌上的纸袋子递给唐偌,脸上又恢复了笑意:“给你的生日礼物。”
唐偌恍然道:“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哎,我明天生日哎。”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四叶草镶钻的项链。
唐偌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长长吸了一口气,深思熟虑后才对穆云栖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穆云栖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唐偌瘪着嘴道:“因为我穷,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买不起那么贵重的东西送你。”
穆云栖哭笑不得,笑道:“谁要你买什么贵重礼物了?”
唐偌却敛起刚才的笑意,很是认真地对穆云栖道:“你会让我有心理负担的。”
穆云栖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是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对不?”
唐偌沉默。
“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怕别人议论,你没有安全感,你总是把事情朝坏的地方想,害怕我们俩走不下去。”
穆云栖的声音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打起精神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可以等,时间久了你会明白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没关系。”
唐偌弱弱地看向穆云栖,叹气道:“我弟弟离婚了。”
冷不防地说到了刘佳乐,她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数出来一样,紧张且局促地道:“我爸妈也离婚了,我小姨也离婚了,我弟弟也离婚了,所以,总是会想,我要是结婚,将来也会离婚的。”
穆云栖没有立刻劝慰她,只是用手抚她的背脊,再轻轻拍了拍。
“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最开始是跟着我爸的,大概过了两年,我就被我妈要回去了。可是,她已经有了儿子,把我要回去之后,好像就把我忘记了。我不断被无视,总觉得自己随时会被丢弃。最开始,我总是想还可以回我爸那里,后来我爸也有了新的对象,我就好像再也没有后路了,总是不断想,要是被丢弃了的话我要怎么活。”
“就算到了现在,我也总是会想,如果明天,穆安平知道我俩的关系,叫我立刻走人,那我身上的存款够我支撑多久。”
唐偌盯着穆云栖,眼里有了一些湿润,几乎是哽咽着道:“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我不是只能在秉新活着。”
穆云栖捧着唐偌的脸,安抚道:“唐偌,如果你担心明天的话,我们就过好今天吧。”
唐偌的眼眶更红了,似乎立刻就要落下泪来,她擤了擤鼻涕,才把将落未落的眼泪憋了回去。
穆云栖笑着在她唇上点了点,满含深情道:“我们就过好今天,过好现在这一分钟,好不好?”
唐偌陷在这双让人沉溺的眼睛里,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