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说的,我陪你……”估摸着因为那个字过于难以启齿,沈潇改口道,“一晚,你就让我见我女儿。”
“沈公子,一一小姐昨晚是真的玩累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歇息呢。”
沈潇阴测测地送了单林一记白眼,“谁让你喊她一一的?你们很熟吗?”沈潇向前几步,“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让故意昨夜玩那么晚,打着休息的名号,好让我今日见不着他是吧?”
“从前在我身边,她一向自律,被你带着玩了两天,倒开始昼夜颠倒了?王爷,你们王府这是安的什么好心?”
单林抬手向前伸了两下,让沈潇停下,不要再往前了。于他而言,这人和五年前的楚公子到底哪里搭得上边啊,而且……这人的左耳上压根没有打过耳洞的痕迹吧?反倒多了条淡红色的疤痕,更像是耳垂被什么东西撕裂成了两半。
他从前每次见到楚烨,耳上总带着耳饰,走起路来也随之微微晃动……似乎,除了耳饰,楚公子也极少戴其他的装饰物了,哪怕是玉佩。
这么看来,就算是长期未配戴东西,使之闭合,单林绝对,若得了空,也会重新打通。
可眼前的人,除去那张七分相像的脸,还带着一个孩子……
一个将近六岁的孩子。
“爹爹说,娘亲生下我后便走了,所以我要乖乖听话,不然娘亲在天上,会伤心的。一一不想让娘亲伤心。”
小姑娘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前几日他忙于工作,得得了空后,便被萧澈找来照顾孩子,顺道也从小孩口中套了些话出来。
眼前的沈公子,不仅早已丧妻,在一个小地方担任着教书先生,还……又一个喜欢他的女子。
叫做阑珊。
不论是性格还是经历通通对不上,王爷纵使再思念已故的楚公子去,也没必要这样吧?
单林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楚王府曾经既然可以谎称楚二公子夭折,并在几年后,将长大一些的楚二公子重新接回王府,在膝下抚养,并向外说是养子。
那么,是否还会有一个连楚王爷都未曾得知的双子?
这个想法把这些天他得到的所见所闻全部连成了一条嫌弃,在萧澈终于松口让沈潇去寻沈伊的时候,将这件事告知于他耳。
“王爷,属下同您说……”
一炷香后,萧澈的脸色与先前对比,肉眼可见的阴了下来,铁青着脸,听着单林继续说着。
“而且,人家公子现在可是连孩子都有了……八成……八成喜欢的是……女子吧?”单林越说越激动,放佛正在将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拉回正轨,“王爷,您不能这样强迫人家,属下听说了,您昨晚……”
“还要求人家陪您睡一晚!您让人家以后怎么办!”
萧澈:“……”
“你说完了吗?”萧澈简直要被自己的部下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惊飞天灵盖了,“照你这么说,你说本王要不要请楚王府的人来亲自确认一下?”
单林扶额思考,眼镜亮了亮,当即说道:“可以!”
萧澈似是在逗猫一般,丢了个牌子,满脸无所谓:“那你自己拿着王府的令牌去请人吧……”
“是!”
萧澈眼底全是疲倦。
造孽啊……
萧澈突然意识到,楚王府一定会觉得摄政王最近臆想症又加重了吧?完了,以那小子的速度,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唉,刚刚不该一时冲动放任他去的。
造孽啊!
萧澈想得没错,当他还在后悔自己的冲动时,单林已经到达楚王府的大门口了。
“单林小兄弟?”
“难书?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
难书对身旁的女孩道:“你先进去吧,有人问起,就说我与朋友叙叙旧,好吗?”
“好的哥哥。”女孩接过难书手里的东西,转身向内走去。
“那是罄竹吗?”
难书点了点头:“是不是漂亮了许多,唉,小孩子就是会长,一天一个样,今年都要十四了,再过几年,我得给她寻个好亲事。”
难书的语气是骄傲的,又带着些许惆怅。
“不对,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单林将事情简单与难书说了一遍,得到的是地方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们家王爷近来臆想症是不是又严重了?要我说,该去看看御医,还是得看的,这种事万万不能拖,早治早好。”
“不是的,真不是,你就请个主子去看看吧!”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去帮你和我家主子通报一下。”
……
摄政王府。
“你请人就请人,怎么把人家楚王妃请来了?”
“我哪知道是人家王妃来啊?”
“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你行下次你上啊!”
“都给我闭嘴。”
二人马上安静,像两只被逮的兔子,低着头,站得笔直。
萧澈想到了刚刚得知楚王妃到来时,沈潇抱着沈伊,全身像是打了麻药一动不动的样子。
而此刻,某人正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们……
真是太有乐子了。
喜欢嘴硬是吧,一会儿就把你拉到你楚王妃面前,让她认认。
“您说找到一个与晏卿有六七分相像的人,那么现在,人在哪呢?”
萧澈的目光移至角落,惹得沈潇身型一抖:“沈公子?劳烦出来一下。”
里边的人磨蹭了一会儿,被粗鲁地推了出来。
“没听见王爷喊你呢,磨磨蹭蹭的!”
苏幼栀端详着眼前的人,对比楚烨,骨相更为立体,单看五官,确实有八分像,但若与脸型一结合,便马上把相似度拉了下来。
当年楚烨出生的时候,先王妃是难产,楚燃害怕得掉眼泪,是自己陪在他的身边。算起来,自己也算是看着楚烨长大的,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双生子。
沈潇额前碎发所遮挡的部分已经有细汗冒出,他回京之前,特意找了一位有名的易容师,用特殊的材料将颧骨填高,对比原来的模样,脸型调得较为凌厉。
所以他才敢大言不惭地和萧澈叫嚣,赌得就是萧澈不敢拿一个只和故人有着六七分的像的人能怎样。
他能怎样?又能怎样!
大不了他找机会把林又清喊过来救场,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沈伊回到原来的地方。
京城,早就不是他的家了。
可萧澈竟然把苏幼栀给请来了,这是沈潇的意料之外。
摄政王府什么时候和楚王府关系这么好了?好到可以将楚王府的王妃单独请来?
按道理来说,在自己走后,摄政王府应当与楚王府再无多余交集了。
“嫂嫂,这就是了。”
苏幼栀与沈潇皆为一惊。
苏幼栀怔了一下,温温柔柔应了声是,可沈潇可就没有那么冷静了。
萧澈站在什么立场,敢叫苏幼栀,楚燃的妻子,楚王府都王妃,叫做嫂嫂?
沈潇气得七窍生烟,自己都还没叫过苏幼栀嫂嫂呢!萧澈凭什么叫她嫂嫂!
苏幼栀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臂弯中抚着,沈潇见她靠近萧澈,将怀里的东西托着给了萧澈。
沈潇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一抹白色,在二人再次看向他时装作若无其事。
“府中的狸奴近些日子下了一窝小崽子,王爷若是不嫌弃,养着玩玩也是极好的。”
萧澈张嘴想拒绝,怀里的狸奴蹭了蹭他的手,他想到了一旁那个正幽怨看着自己的某位公子。
“那凛宣多谢嫂嫂。”
苏幼栀已经离开半个时辰,沈潇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喊她嫂嫂。”
这就忍不了了?萧澈嗤笑,脚尖逗了逗伏在地上的小狸奴。
“本王为什么不能喊她嫂嫂?”
沈潇心里有些酸涩,怎么也想不明白,萧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管苏幼栀喊作嫂嫂。
“你和楚王爷结拜了吗?”
“没有。”
“想想其他可行性?”
沈潇默念了一遍,其他可行性?其他可行性!他突然抬头。
萧澈不是早就娶妻了?怎么可能和自己,哦不是,和楚二公子……
难不成他是先依圣旨将生死不明的自己娶回了摄政王府,在确定自己已经逝世后,又马上续了弦,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支支吾吾的出声:“王爷……您府中那位,是正妻吗?”
“本王不纳妾。”
胸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缝,沈潇的眼神飘忽不定,原来传言的始末是这么一回事。
萧澈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的补充道:“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沈潇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缝,这话落在他的耳中,显得尤为讽刺。
他在痴望什么?萧澈不娶妻,难道要等着他一个死人在某日起死回生?
蓦然觉得不知所措,是啊,在他选择离开他们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早就和他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了。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他突然萌生了想要回到楚王府,向楚燃坦白一切的想法,转念又被他自己谋杀在了摇篮里。
朝中总有看不惯楚家的人,自己突然回去,楚燃定会被朝中有心之人为难,更何况如今新帝尚年幼,搞不好被扣上一个妄想谋权篡位的名头,那他这五年不就百搭了吗!
不怪他多想,当年父亲兢兢业业为先帝打了一辈子的天下,还不是被扣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如今但凡有一丁点的风险,他都不想再冒了。
他就算不为楚燃着想,也得想想他那才刚满周岁的小侄子。
“王爷,让在下走吧。”
萧澈指尖一颤。
“在下不是您要寻的人,没意义的,在下带着女儿,离乡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