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一愣。
林强竟然不打算走了?
那他刚刚发言的时候,就可以挑明这件事情——为什么要让李思源悄悄告诉她们?
宋夏直觉有些不对劲,眨了眨眼:“这个事情,我们需要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毕竟我们是一起来的。”
李思源点了点头,“如果想好了,到时候去找林哥就行!”
他起身欲走,被宋夏叫住。
她看见了李虎脑后淌出的血,皱眉道:“那个人身体软成这样,该不会是……”
死了。
宋夏心里一沉。
李思源厌恶地皱了皱眉:“这种社会渣滓,死了是节约资源。”
他承诺道:“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你们不用担心,肯定不会引来感染者。”
“哦对了,林哥看你们这边女孩子多,怕你们晚上冷,多给你们搬了几床被子,晚点儿我给你们送来。”
他站起身,叉着腰:“还是林哥考虑周到,现在那么多人,晚上都要睡觉,被褥肯定不够。”
李思源拍了拍景凌的肩膀:“到时候,少不得男同胞们委屈了。”
景凌配合着客套一笑,直到李思源走后,才恢复如常。
这一切被伏祁看在眼里,吊儿郎当一笑:“怎么,现在堕落到要和狗腿子搞人情世故了?”
他这说法太过高高在上,景凌生怕宋夏听见,克制道:“注意措辞,现在这个情况,交好不交恶。”
“你们有人打算留这里吗?”
安蔷沙哑道:“我不太赞成。”
醒来之后,钟滢已经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包括“变异”。
乔歆推了推金丝眼镜,理智分析:“其实他说的对,我们就算拿着物资回家,也是躲着等救援。”
她话音一顿:“不过这里也有很多潜在危险,如果所有动物都会有变异的话——”
“隔壁商城里,可是有个室内爬宠馆,里面有很多品种的蜥蜴、树蛙、毒蛇、甚至有卡皮巴拉、矮脚羊、狐獴和树懒、蜜袋鼯。”
说道这里,乔歆的眼神十分落寞。
当初和室友们一起去撸宠的时候,哪里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早知道应该在那边办个卡才对。
“你一个理科生,说话怎么那么啰嗦。”
安蔷撑着下巴,嘟囔着嘴:“就直说要留不要留吧!”
乔歆微微一笑:“不留。”
钟滢看着远处的林强,眉头微皱道:“其实最大的不可控变量是人。”
“林强的做法,好像有点想圈地为王的意思。”
伏祁懒洋洋地按摩着他的指骨,说出的话却十分刻薄:“没本事的中年男人么,尝到点甜头都这样。”
“在酒桌上被人恭维一句都会膨胀,何况是现在在这能当‘英雄’。”
他讽刺一笑:“等着吧,没过几天就要整幺蛾子了。”
宋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单纯因为家里还有条喷气机,而且在这里和一堆并不熟悉的人生活,让她很不舒服。
刚刚她清楚地看见,李思源和曾峰两个人,抬着李虎的尸体,往那个所谓“不允许进入”的东南角冷柜走去了。
她皱着眉收回视线:“最迟后天,我们就冲回家。”
“如果信号没断就好了,起码还能知道下一步是等救援、还是往什么地方去。”
想到这里,宋夏不由得忿忿不平。
真是狗老天,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安蔷:“也可以直接去我家。我爸挖了个地下防空洞,里面全是罐头和水,还停着一辆超大的房车。”
她脸上隐隐有些骄傲:“如果以后要去什么避难所的话,肯定能派上用场!”
伏祁听罢,挑眉问道:“你爸一直是生存爱好者?”
安蔷微微摇头:“也是这两年才——”她话锋一转,下巴微抬防备道:“你问这个干嘛?”
伏祁摊手,随意道:“只是感叹而已,令尊这两年的爱好,是我见过最有用的了。”
他弯唇一笑,看向景凌,玩笑道:“我记得景阿姨似乎也挺喜欢露营?”
提到母亲,景凌弯了弯唇,神色温柔又无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老是想和我出去旅游。说是喜欢看海边的晚霞,然后乘帆船出海。”
他垂下眼眸:“可惜一直在忙……现在,想去也去不了了。”
钟滢宽慰道:“没关系,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我们市沿海就有个小岛,之前听人说过,似乎正在开发。”
“等城市状况好点,出海看晚霞、乘帆船,还是很容易实现的。”
安蔷也想到了什么,呐呐道:“沿海的岛?我爸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个地方,他说在上面买了个别墅,让我没事儿就过去玩玩——这个岛早就被开发好了吧?”
伏祁微微侧了侧首:“晚霞、帆船……沿海的岛好像也叫‘霞帆’?”
他扯了扯唇:“不会那么巧吧?”
“那是沿海的荒岛,几年前就被一个化工公司承包开发了——应该不会有别墅才对。”
伏祁想到什么,神色难得严肃,正色道:“景凌,景阿姨之前也喜欢海么?”
“会不会是……她知道点什么,用这种方式提醒你?”
景凌死死握紧了手机,手指泛白,脸色阴沉得可怕。
回想起来,似乎母亲对海并不热衷,有时候出去垂钓都会晕船——怎么会屡屡提及想要乘帆船出海?
伏祁的猜测十分在理。
她不回来的原因,可能真的不仅仅是“开会”那么简单。
事情变得越发离奇了。
种种迹象表明,上层组织似乎早就知道了目前这个情况,可在酸雾降临那几天,所有人都没有收到关与“物种进化”的任何预警。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场全物种的进化狂欢,对人类来说,就是难以生存的炼狱。
宋夏越发觉得一定要提前离开。
她草草擦了擦脸上的血痕,轻声道:“先不要告诉别人我们要走的消息。”
“这两天,我们少量多次地把物资搬到这边,到时候一起提走,要不然一下拿太多,容易引起麻烦。”
景凌将新的湿巾递给她,脸色有些苍白,是力竭的症状:“你脸上的伤口,似乎好了一些。”
“继续敷吧,我每天都给你换。”
宋夏点了点头:“谢了,等会多给你拿点罐头补补。”
她和乔歆一起去速食区拿物资。
那里聚集着两拨人,正在为多拿少拿争吵。
“你一个人就拿那么多,其他人怎么办?到时候谁去补货?”
“这里那么多,你拿其他的不就好了!谁说非得泡面才能吃饱?那边不还有好几袋子大米么!”
两个人一言一语,最后比起谁拿得更多,差点把整个货柜扫空,露出货架上头的几排长条“巧克力”。
宋夏本想过去随便拿几袋,被乔歆一把拉住了:“先去拿肉罐头吧,免得被波及。”
“也是奇怪,为什么他们不拿货架上的‘巧克力’?”
“‘巧克力’?”乔歆将罐头塞进口袋中,清空一列后,她也看到货架后面的“巧克力”。
那是四五条约莫15cm的棕色扁筒。
她把那东西拿了出来,疑惑地查看了一下:“这东西,好像也不是巧克力吧?”
“怎么感觉像放大版的咖啡豆——能研磨吗?”
她随意往手上敲了敲,没想到那棕色扁筒上竟然还有锯齿,磕破了她的手心。
宋夏不太认识,皱了皱眉:“放着吧,没包装的东西最好不要吃。”
乔歆轻轻按了下手掌中细小的出血点,血迹一下就没了,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半夜开始发烧。
安蔷梦境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咬自己,手一伸,摸到了毛茸茸的毛发,当即尖叫着清醒了过来!
宋夏睡得浅,几乎一下子翻过身,打开手电筒照向两人:“怎么了?!”
安蔷一把掀开被子,窜到宋夏和钟滢之间:“乔歆咬我!”
她露出右侧肩膀,发现上面有两个尖尖的齿状咬痕,拇指大小的皮肉已经被咬掉了,沁出鲜红的血,可安蔷却丝毫没有感到痛楚。
“靠!”
见到自己一块肉没了,安蔷"噌"一下站了起来!
超市的夜晚本就安静,宋夏这边的动静不小,让许多人打着灯往这边照。
宋夏浑身汗毛倒竖!
她一把握紧了鸟喙匕首,竖立在身前,试探问道:“歆歆,你没事吧?”
乔歆茫茫然抬头,畏光似的挡住了眼睛,露出鲜血淋漓的嘴唇:“我好难受!”
“我想吃东西、我手好痒、我想生孩子、我要长牙齿了、我的背上也好痛!!”
“我真的好难受!!!”
她喃喃自语着,从茫然无措到语速渐快,说到“好难受”的时候,简直像昆虫嗡鸣的声音,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顺着光,宋夏清楚地看见她的左手掌心红肿一片,眸光一厉。
乔歆像是……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