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点击鼠标,换到了下一张:“这是你派去的侦探意外拍到的照片,有几个人和陆柘沉的助理一同出入这个疗养院。”
他把图片的一角放大,可以看到几个人影进入了疗养院。
黎予青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准备张嘴和洛希说翻下一张图片,手却突然被一旁的男鬼摁住了。
他愣了愣,余光去瞥一边的宁岁朝,却见对方神色怔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洛希还在对面,黎予青不好问怎么了,也不敢动了动表情——洛希心思细腻,察言观色很厉害,如果看出了黎予青表情微微的不对劲,都会出声询问原因。
好在,宁岁朝很快就回过了神。
青年表情复杂地看着那被放大的图片角落,脸色不太好看地说:“……里面有我的经纪人。”
相处了这么久,宁岁朝也知道黎予青会张口问怎么看出来的,他直接一边接着说,一边伸出手指去比划:“你看,这个包、这个模糊的发型,还有这套穿搭……跟她搭档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青年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那模糊的人影,有些发怔。
琳姐……也参与了这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吗?
宁岁朝些许恍惚。
他进娱乐圈的原因,就是琳姐带入门的。
那时的宁岁朝拧巴又敏感,刚被“黎予青”放肆嘲笑了个遍,心情不佳地路过大学里的梧桐大道,却被穿衣时尚的女人拦住了去路。
女人摘下墨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都快炸毛的男生,勾起红唇:“喂,小朋友,你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姐带你。”
当时宁岁朝只觉得对方有毛病,莫名其妙地。甚至宁岁朝还怀疑过琳姐是不是偷偷潜入大学的骗子。
后来才知道女人是真的对他好,对宁岁朝来说,琳姐和他的助理小杨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可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张照片却让宁岁朝有了如至冰窟的感觉:有可能吗?其实琳姐接近他,本来就是不怀好意?
他心神混乱,没有注意到自己摁住的手已经轻轻一翻,反过来覆住了他的。
黎予青声音平缓,指着电脑屏幕中琳姐模糊的人影:“这个似乎是宁岁朝的经纪人。”
洛希挑眉:“你连这个都知道?”
“嗯,”黎予青掀起眼睛,平静地说,“因为我怀疑陆柘沉非法囚禁了如今是植物人状态的宁岁朝。”
洛希眼眸微凝:“你怎么这么确定?”
黎予青拿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有人透给了我消息,而这人还刚好和宁岁朝有关系。加上我正在查宁岁朝的事情……”说到这里,黎予青不是很想让洛希知道更多,便含糊了点,“查到的结果指向陆柘沉,所以我合理这么怀疑。”
“咔哒。”
洛希合上电脑,之前只以为陆柘沉针对他们是为了商战,如今看来这趟浑水比他想得还要深。洛希神色愈发凝重:“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了么?”
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入室内。男人戴着的素戒正莹莹反射着太阳的暖光,流溢光辉。那枚素戒从食指部分被人调转到了中指,仿佛在诉说着名草有主的状态。
修长的手指在铺了洁白桌布的桌面上点了点,黎予青淡定道:“有了一点眉目吧,但还没完全构思好。”
顿了顿,他说:“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洛希扬眉,示意他说。
男人弯了弯眉眼:“我打算按兵不动,等着引蛇出洞。”
洛希若有所思:“这样真的好么?”
“有什么不好?”黎予青语调懒洋洋地,“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想要真正地撕破脸皮,不得等个机会?”
“……”
洛希无法否认,黎予青说得对。
眼下,他们能做的,就是收集更多情报和证据,并等着陆柘沉那边自己露出马脚了。
*
前几日。
黎予青派去的侦探正坐在车里昏昏欲睡,他不明白自己的跟踪对象怎么还要来疗养院:明明据他查到的信息,应该陆家没有人会住在离市区这么偏僻的地方,更何况这并不是有钱人首选的疗养院——山清水秀比不上别家,服务设施也比不上别家。
打了个哈欠,侦探的余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不由蓦地坐直了身体,连忙拿起相机,放大了镜头:“我靠,这不是跟踪对象的助理么?这带了谁过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侦探的位置离得有些远,他能拍到的只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只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发给了自己的金主。
而他拍下照片里的那些人中,戴着墨镜的女人则有些心神不宁。
她双手抱臂,看着助理:“进个疗养院,还要交出身份证,你们这里难道是什么科研中心?”
陆柘沉的助理保持疏离的微笑:“当然不是,程女士。我们这样只是为了保证病人们的安全罢了,相信你也能理解的吧?”
琳姐——程琳深深呼出一口气,狐疑的眼神划过那张笑容分毫不差的完美面具,明白如果自己不拿出身份证,恐怕对方就要在这个问题上和自己僵持不下了。
心里惦记着自己那个艺人,程琳还是从挎包里开始翻找自己的身份证,并确认道:“你们确定,岁朝在你们这里?”
“当然,”助理点点头,“我相信程女士看到他的时候会很高兴的。”
程琳抿唇不言,只是伸手交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给保安登记。墨镜下她的视线掠过保安的制服和装备,以及身后的保安室,她相当怀疑助理的“保证安全”的废话,哪儿有疗养院弄这么高级的安保,活像是科研中心,而不是什么平和的疗养院。
要不是前几天,这个助理突然联系她,莫名其妙地说什么“你还想不想见到活的宁岁朝”之类的话语,并强调要求她只身前往这个疗养院,她根本不会驱车几个小时,就为了来这么偏僻、荒无人烟的地方。
程琳知道自己鲁莽了,连对方究竟是不是陆柘沉的助理、或者陆柘沉到底要干什么都没弄清,就一个人入了虎穴,是相当不应该的。娱乐圈的水浑,可是和商界豪门的再做比较,都说不清哪边的水更浑。若是那个孩子知道她这么大胆地来了,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说不定会拧着眉把自己骂一顿吧。
美眸里溢出些许怅然,程琳再次抬头观察起这个疗养院。
最后一个笔画收尾,保安将程琳的身份证放置进密码箱,才恭恭敬敬地说:“先生,女士,弄好了,你们请进吧。”
说着,便为程琳以及陆柘沉的助理打开了大门。
助理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程女士,请吧。”
程琳睨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镇定地进入了这家疗养院。
长长的大道上很安静,只有两边白色雕像砌的喷泉在淅淅沥沥地洒着水,绿植被养的很好,都一丝不苟地剪了整齐的形状。
程琳不动声色地看着,心里觉得奇怪,这家疗养院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过分,她甚至看不见路上有人在散步什么的。
仿佛看出了程琳的疑惑,助理微笑着解释:“现在不是放风时间,所以病人们都待在病房里,没有出来。”
放风……?
程琳脸色微僵,这家疗养院真的正规吗?岁朝会不会没死,被他们偷偷藏在这里做实验了?
程琳硬邦邦地问:“岁朝呢?一般这时候,岁朝在病房里干什么?”
“……”
这个问题似乎让助理有点为难,他说:“这个……还是程女士您亲自去看吧。”
亲自去看?什么意思?
程琳带着满腹疑问进到楼房内部,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洁白,没有多的标识或者缤纷的色彩,一切从简。
助理推开一扇门,那里似乎是会客的地方,他恭敬地说:“陆总,程女士来了。”
里面一个温和的声音答道:“程女士来了?快请进。”
程琳抿了抿唇,大踏步走了进去,取下墨镜,她看向对面笑眯眯的男人:还真是陆柘沉。
程琳眉眼微微压着,她在陆柘沉对面坐下:“陆总,下午好。”
陆柘沉心情不错,愉悦地说:“您好,程女士。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疗养院,真的很不好意思。下次希望我有机会能邀请您共餐。”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程琳客气地说,“岁朝在哪里?”
陆柘沉笑起来:“程女士真的很关心自己的艺人,别急,这样,我先带您去看看,可以吗?”
程琳有点意外,这位报纸上经常出现的企业家,竟然这么好说话?
她有点怀疑地看着陆柘沉,但对方笑容弧度不变,看着相当真诚。
没有放下戒备,程琳说:“行,我们先去看看吧。”
岁朝现在如何了,是她最焦急想要知道的。
陆柘沉站起来:“好,程女士,随我来吧。”
*
“……这是,岁朝?”
隔着探视的窗户,程琳的手摁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脆弱,瘦削,戴着呼吸机,仿佛一碰就碎。
可真真切切……
就是宁岁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