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村节这天，因为赶时间，放学后苏橙月都没来得及吃午饭就要离校。

不过为了错开与叶凌枫跟陆思绮碰头的时间，她下课故意晚十几分钟才走。

徐姝茵怕她饿坏，非要买点吃的给她带上。

“你先吃点再上车，”她往苏橙月怀里塞一个汉堡一杯奶茶，“人家想陪你去，你又不要。”

“到底去哪里不能跟我说的，好烦。”

“你别生气，我现在不是不方便说嘛……”

“……哼，每次都吊着人家。”徐姝茵嘟嘴抱怨。

“……”苏橙月心虚低下头，“我出去了，你快去吃饭吧。”

“走吧走吧。”徐姝茵挥手。

苏橙月走几步又回头看看她，直到不见她的身影，赶紧用跑的。

而徐姝茵一路回去，十分困惑。今天，陆思绮也请了半天假呢，怎么这么巧合？

越想越不对劲，她赶紧上群里刷消息去。

把所有未读消息都拉了一遍后，她发现，一班的叶凌枫也请了半天假。

也才知道，今天是墨村的建村节。

她瞬间没那个心情进饭堂吃饭了，直觉苏橙月和陆思绮还有叶凌枫都是去墨村。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她下意识反应就是转身往校门方向跑。

最后是赶上了，但她只能躲在里面没敢出去，就连探头也要借助警务室的墙角来挡一挡。

因为外面除了苏橙月，叶凌枫也在。

两人离得有些远，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她心里就乱七八糟的乱想一通，很受打击。

而苏橙月根本不知道徐姝茵悄悄地跟了出来。

她一出校门，就看到小卖部门外的叶凌枫。

他手上拿着手机，在与人通电话，却在她出校门的第一时间看向她。

“苏橙月。”

她踌躇一下，走向他，不安的问他，“你怎么还没过去呢？”

叶凌枫的视线落在她粉白的书包上，挂掉电话，“等你。”

“不是说了吗，我自己搭车过去的。”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我们过去吃午饭。”

“……”这可是她始料未及的。

“我发的信息，你没回。”

“……”她就是故意不回的。

“我过去了也只能在村口等你到才能进去。”

“为什么？”

“他们默认我会接你过去。”他看看时间，“而且，你赶不及的。”

他递给她一只头盔。

她硬着头皮接过，上车。

忍不住东张西望的。

等她坐稳，他不急不慢地松开手刹，说，“我抄小路，四十分钟就能到。”

“……”

她算过，自己搭车，运气好的话能赶在两点钟到。

“你可能还不知道，迟到的话会面临什么后果。”

他往反方向路线开，车速很慢，很稳。

“会怎样？”

“两点正是签到结束时间，没到的人就不能进村了。……还会纳入黑名单，谁都不例外。”

“……”

“几乎就是被逐出墨村的下场。”

“喔……”

她揪紧手提袋，里面包的是哥哥的球鞋。此时为自己的错误决定内疚着。

也意识到，他等她，是不想让她留遗憾。

他穿进一条巷子，车速突然变快。

全程在赶时间，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全是在巷弄里穿梭，弯来绕去的。

然后从一个菜市场里穿出去，就上了大路。

再然后，她明显感觉到他在此路段上车速不太稳，时急时慢的，偶尔超线。

“叶凌枫？”

她能感觉到他情绪极其不稳定，波动挺大的，很害怕出事。

她叫他，他也没有回应。

“叶凌枫，你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她轻扯他的衣摆，他没反应。

没办法，她只能用力再扯动两下。

他终于回神，沙哑着声音回道，“我没事。”

她突然记起，他妈妈就是在这条路上出车祸死的。

心疼的瞬间，紧紧揪住他侧腰的衣服。

他靠边驶去，好久才发现她揪着他衣摆，似乎挺紧张的。

慢慢的，他的情绪平稳下来，车子没刚才那么飘了，一直靠着边边的树荫下走。

一段路程后，苏橙月书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打开看了一眼，是徐姝茵打来的，她没敢接。

铃声响了一分钟后挂断。

她开始压力重重。

没有马上接徐姝茵的电话还是第一次，这回感觉情况好像越来越理不清了呢。

前方，墨村的牌坊高立，村道的边界被各种名树包围起来，把村与周围的马路分割得清清楚楚的。

放眼望去，看不到一栋房屋。

如果不是开了一条道路进去，又立了块牌坊，还以为前方是一片森林呢。

驶近牌坊，苏橙月才看清楚，有守门的门卫，有五米宽的电闸门，真的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叶凌枫下车去门卫室登记，两人才能进去。

进去之后，路牌提示前方三百米处为南门签到区，签到区出去后看路标走。

路牌的旁边还放了张墨村的地形图。

经过地形图前她瞄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墨村占地面积约为473公顷。

这么大个村，怪不得分了东西南北门四个进村口。

签到区在泊车区的旁边，那里站着几个推拉杆箱的和背旅行袋的人，在排队签到，看上去也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

叶凌枫停好车，带她进去排队。

等到他们签的时候，发现前面的签到总人数已经达到9701个了。

邀请牌是绿色的，上面有手写编号，叶凌枫的是9702号，她的是9703号。

穿过篮球场，苏橙月跟着叶凌枫来到了他外婆家。

这个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所有人确实都在等他们到来后吃午饭。

就这样，想要给徐姝茵回的电话一直拖到午饭结束。

“姝茵，我刚才不方便接电话。”

那头一阵出奇的沉默过后，才幽幽传来徐姝茵异常平静的声音，“喔，没事。”

“……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你先忙吧。”

“……”苏橙月捏了一把汗。

徐姝茵每次一这样安静，都是心灵受伤所致。

“我真没事。”

“……”苏橙月越发心虚起来，语气开始着急，想豁出去老实交代，“姝茵……我”

“好困，”她在那头打断苏橙月，“我要存手机了，回来再聊吧。”

“嗯。”

苏橙月话音刚落，对方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就是说徐姝茵没等她回应就直接挂断了。

徐姝茵平时话很多，很粘她的，可这次通话感受到了徐姝茵对她前所未有的冷落。

仪式是三点正在墨村的水塔举行的，祭祀祈福结束，会分批次进塔许愿。

水塔位于墨村的中心地带，周围水系环绕，塔形为八边角塔，第一层高度12米，上两层楼阁式，外设是密檐。

水塔两边的小塔随主塔设计，三座塔之间相通。

村里每一次重要节日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进塔也讲究顺序礼仪，东区西区和南区北区的划区村民需要从对应的东西南北桥过去才能进塔。

墨村人口一万多，水塔一次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每次进都分批次，最多800人一批，老人小孩优先。

所以轮到苏橙月他们，已经过了五点钟。

这之前，苏橙月跟随陆思绮和漾姐进了依附水塔而建的教堂、荣誉展厅、墨村名人堂等进行参观。

据说，她今天带来的哥哥的球鞋在仪式结束后会在教堂摆一个月，之后收进荣誉展厅里珍藏。

她想，这也许就是哥哥一直留在炫风的原因，这份荣誉对他来说，意义是重大的。

而名人堂里面高高挂着的都是球衣。

能挂在这里的球衣，有两个铁规。第一个，提名者必须是墨村的纯正血统，第二个，必须是国家队退役球员。

以上不分男女。

苏橙月参观的时候留意到，这栋建筑是古老的塔形尖顶设计，建材用的是砖和瓦，里程碑上有记载，它被后人翻修过好几次了。

那些退役球员的球衣采用升国旗的仪式升挂上去的，荣誉越高，球衣也升得越高。

最顶的塔尖，高高俯瞰而下的是一套明黄色的球衣。而这套球衣的主人正是叶凌枫跟苏橙月提起过的指环王——杰翼天。

“原来如此。”

苏橙月对叶凌枫又多了一点了解。

漾姐接话，“把篮球打好，打进国家队，记入墨村名人堂史册是我们每一个墨村人的使命。”

“所以你们才一直希望叶凌枫回来打球的，我明白了。”一开始她以为，她们只是单纯的为他可惜，到现在她才明白，是使命。

“的确如此。要知道，进国家队之前是要先回墨村的名人堂宣誓的，它的流程就是我们每个阶段的奋斗目标。”

“但是可惜，”山琦突然出现打断她们的谈话，“叶凌枫没什么资格进名人堂宣誓，更何况是把球衣升到这上面去与前辈们并列呢？”

听到山琦的声音横空插入，最先炸毛的是陆思绮。

“你能不能闭嘴？”

“哟，都二十一世纪了，还不想让人说实话呀？”他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身边的高马尾女朋友也跟他放肆大笑。

两人的笑声瞬间魔性的回荡在偌大的名人堂里。

“情商这么低也是没谁了。”漾姐无语抱胸，“等你有资格进来宣誓的时候再去挖苦别人吧。”

“就算叶凌枫能进来宣誓，他也入不了史册。”山琦轻嗤，“别忘了，他血统不纯正。”

“对啊，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的高马尾女朋友随声附喝。

这时她们三个人全都沉默了。

气氛变得很僵很冷。

苏橙月突然明白，为什么昨晚他说自己不是重要的人了。

看漾姐她们都找不到话反驳眼前这位嚣张的r头男生，那如此看来，这是摆在叶凌枫的人生中最大的一道障碍。

他要攻破，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就要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每一次更靠近他更了解他一点，就让她有种见到血淋淋的他的感觉。

心就无比抽疼。

山琦见她们无语，假惺惺叹了声，“明明知道努力也做不到的事，还不如继续摆烂呢！反正也摆烂那么久了，你们说是不是？”

“你说对吗？叶凌枫？”山琦痞坏笑着往她们三人的身后看。

她们这才发现，叶凌枫站在她们身后的门边，一直在听他们谈话。

脸上是平时的淡漠。

“你的想法很多，但应该全部用在你自己身上。”叶凌枫看上去对山琦挺不屑的，回他时表情无聊。

“害，这不是因为可怜你吗？又不是纯正血统，又喜欢摆烂，还他m的学人家懦弱……”他边说边吃吃笑着。

“管好你自己。”叶凌枫说完转身离开。

“真是讨人嫌。”陆思绮气呼呼的跟着叶凌枫后面离开，一点也不想看到山琦。

再看他多一眼，她怕她会骂出更难听的话来。

山琦无耻的笑了声，看向苏橙月，“外面来的吧？我没见过你。”

他上下打量她。

“是的……”苏橙月对他有戒备，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干什出么坏事来，包括他那个女朋友。

“叶凌枫的m子？”

“什……什么？”苏橙月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时漾姐毫不客气扯开嗓子骂他，“闪一边凉快去。”

说罢，急忙拉着苏橙月离开。